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忽又过了俩月,秦青梅生下一子过了满月,太子妃凤河图即将临盆。王斐研制的新式震天雷已经造出了一大批,诸葛连弩也达到了七发,克敌弓的射程在三百五十步内,能射透铁甲。
说的是此时代一般的铁甲,不包括王斐新研制出来的板甲。
板甲的铁板更大更厚,扣得严丝合缝,几乎没有缝隙,普通的箭枝很难射进去,对长枪和弯刀的防护力已经大大加强。
这一日忽然有宦官急冲冲来找,说是让王斐去皇上的寝宫议事。
王斐急急忙忙赶到时,皇上的寝宫外已经站满了皇亲国戚。大家一个个凄凄切切的表情,却谁都不说一句话。
“不好,皇上的病情严重了。”
王斐三脚并做两步急忙进了皇上的寝宫,只见寝宫里许多大臣一个个悲悲戚戚默然不语。
皇上的卧榻旁,几个重臣正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事。
看到王斐进来,皇上面无血色嘴唇蠕动,却已经说不出来一个字。但皇上柴崇德眼珠转动看了看四周,然后坚持着想要说什么。
杨端一看,忙挥了挥手,无关人员随即退下,仅留老宦官魏尽忠和几个重臣在场侍候。
看到已没有了外人,皇上这才紧盯着王斐,努力蠕动着自己的嘴唇。
“皇上,你想问王将军什么?是周山之事吗?”魏尽忠最懂皇上的心事,他趴在皇上的耳边轻声问道。
皇上柴崇德眨了下眼。
王斐连忙走近御榻躬身回道:“皇上且请放心,微臣误不了皇上的大事。”
王斐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柴崇德好像明白了王斐的意思,他欣慰地眨了下眼,然后再次艰难地蠕动嘴唇。
“皇上是想问王将军,御林军之事吗?”
此时在这个皇上的寝宫里,没有一个皇亲国戚,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皇亲国戚还没有这几个重臣值得相信。
每一个皇亲国戚都有自己喜欢的皇子皇孙,心态的不平就会导致他们有所偏向。在这个时刻,大位的继承权究竟会降落在哪位皇子的头上,还是个未知数。
此时若有皇亲国戚在场,如果皇上的某一个决策损害了那人的利益,那人有可能趁着皇上病重没法说话,很可能就会抢先发难,闯宫夺权。那就事儿大了。
因此,凡是到了这样的时刻,是决不允许有皇亲国戚参与的,就连皇上的二弟柴无极也不行。
历朝历代,皇上的最后时刻都是由重臣在场。凡是重臣,都是经过皇上几十年的考验,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者,对他特别忠心的。
当然,例外肯定是有的,还不少,有些昏庸的皇帝不会选忠臣,只喜欢佞臣,谁也没办法,不过规矩就是这样。
帝位不管交给谁,大臣就还是大臣,帝位的更迭和大臣没有太大的关系。不管谁做了皇帝,都离不开大臣的辅佐。即便下一位皇帝有自己的喜好,也不会把所有大臣一下子全部更换完,也得慢慢来。
今日在场唯一的特例是,杨端是太子妃的生父,是太子的岳丈,这是事实。杨端也算是皇亲国戚,他肯定会偏向太子,就不应该在场。
但是从名义上来说,太子妃凤河图从四岁就被皇上和皇后抱养,并且为她改了姓名。也就是说,太子妃和杨端,从律法上来说只是君臣关系,没有父女关系。
这一点,皇上和皇后貌似在二十年前,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形。
杨端因此不需回避。反而是除了皇上任命的继任者外,别的皇子以及亲眷,则必须回避,否则就是大罪。
按道理,在皇上的弥留之际,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必须服侍在侧。可是皇上今日好像有点迷糊,他一直都没想起让太子进入他的寝宫。
“但请皇上放心,微臣做事,必可保万无一失。”王斐郑重说道。
皇上闻言这才放心,但他浑浊的双眼里,却流出了两滴泪水。
显然,皇上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还不想死。但老天待他不公,他年仅五十六岁,就要服侍他的爹爹去了。
“皇上,太子还在殿外等着皇上召见呢!”
杨端今日第二次提醒皇上道。
皇上龙驭宾天之时,继任者不在身侧就不合规矩,就会被别的皇子抓住把柄,也就给了别的皇子不轨的理由。
“宰执不可,皇上似乎尚在斟酌,宰执此举是违了律法啊!”
太尉苏和轻轻拉了拉杨端的衣袖提醒道。
“违了什么律法?老夫只是提醒了皇上,并不是帮皇上决策。我等重臣皆有提醒皇上之则,如果皇上忘了,我等不提反而才是失职。”
“宰执所言甚是,是该提醒皇上。”御史大夫李炎帮杨端说道。
他和杨端的儿女亲家,是杨婵儿的外祖父,两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自然会帮着杨端说话。
“宰执不可,在此紧要关头,还是由皇上自己做主才是,我等不必多言。”
兵部尚书赵颇道。他和苏和是儿女亲家,自然帮着苏和。
户部尚书绳振此时说道:“太子乃是储君,此时本该守在皇上身侧,但是皇上貌似仍在犹豫。诸位大人切勿自乱,静听皇上的吩咐才是正经。”
这是个两面派,谁都不得罪。
其他重臣不言不语,宛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沉思。
那些应该是墙头草,会看情况再说。
太子的确是储君,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选,但太子的身体太差也是事实。再者,太子至今无子,也是他的大毛病。太子妃虽说即将临盆,但是男是女还说不定。这些原因也就导致,以前按照皇上的圣旨拥护太子的部分人,现在开始摇摆不定,成了墙头草。
皇上本就到了弥留之际,现在一听众臣还在他的寝宫里争吵,顿时一急,然后他白眼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连忙让太医救治,但是此时的皇上,不救治还好,这一救治反而把他折腾的,再也没有醒来。
皇帝柴崇德就此龙驭宾天,他的嫔妃子女冲进寝宫嚎啕不止。即便此时的情况再是紧急,皇子们也得跪在这里哭,不哭就是不孝,不哭死过去几次都会落下话柄,为了大业,为了让朝臣们拥护自己,不想哭也的苦。于是,整个皇城里都是哭声一片。
但此时乃是万分危急的关键时刻,众大臣哭了一场之后,就止住悲声,开始安排皇上的后事。
一霎时,皇城里各怀心事暗流汹涌,众皇子皇女的哀声不绝于耳,但各个皇子的忠心属下,却开始暗自行动、
“诸位臣工,且放慢了悲声听老夫一言,如今,皇上龙驭宾天撒手而去,我等再是悲痛,也应该首先安排皇上的后事。再者,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没有别的交代,那就尽快让太子接即大统,以便让皇上尽快入土为安。···”
杨端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就见监察御史汪翰越众而出拱手说道。
“宰执且慢,皇上宾天之时,没有让太子随侍在侧。显然,皇上对太子接即大统并不满意。因此,属下认为,接即大统之人尚且有待商榷。”
怕啥来啥,杨端之所以两次提醒皇上,就是怕闹出事端,引来京师大乱。可现在,事情还是来了。
“汪翰,皇上早已封过了太子,太子即是储君。如今皇上已经宾天,自然是该太子马上接即大统。此时你竟然找借口阻挡太子即位,你是想造反吗?”
杨端的话说得极重,但是汪翰貌似有人为他撑腰,竟然丝毫不怕。
“宰执错矣!按我大周律,皇上宾天之时,是否必须让继任者随侍在侧?”
“不错,但皇上···”
不等杨端说完汪翰就打断道。
“这就是了,皇上之前尚且清醒,皇上还能问王将军问题,那说明了什么?说明皇上依然英明。再者,宰执大人曾经两次提醒皇上,说是太子在寝宫外等候,皇上可曾允许太子进入寝宫,陪在皇上左右?皇上可曾专门给太子交代过后事?皇上可曾跟众位重臣下过口谕,说等皇上宾天之后,就马上让太子接即大统?”
“这···”
即便杨端再是想拥戴太子马上即位,可汪翰说的这些却是事实。的确,因为皇上临终前没有召唤太子在侧,这就成了太子的又一个硬伤。
体弱,无子,再加上这个硬伤,底下的多数大臣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