杂草覆盖的不只是莫家庄的黄土岁月,也覆盖了莫铮与莫小雪二人童年岁月的相依相伴,莫铮一路走来,看着这些杂草已然有一人高,或许,是地下血肉的滋养,带着亡魂的怨念疯狂的生长着,向来人昭示着此地的悲戚。
莫铮发疯似的,用手中斩妖剑,不断地挥斩着杂草,想要将心中仇恨发泄出来,然则这杂草终究只是杂草,不是那仇敌,再怎么砍杀,心中那仇恨依然还在不断地折磨着他。
魔道,魔道,我莫铮一定要将你们斩尽杀绝,一定。
安皖凝和莫小雪就一直这样跟着莫铮身后,看着他斩草,泄愤,哭泣。二人内心皆是犹如刀割,心上人那如遭受上古魔神的无情玩弄,都是想分担一些。
莫小雪心中更是苦不堪言,很想过去抱着他,莫家庄虽然已是荒芜之地,可冥冥中似乎娘亲出现在天空,在提醒着她,人妖有别啊。
转头望向安皖凝,只见她也已是双眼通红,步伐蹒跚,随着莫铮泄愤的不断进行,那温婉如玉的脸上也是带着些许憔悴,她那颗温柔的心此刻感动着莫小雪,一道身影于不知不觉中走入了莫小雪的心海。
莫铮终于累了,只是心累,抱着那墓碑,口中自言自语说道:“父亲、母亲、莫家庄的各位,我莫铮如今已是清虚求道者了,这无妄之灾,我手中太阿剑斩妖除魔绝不姑息,不管是谁,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仙,我也定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安皖凝听出了莫铮的复仇之决心,恐怕有生之年,师恩和仇恨总会有一次了断的,那时,师弟你可承受得住?没事,师弟,师姐定会在你身后,不离不弃。
突然,一声佛号从百丈之外传来,三人皆是把目光看向后边。
只见一个身穿袈裟,头顶银骨舍利的和尚,缓缓向自己走来。
和尚手中拿着一根深红棍子,棍子约摸七尺长,两寸方圆,棍身布满佛像,或悲苦之状,或欢笑之态,棍顶处有一颗佛珠,硕大无比。
“阿弥陀佛。”莫念仁走了过来,双手合十,低头喊了句佛号,继续说道:“敢问施主可是莫铮?贫僧莫念仁,见过各位施主。”
听到莫念仁三字,莫铮心中那一丝丝犹豫也化为欢喜,泪水伴随着笑容,走了过去,抓住莫念仁的双肩,激动的说道:“念仁哥,是我啊,小铮。”
虽说望月峰上有家的感觉,可莫念仁和莫柔才是莫铮内心真正的亲人,他们都灵魂都扎根在此,不管多少年,不管这里带给他们多少伤痛,莫家庄永远都在他们心中占驻着一块极为重要的一块,这便是故土。
莫念仁拍了拍莫铮的手背说道:“小铮啊,你念仁哥没用,逢遭此祸,却连你姐姐我也找不到。”
莫铮说道:“念仁哥,不怪你,人生路上我们还有很长,姐姐要找,这仇恨也必报,有念仁哥你和我,想必这雪恨之日不会很长。”
莫念仁看着莫铮双眼,那里怨恨上天不公之火已然冲破双眼桎梏,莫念仁不由回忆师父与自己的一番谈话。
画面中,法通大师坐于佛台前,莫念仁盘坐在下方。
法通大师说道:“念仁啊,你真的要走如来之路吗?”
莫念仁点了点头,“师父,弟子家园惨遭横祸,明白尘世间多有痛苦,弟子不愿看到更多人如弟子一般苦楚。”
“你知道,灭你家园的恶徒是谁吗?你可愿意原谅他?”
莫念仁摇摇头,“师父,弟子不知道凶手是谁,至于原谅与否,那要看凶手是恶意行凶,还是不得已行凶了。”
“恶徒便是清虚上山天启真人,他一生乐善好施,只是身中妖毒,毒发时,才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怕此时心中已是痛苦如你。不知你可当面原谅他,助他化解心中自怨?”
心中原谅仇敌已是很难,当面原谅,人情感理智控制的血肉动物,一颗寻常之心只怕不可能。
想来很久的莫念仁,双眼满是坚毅地说道:“师父,天启真人也是世人,痛苦,弟子走如来,也要承担一些,弟子愿去。只是,恐怕我一人是不能助他完全解开心结的。”
法通大师感叹一声,“阿弥陀佛,莫铮已让天启真人收为弟子了,师徒相抗,人生悲剧啊。你能劝则劝,不能的话只能随缘,佛祖助人也只能帮其三分,其余七分看天意吧。”
莫铮看到莫念仁一直没有回话,以为他是看破红尘,放下心中仇恨,压低着声音,念仁哥,你莫不是不想报仇了?”
莫念仁看着朝阳,神色也是时而痛苦,时而自责,“小铮啊,你看这轮朝日,暖人心扉,为人,不要一直盯着身后背影,要面朝阳光,人生才会少些痛苦,多些欢乐。”
莫铮摇摇头说道:“念仁哥,背影也是人的一部分,有光就必定有背影,有莫家庄的温暖便会有此刻内心的冰冷,不管你承不承认,它终究还在那里,我一定会直面这阴影。希望到时,念仁哥别阻止我杀生啊。”
“念仁哥,渡尽苍生,这魔道之人才是苍生苦难的根源。我相信我们莫家庄的灾难必定是魔道带来的,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手刃血仇。”
佛渡众生,道法自然,二者谁也无法说服谁,便只有沉默,来代替分歧。
突然,在二十里远处,一股妖气直冲云霄,还没等众人确认下来,转眼间又消失不见了。
这时,释恶和尚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众人问候后,“师兄,刚才妖气十分古怪,法圆师叔叫你回去,去那探探究竟。”
“念仁哥,叙旧择日吧,正事要紧。我们与你们一同前往。”莫铮说完便带着二女与莫念仁一起离开这伤心之地了。
妖气方向是处于莫家庄的北面,莫铮儿时从未翻越过北山,便想问问年纪较大的莫念仁:“念仁哥,你可曾翻越过北山?”
莫念仁皱眉道:“莫家庄三山唯独东山矮小些,山路没其它两处山那么陡峭,我们一般打猎也只是去东山,北山从未去过,不过听长辈提起过,这北山多有妖兽,以往前去村子都会有所损伤。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十多年却从未出现过妖兽,但老人们还是告诫晚辈们不要去北山,所以我也从未去过北山。”
莫小雪想到,十多年来没有妖兽,一定是娘亲妖皇气息让妖兽退避三舍。按道理说,自己已经化形成功,会不会是妖兽感受到自己气息后,又突然消失了呢?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可能是针对众人的一场阴谋。
“六师兄,我总有不祥的感觉,此去,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释恶和尚此时只想斩妖除魔,维护佛法,“管它呢?如今我等七人皆是魂通灵器,法圆师叔更是先天高人,趁此机会除去此妖,免得祸害百姓。”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释善和尚御驶着一条半尺宽的柳枝,摇摇头说“释恶师弟,万物皆有灵,妖兽魂魄残缺,本就是受尽折磨,断不能轻易伤其性命。”
释恶和尚最敬重莫念仁,可最怕的却是这释善和尚,一个斩恶之心太盛,一个慈悲之心太过,向佛之路截然相反,可释善和尚却是大他几十岁,不敢与之争辩,只能把头瞥向一边。
求道者御物飞行本就极快,加之又只有二十来里距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到达目的地了,一片树林。
树林位于北山与东山的交际凹痕出,虽然每日吸收阳光不足,但这里树木较之其它地方更为高大,矮小者尚有十数丈,那高大者恐怕都有三百丈之高了,树身更是粗壮无比,十来人估计都不能合抱住,端得诡异无常。
莫铮站在外面,只感觉里面阵阵阴风从树林深处传来,饶是以莫铮问道八阶的修为,也是打了下哆嗦。
回头看向二女,只见二女皆是运转灵器了,只不过莫小雪的双眉却紧紧地皱着双眉,神色十分苦恼。
这时,前方的法圆大师说道:“诸位,按照刚才妖气的爆发程度,老衲推断,这是一位修为达到修为至少达到入道四重,金丹圆润妖兽或者妖人,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如果是化形成功的妖族之人,只怕此番免不了一番苦斗,毕竟老衲也是几年前才到入道四重之境。总之,各位还是小心些,不要落单。”
众人点头便树林走去。
莫铮七人走进树林,开始四周一片宁静,阳光冲过层层树叶阻挡,达到地面上已是少的可怜,故而此地阴气过甚。
众人走进树林没多久,便时不时有低吼声传来,每次吼声传来,都带动着树叶震动。众人连忙运转灵气,手持灵器,屏气凝神,围成一团慢慢地向树林深处移动。
当众人走入林中约摸十里时,突然,一句尖锐的大笑声从四周刮来。
“哟,这次可是赚大了,不仅能抓到清虚门中得意弟子,还能抓到舍利如来,回去恐怕老斋主会赏赐我一个顶级的驭兽环,哈哈,不错不错。和尚,道士,老夫劝你们自行躺下,免得老夫动手。要知道我这些儿郎们动起手来可没轻没重的哦,到时死无全尸恐怕地下无颜见列祖列宗了。”声音漂浮不定,无法判断其方向,只是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莫铮和莫念仁把目光投向法圆大师,此处只有法圆大师是先天之境,神识比之其余人皆是强大很多。
然则,法圆大师却只是摇了摇头,神情紧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