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儿听村里的后生说公子是在这山中迷了路,想要出得这十万大山?”老人在闲聊之后,话音一转对祁夏笑问道。
“确实如此。”祁夏原本不经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对右手边的老人说道:“不知老丈可否卖个人情给在下,指条大路让在下出得这苍翠樊笼。”
“好说,好说。”听到祁夏语气中求有人的态度,老人明显一变,略显恭敬的态度全然消失了大半,在老人的语气中祁夏竟听出了一丝倨傲。
祁夏顿时冷哼一声,手上微微发力,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从他手中传来,老人余光一瞥,看到原本盛着热茶的那盏土陶杯子上一道清晰的裂纹在向两侧扩大。
“请公子放心,这件事,小老儿自是义不容辞。”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向前的语气不合时宜,老人又连忙补充说道。
老人话说完了之后,眼神余光却鬼使神差的瞥了一眼祁夏手中的陶杯。
“既如此,多谢老丈了。”祁夏也不似先前那般着急,语气也冷了些。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公子今夜就在村中歇息一下,明日再出发,如何?”似是听出了祁夏语气中的冷意,老人心中一凛,又再次起身变得恭敬起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祁夏立刻扭头看向一旁已经站立起来半躬身的老人,平静的眼神再次穿透幻灵袍将他面前的这个老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个遍。
老人或许是感受到来自幻灵袍里那双带着压迫性的审视目光,身子不由得又矮了几分。
过了大约盏茶功夫,老人心中越来越打鼓,不知祁夏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也是涌现出了一阵悔意:“你说你平常在村民面前端着样子得瑟得瑟就行了,干嘛这人面前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呢?他会跟你讲尊老的道理吗?这下只怕无法善了了!”
“好。”祁夏言简意赅。
老人闻言,随后抬头看向祁夏,面上露出一丝迟疑,可紧接着便是云开见日明,老脸上涌现出劫后余生的欣喜,向着门外大声喊道:“门外的小崽子们,还不快滚进来!”
“咣当――”
院门瞬间被推开,原先在大门外焦急等待的几个汉子一窝蜂的都涌了进来。
他们先是抬头看向堂屋里的老人,见到并没有出现什么情况之后,脸上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然后所有人都很小心的用敬畏的目光偷偷的看了一眼祁夏,拘谨的站立在院中,很难想象这些大山里的汉子们此刻就像是刚出闺房怕生的小姑娘般。
祁夏自然看得到他们的拘谨,但是祁夏并没感觉到什么意外,除了旁边这个村正老人性子有些跳脱之外,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看见他无不都是这副怕得要死的样子。
这是前人之祸样成今日之根本,祁夏不会去刻意改变什么,这个世界本就是赤裸裸实力为尊的世界,哪来的什么万物大同。
祁夏强,他们则怕,今日才会出现反客为主的局面;祁夏若弱,祁夏则惧,那他根本不会和这些人打照面。
想明白这些,祁夏静静坐着看着下面事情的发展。
祁夏虽然波澜不惊,但是一旁的村正老人却对着院中的他们大声地训斥了起来。
“都站好了,在贵客面前一个个都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样?”老人话头虽冲,但言语间的维护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在老人说出这话之后,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院中之人都高高地抬起了头,挺起了胸,气势一瞬间就增强了很多,甚至变得有些杀气,看到这显著的变化,老人欣慰的点点头。
但是在他们眼神扫过祁夏的时候,这气势却如江流奔腾,一泄如注,转眼间就消失不见,这一反差让祁夏微微笑出了声,随着这声笑声,老人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
随后老人摆出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们,顺了几口气之后,道:“还不快带贵客去村子里的客房好生招待着。”
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沉稳,反倒是多了一些嘶哑。
“想必是气的!”祁夏内心哈哈一笑,恶搞的想着。
看着院中几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目光,祁夏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把手中的陶杯搁在桌子上,然后不急不缓的站起来,朝着老人略微一拱手,不待后者作出其它动作,便向门外走去。
老人动作慢了一拍,想要回礼时,祁夏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老人僵在半空的手无处安放,余光一瞥,看见了桌子上已经四分五裂的陶杯,老人内心就如同自桌子上滴落下来的茶水一样心情直转而下,却还不得不掩饰尴尬的自顾自整了整自己的衣衫。
院中的几人见到祁夏走出,连忙闪到一旁,其中一人面对着祁夏作了一个四不像的揖,之后侧身让开一条路,右手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夏明白,便缓步跟在这人的身后。
那人见祁夏跟来,就始终走在前面引路。
出了老人的院门便向左转,不远处成群结队观望这的人见到祁夏出来,瞬间树倒猢狲散,数十人影转眼间就都消失不见。
不过祁夏却感知到门缝处、泥墙后、柴火垛上……明面上看不到人的地方基本上都有着一簇簇微弱的火苗闪烁。
祁夏淡然处之,内心也不多想,全当是他们内心的八卦和惧怕在作怪。
但是引路那人却立刻回身请求祁夏的原谅:“大人,这些乡野小民没见过市面,冲突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无碍,你且带路吧。”祁夏挥挥手。
那人松了口气,相比之前来村里那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来说,祁夏这算是最平易近人的,至少他是那么感觉的,他不由得内心对祁夏多了丝感激,对之前村民多了些埋怨。
“明明告诉过他们不要打扰大人的!”他内心埋怨着。
走了百步距离,就来到了村子西边,这里相比整个村子来说是极为僻静的。
祁夏想来,或许是村正老人他们想着不让无知的村民冲突到时而暂住在这里过路人,才如此设置的吧。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扰,又深谙待客之道,想必一般过路人都不会在此索事,或许只有大恶之辈才会无故挑事,村民因此受其害了之后,才会让这里的村民如此惧怕吧。
惧怕却又无可奈何!
跟随引路人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的屋舍前。
“大人,这是床铺,被褥都是换过的。”
“大人,这是我们这能拿出的最好的茶盏,茶叶,虽然普通,但是胜在干净,一会我给大人送来热水。”
“大人,……”
看着面前忙来忙去的引路人,虽然知道这是因为惧怕而献出的殷勤,但是祁夏内心还是升起一丝丝好感。
“多谢了,不过如此就已经极好了,在下实在是不忍心再多打扰贵东家了。”祁夏亦是以礼相回,抬手却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客气,您客气。”看出祁夏想要赶人了,那人连忙又道:“您休息,小人们不经传唤绝不来打扰您,您有事多吩咐小的,小的这就告辞。”
一连串说出一堆话,然后面对着祁夏就向大门处退去,脚步虽急缓有度却也不慢,直到关上了大门后才转身离开。
祁夏感知中那人也像一促闪烁的火苗般远离了之后,才进入到了里屋。
“乡野之间亦有大智慧啊!”祁夏感慨万千。
在这里短短半天功夫他就见到了淳朴,市侩,谄媚,无知……
真是自古温情留院门,人间百态在红尘。
“真是炼心呢!”
……
一夜无话。
村正老人他们巴不得祁夏没有其它的要求,正所谓干的少就错的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天一亮送走了祁夏,村子里没有损失就够了,其它的自不敢想。
祁夏自然没睡,也不敢在五雷符范围内放出带着阴气和鬼气的豹尾和牛头他们,所以他看似独自盘腿修炼了一夜,实则心神早就沉入到冥界里找豹尾他们了,这天一亮祁夏就退出了状态。
待到想再等一会再去找村正老人他们问路的方向,不过这时候却从感知里感觉到几簇火苗的到来。
这几簇火苗径直来到他的院门外,之后便不再移动了。
祁夏整整幻灵袍,走到院门处,伸手一拉,便看到了院门外的几个人。
果然,是村正老人他们。
见到祁夏,包括村正老人在内的他们几人都抬手抱拳弓腰行见面礼。
祁夏亦回礼,却没有弓腰。
之后,村正老人引路,一路来到他的家中,指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问道:“大人,不如吃些清茶淡饭再上路出发吧!”
祁夏摆摆手,道:“不必了,路途坎坷,还请老丈指条路吧!”
“好说,好说,您请这边来。”村正老人脸上噙着笑,前头引路道。
一行数人围着祁夏走在路上,路上有不少刚起床出门的村民,看到村正老人他们想要上前打个招呼,却看到了一身穿着袍子的祁夏,刚上前走两步就犹豫着向后远远躲开了。
一行人都看到了这情况,不过谁都没提这事。
不多一会,祁夏他们就来到村口。
村正老人指着左边道:“大人,一路向这个方向就能出得大山。”
“既如此,多谢了。”祁夏看了一眼那个方向,眼中充满火热。
“小问题,小问题。”村正老人脸上又涌现出一丝理所当然的倨傲。
相比其他人看到村正老人这神情吓了一跳来说,祁夏也不恼怒,一则心情大好,二则祁夏已经见过这种情况下的老人,知道这或许是他性格使然。
祁夏最后拱拱手,向众人做道别之后,就向着左边离去了。
……
就在祁夏离去的十多分钟后,旁边一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记得,上次村正叔指的是这边吧!”
众人一看,那人却指着村口右边的方向。
“咳咳――”
看着其他人怀疑的目光,老人咳了两声,说道:“你记错了,记错了,怎么可能会是那边呢!”
老人扭头就往回走去,小声嘟囔着:“出去肯定能出去,就是路不太好走。”
众人在村口看着祁夏和老人离开的两个方向,突然有道很小的声音也说道:“我记得村正叔以前指的好像也是那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