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小柔”莫念仁与宫无痕二人心中皆是一阵悸动,都是上前去扶宫千雪。
“滚开,和尚,要不是你们,千雪绝不会如此,如果在得到紫月精魄之前有所散失,就休怪宫某无情,了断了你这佛门如来了。”宫无痕此时含恨道,拨开莫念仁想要挽住宫千雪的手。
宫无痕要不是对佛家道义相当知晓,对着走如来之路的佛者很是敬佩,只怕换成一般僧众,此时的无月候恐怕已经送他去佛祖那里去了。
“念仁哥,你认错人了吧。我们莫家一脉女子都是身材柔弱之人,况且姐姐莫柔性子委婉柔顺,应该不是她。”与宫无痕停下争斗后的莫铮拉住莫念仁的右手说道。
“或许吧。”莫念仁眼中血丝已然完全褪去,银骨舍利也是回复那慈祥仁爱的光泽,想来已近理性回归,真不知道是宫千雪的手段超凡,还是莫念仁感受到劫主灵气中的关爱。
“念仁师弟,我们先回寺内吧,这位姑娘还需要治疗伤势。”释善和尚气喘嘘嘘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情海苦自吃,佛心不化舟,施主,请恕贫僧刚才无礼了。”莫念仁请宫千雪众人入寺内静养,虚假以为自己佛心能够强得过情海中的****,只是佛者心中却总有一个有种莫名的恐惧。
念仁哥,你当真逃避得了佛心的破碎吗?你当逃避得了姐姐用十四年柔情编制的牢笼吗?姐姐与宫千雪,你究竟会选择谁呢?
莫铮紧紧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却浑然不知身后莫小雪,身怀更大的酸楚,正魔的界限又怎么能够与人妖的鸿渐相提并论呢?
一阵阵苦风,一场场心泪,或许,面对上苍的摧残,世人无力招架,只能做到自欺欺人罢了。
……
已是深秋,天气微凉,一堆柴火在寺们前中央烧了起来,噼里啪啦,一颗颗星火在这寂静之夜奏起愉快的歌声。不知为何,这些求道者们本该不惧这些许冰凉,可是却全部围着火堆,或许是想要再感受着迷恋着尘世的烟火,提醒着自己那还未求道的原始吧。
正魔自古两不立,就算放下争斗,就算心中敬佩,就算拯救一切生灵。却难逃身份的桎梏,火堆旁双方都是南北对立,中间仍有三尺之空地。
“嘎吱,嘎吱”推门声之后伴随的是一阵轻微的脚步与慌乱的心跳,众人放下手中膳食,目光直视着他,毕竟宫千雪一旦有所安危,恐怕今天的天佛寺要大战一场了。
“念仁师弟,女施主伤势已经得到遏制。不过妖毒积蓄已久,白月精魄已经也尽数耗损,如果不能每日用柳枝镇压,只怕随时就会爆发,蔓延全身,到时就算道祖转世也无能为力了。”释善和尚此刻说话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想来是大耗元气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眼下问题解决了,可是这里离那千月谷尚有几日路段,更何况,莫铮一行人前去千月谷,是为了会合卿志心、解救纳兰依云,红尘阁与驭兽斋毕竟同属魔道,与他们同行,心中难免有所芥蒂。
莫念仁将目光投向莫铮,与魔同行之意,求助之心,不言而知,坚定无比。
莫铮叹了口气,“念仁哥,能容我与考虑一宿吗?”
又是一阵脚步声,节奏深沉稳重,宫千雪从寺内也是走了出来,只是霹雳无双的女武者,此刻脸色煞白,甚过那皎白的白月面具。
宫千雪来到宫无痕身边,一把夺过后者手中的锥壶,仰头,便是一口,豪爽之情甚于一般男子。
“铿锵”喝完宫无痕的酒后,便把青瓷锥壶摔在地上,想来对着酒有些不满意,“清冷绵软,把我的无尘酒给我。”
“千雪,听师兄话,我们养伤要紧。”宫无痕劝解道。
“将死之人,你们勿须管我,把酒给我。”宫千雪丝毫不在意她自身的生死存亡,“可惜啊,还未求得武道鼎峰,也没找到过往,就这样的离去。”
宫无痕已经习惯一切如宫千雪的意愿了,接过无尘酒的宫千雪喝了一口,似乎很满意这酒,拿出一对玉杯,斟满,一掌送到莫念仁身边,“和尚,没想到,佛途业障,如来劫主,居然会是我。不管我是不是你说的小柔,终究是一场缘分,我死之后,业力解,心魔除,对你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来,就敬我这将死的劫主和你即将坦荡的佛途一杯吧。”
“妖女,休得胡言,佛门子弟怎可犯酒戒。”释恶和尚怒喝道,莫念仁在他内心是神圣的,容不得半点侮辱,而敬酒便是一种侮辱。
“姑娘,念仁哥身为佛门子弟,还是不要破戒的好,不于就由莫某陪你喝上三杯吧。”莫铮说完,便运用灵力想要拿走莫念仁身边无尘酒。
可是,一只温暖坚定之手紧紧握住酒杯,莫铮抬头看向莫念仁,佛者的双眸,闪亮明动。
莫念仁仰头一口,心道,师父,弟子这业障定要翻过,哪怕佛心破碎,舍利惧毁,这业障,我一定能,一定能……
诶,念仁哥,佛家姻缘如此顽固,既然你认定眼前女子为姐姐,那么我就陪你疯狂一次吧。
一杯之后,宫千雪觉得不够尽性,于是玉杯再满,酒兴再发。只不过喝酒之人又多了莫铮和宫无痕,一人叹佳人命运多舛,一人叹兄长佛途不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只是,气氛在这一杯杯无尘酒下,略微发生一点改观,变得相对柔和些许了。
蓦然,宫无痕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喝完一杯后,无视众人疑惑的目光,跪在地上,“大师如来,我宫某从出生到现在,七十年岁月,对于感情我认真过、痛苦过、到后来玩弄过,原本以为这辈子应该就这样麻木的渡过红尘。”
“师兄,你醉了。”旁边的秋雨婵想要扶起宫无痕,心中却想,师兄你什么时候能为我做这些,哪怕一次我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走开,我没醉。”宫无痕拨开秋雨婵的手,继续心中情感,“直到八年前遇到千雪,宫某的内心就再次燃烧起来。大师,你就看在一位痴情之人的份上,就护送我们到千月谷吧,我以后定会每日焚香拜佛的。”
“哼,魔道之言,岂可轻而易信。”与魔道同行,而且是自己最讨厌的红尘阁同行,释恶和尚是一万个不乐意,此时要不是莫念仁在,只怕早就要金刚降魔了。
宫千雪又是一杯酒下肚,对宫无痕厉声道:“宫无痕,起来,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苍天在上,道祖见证,今日,红尘阁圣子宫无痕以月下扇立誓,此去千月谷,中途若有任何歹意,日后不焚香拜佛,就让宫无痕横死红尘,冥府永不重生。”不是魔求正,是有情人的求佛,宫无痕言辞,月下扇发出道道光芒,似乎也在为这痴情之人求情。
众人无言,宫无痕就一直跪在那里。
“念仁哥,我们就陪他这一段吧。”终究是少有历经人心磨难,莫铮只觉得上天不该夺取深陷情海中人那仅有的一所孤舟,让这种有情之人,永坠无爱的深渊。
“起来吧,希望你记住今日的誓言。”莫念仁说道:“其实,就算你不发誓,贫僧也会去的。”
“万事求缘法,一切有因果,宫某发过的誓言绝对不会忘记的。”宫无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脸正色道。
“师兄,你这是何苦呢?”女武者一口长叹,心中默道,颇有些无奈,师兄,陪你走下去应该是你身旁以你为一切的秋雨婵,而不是我视武如命征战天下的半脸之人啊。
“不苦不苦,你没事,师兄就不苦。”宫千雪的一声师兄就让宫无痕瞬间就笑容万分,些许膝下尊严何足道哉。
又是一顿无尘酒下来,有人咏歌,有人扬舞,有人讲佛,有人舞剑……无尘酒下,一派芸芸众生之象,也就那些没有喝酒之人仍保留理智。
“莫老弟,我看你红尘路好走啊。”酒兴大发的宫无痕居然开始称呼莫铮为莫老弟,看来宫千雪的危机即将解除,此刻的无月侯恨不得同苍生一起庆祝。
“侯爷说笑了。”莫铮虽说多有喝酒的经历,可是这无尘之酒却是后劲十足,如宫千雪一般,不动则已,一动必定风云雄浑,来势汹汹。哪里懂得如此奥妙,嘭的一声倒在正躺在安皖凝的怀里,嘴里不断喊着,“师妹”与“安师姐”两个名字。
“痴儿,无尘酒红尘心,这酒是要你断却红尘,不是要你迷醉红尘。酒醒方知,爱为空,情为空,何不献身武道,追求人生的极致,站在最高峰,看着芸芸众生,这才不辜负人生。”宫千雪能感觉道莫铮此时精气神已经融为一体,如此年纪即将入道,此刻红尘路上却有两个情种,不由长叹为他有些惋惜。
师弟,原来你心中有我啊,这一声,我爱你,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不过无论多久,我,也愿意。
安皖凝就这样静静地旁坐在地上,双脚上枕着莫铮头,玉手一次又一次温柔地抚摸莫铮的额头。
“安姐姐,这回知道师兄心中有你了吧,开心不?”莫小雪其实很想喝下无尘酒,愿意一辈子生活在那醉生梦死编制的世界中,毕竟这前途过于渺茫了些许。
简陋的酒宴持续着,这一刻,酒醉之人没有正魔,只有几个有所缺失的命苦之人,发泄着这卑微的心灵呐喊。
千狐萦心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看着因无尘酒诗性大兴的宫无痕,眼中一颗眼泪悄悄落下,可是她不能让它留下,不能让这寒冷的心再次狂热起来。
无痕对不住了,本不想取你性命,可你为何偏偏要与莫铮与安皖凝同行呢。别怪你阿姨无情,只是为了妖族,为了族人也能如你们这般自由地呼吸,不要时刻每时担心下一刻,阿姨,只能对不住你了。
说完,藏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一个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