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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牡丹落

陆炳、洛清浅、封澜三人奔波数日终于抵达百鬼林。

百鬼林,几年前陆炳带着锦衣卫来过。毒虫恶兽遍布,四处危机重重,稍不留神便会死无葬身之地,纵是武功超群的陆炳,也不能全身而退。

而今看来,似乎言过其实。

冬季的百鬼林有些孤寂,阳光透过单薄的枝桠洒在厚厚的积雪上,整个林子显得无比圣洁。洛清浅望向陆炳,见他眉头紧锁,不由问道:“看你忧心忡忡的,这林子还藏了机关不成?”

陆炳沉默片刻,沉声道:“这片林子危险重重,有些东西我们闻所未闻,不要被此时的平静迷惑,一切小心为上。”

陆炳说完,在前方带路,洛清浅与封澜于其身后谨慎跟随,三人走了许久,一路安然,封澜不由道:“南疆冬日甚寒,那些个毒物会不会过冬了?”

陆炳摇了摇头,“百鬼林是不会过冬的。”话音刚落,便闻洛清浅一声惊呼,两人扭头望去,只见洛清浅的马匹上缠着一条粗壮的白皮巨蟒,蟒蛇吐着红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洛清浅,速度之快,陆炳反应不及。

然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眼见蟒蛇即将吞了洛清浅,却见她一巴掌拍在巨蟒头上,“好你个小白,怎地跑这儿来了?”

蟒蛇被拍的晕头转向,怔怔地停在了半空,盯了洛清浅片刻,忽地换了方向,滋溜一下消失无影,封澜望着瞬间无踪的巨蟒,问道:“它这算是逃跑吗?”

陆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洛清浅,“你认得?”

洛清浅点了点头,“十二年前我跟师傅上山采药时捡回来的小破蛇,不知怎的受了重伤,伤好后就跟师傅云游四海去了,怎的来这儿了?”

陆炳闻此,忽然想起鬼新娘一案中的关键证物“小韶子”,小韶子是种毒草,普通人沾染一点轻则致幻重则失去心智受人控制,这种毒草十分珍贵,陆炳只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是洛清浅所开药堂,另一处便是百鬼林。

洛清浅见陆炳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神情也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不由紧张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一会儿我们可能会见到你的一个故人。”陆炳说罢,飞身一跃来到洛清浅身后,与她同骑一匹马,“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百鬼林中的所有毒物都认识你。”

洛清浅点点头,琢磨着陆炳的话,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师父?”

陆炳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聪明了不少啊。”

果真,自从巨蟒落荒而逃,三人之行分外安宁,陆炳回想三年前独闯百鬼林时的艰难,又想到巨蟒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了声,“你以前经常虐待‘小白’吗?”

洛清浅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我对它很好啊,只不过睡觉时候常常压着它,好几次差点断气,所以师傅临走时就把它带走了。”

陆炳想起与她同榻而眠的夜晚,无奈的叹了口气,往后的日子啊!

三人乘马驰行,一路无阻,不出片刻,一座茅草屋出现在前方的枝桠中,看来百鬼林主便居于此了。

陆炳下马观望,未有前行之意,封澜疑惑,“难不成此处还有机关?”

“对。”陆炳望着近在咫尺的茅草屋,叹了口气,“林中最险之处便是此地,此处虽距茅草屋不过百尺,但恰是这百尺之地将我锦衣卫困了三天三夜。”

洛清浅思索着陆炳的话,忽然记起小时候师傅书房中的七星八卦阵,“难不成是七星八卦阵?”

陆炳闻言,心里一喜,若百鬼林主真是洛清浅的师傅,此阵可破。

“可我只看了个开头……”

洛清浅见陆炳与封澜的神色由惊喜变成失落,更加后悔年轻时蹉跎的岁月,陆炳见她一脸愧疚,刚要上前安慰,却见她朝身后的茅草屋大喊一声:“李老头,出来!”

茅屋内,白胡子老者手上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白衣公子见他微微扶额,原本红润的脸瞬间皱了起来,不由向外望去。窗棂外依旧是白雪茫茫,静谧一片,唯有不远处一小红点上下乱窜,看起来格外飞扬。

“这小祖宗哎,终究是来了。”老者叹了口气,嘴角确实掩不住的微扬,随手抄起棉衣披在身上,急匆匆地朝外奔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中午给丫头做什么吃呢,要不就把小白炖了?

话毕,便觉一东西从院中溜了出去,只是速度过快没看清楚。

连喊几声,终于有人从茅屋中走了出来,洛清浅细细看去,不由大喜,果真是师傅!

“师傅,您设的是什么阵法,徒儿我过不去呀。”洛清浅问。

师傅故作嫌弃,长叹一声,“你个笨蛋,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着啊。”师傅清了清喉咙,大声喊道,“震木三、坤土连、坎水续、乾金接、艮土六、离火连、兑金续、巽木正。”

果真是八卦阵,洛清浅会意,随着口诀的指引穿过乱石,陆炳与封澜紧随其后,三人左一步右一步,曲曲折折的终于来到茅屋前。

十多年没见,师傅还是洛清浅记忆中的样子,除了胡子白了点之外,笑得依旧慈善,洛清浅像小时候一样拽了拽师傅的胡子,嬉笑道:“师傅,我们把小白炖了吧,刚刚在林子中它差点把我吃了,幸好我认出它尾巴上的红印记,这才幸免于难。”

师傅若有所思,喃喃道:“怪不得小白今天那么安静,原来知道你来了啊。”

众人听着师徒二人的谈话,不由笑出了声,洛清浅这才注意到师傅身边极为俊美的白衣公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师傅,这位公子是?”

“看来小师妹已经忘了师兄了。”白衣公子故作生气,径自走向洛清浅要揪她耳朵,陆炳忙将她护在身后,恭敬道:“男女有别,还望公子注意。”

白衣公子望着洛清浅,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遗憾,“女大不中留啊。”

师傅见一男子护犊子般护着洛清浅,不由多看了两眼,“竟然是你小子,如果我没记错,三年前是你硬闯百鬼林,糟蹋了我不少宝贝吧。”

陆炳后悔,三年前不该下手如此狠绝。往事不可追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多谢百鬼林主的救命之恩,对于那些宝贝……”陆炳说到这儿,脑海中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蜘蛛蝎子蜈蚣,现在想起来还会打个寒颤,“对于那些‘宝贝’,在下也是不得已,还望林主谅解。”

百鬼林主冷哼一声,“不应该跟着清浅叫师傅吗?”

陆炳闻言欣喜万分,忙喊师傅。

几人说说笑笑,气氛颇为融洽。

洛清浅的师兄因有事在身,当日便别了三人。

洛清浅等人在百鬼林小住,从百鬼林主这儿了解了不少关于黑莲教的事,萧蝶儿与释瑞的传说确实为真,但萧蝶儿毁天灭地的本事,并非来自于几人猜测的秘籍,而是萧蝶儿本身。

洛清浅没听明白,“什么叫来自萧蝶儿本身?”

师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可知当年的南疆王为何会让萧蝶儿跟随释瑞?”

“难道……难道萧蝶儿本身便是剧毒体质?”封澜忽然问道。

陆炳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便听到百鬼林主回道:“对。萧蝶儿的血液中含有一种毒物,生者沾染必死无疑,并且能号令天下百毒之虫,所以,身边之人对她避之不及,唯有释瑞一人不曾嫌弃她。”百鬼林主顿了顿,“因为他是百毒不侵之身。”

“但世事便是如此,无论两人多么情投意合,终究无法冲破世俗的枷锁。”

几人正感叹世事无常,忽闻茅屋外的阵阵喊声,声音颇为急促似有要事一般。洛清浅急忙跑去开门,门刚开,一侍卫打扮的男子便冲了进来,直奔百鬼林主面前:“林主,求您救救三皇子。”

“他怎么了?”百鬼林主焦急的问道。

“他被可汗打入死牢了。”

百鬼林主闻言,一脸震惊。

洛清浅见师傅如此,忍不住问道:“三皇子是谁?”

“你师兄。”

“师兄?”

师傅知她疑惑,解释道:“你师兄是南疆可汗的第三子,真名为明勒,幼时为躲避大皇子毒害,随我进了中原,直到近几年才回到南疆。”

洛清浅初觉震惊,后又担忧,忙问侍从:“究竟怎么回事?”

侍从焦急,一时说不清楚,只求百鬼林主前往王宫,保三皇子一命。

“我如何保他?!”百鬼林主长叹一声,“我与南疆王早已不复往日情谊,我说的话他如何肯听?”

“三皇子说,百鬼林主舍下的几人定能将案子探查清楚。”侍从说到这儿,恭敬的对着陆炳等人拜了拜,“我王已经同意让几位专主此案,还望各位伸以援手。”

若此再好不过,洛清浅忙要答应,却被陆炳拉到身后,只听他问:“南疆王为何相信我等?”

洛清浅闻言,意识到他们几人的身份怕是藏暴露了,“三皇子跟南疆王是如何说的?”

侍从见瞒不住了,俯身跪地,语气中带了些哭腔,“三皇子说你们是中原重臣,一个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是刑部侍郎,我王才答应让各位插手此事。”侍从说罢,连连磕头,“我怕各位大人因此见死不救,才自作主张将此事瞒了。”

陆炳若以中原朝臣前往,那他一言一行皆代表朝廷,如此,日后行事亦须三思。但三皇子乃清浅师兄,又不得不救,更何况,多了解南疆王朝,对于勘破黑莲教一案亦有所助,问过封澜之意,三人决定前往。

几人在路上对案子有了简单的了解。

皇后死时,案发现场只有三皇子一人,且现场没有发现含毒之物,所以南疆王怀疑是三皇子逼迫皇后吞下了有毒的药丸。

案子很简单,给三皇子定罪的理由也很简单,但陆炳三人知道,真相绝不会这么简单,况且南疆王后之案,竟交给三个外人,可见南疆王朝之复杂。

陆炳几日令人调查了南疆国。南疆王年老体衰,朝政几乎被大皇子与其母背后的黄氏家族把持,大皇子的母亲,便是当朝皇后。二皇子早已出家为僧没什么威胁,三皇子整日游山玩水,不理朝政。按理说大皇子即位无可厚非,但南疆王怕外戚霸权,迟迟未立太子。因此,南疆朝臣划为三派,一派是以黄氏为首的大皇子派,另一派便是看透南疆王心思转而支持三皇子的一派,剩下的臣子保持中立。

由此看来,皇后更像是波谲云诡朝权之下的牺牲品。但获利人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侍从带着三人直接来到案发现场,“我王身体不适,暂时无法召见三位,不过,王有吩咐,三位大人尽管调查,任何人不得阻挠且需配合,务必将王后之死调查清楚。”

侍从说罢,径自退下,洛清浅这才将心中疑惑说出:“南疆王既然同意我们插手此案,想来他也不确定师兄是不是凶手,为何如此草率地将师兄打入死牢?”

封澜冷笑两声,“应是受黄氏一族的压力,不得不如此。”

“还是先看案子吧。”陆炳说完,径自往殿内走去。

大殿摆设十分简单,正上方是一低矮方椅,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看样子应是王后之位。陆炳查看四周,除了毛毯一角有一摊血迹外,其他地方并无异样,洛清浅将王后当日饮食酒物一一查看,同样无所发现。

三人将大殿搜了个里里外外,确无线索,洛清浅不由疑惑:“纵是再高明的投毒手法,也会留下痕迹,难道……难道王后的毒并非口入,实从外部创口侵入?”

洛清浅说完,令侍女带路前往停尸处。

中毒而死的尸身分外狰狞,陆炳望着尸体,胃里一阵翻腾,本想忍一忍,最终耐不住恶心跑了出去。

洛清浅笑了笑,将注意力放在了尸体上。尸身格外瘦劣,遍体呈黄白色,双眼塌陷,牙齿外露但双唇紧缩,洛清浅将尸体仔细翻看,意外的是死者身上没有外伤,与先前预想不一。

“看死者状况,应是中了金蚕毒,这种毒一般口服,且死者并无外伤,所以,确定毒从口入。”

洛清浅说完,扒开死者口部细细观察,过了好一会儿,听她咦了一声,“死者的牙齿为什么是这样的?”

封澜望向洛清浅所指之处,只见死者右侧后槽牙有些发黑,但其他牙齿却十分光洁,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会不会是被毒药侵蚀所致?”陆炳倚在门框边猜测。

“有道理,不过你得看看才行啊。”洛清浅一脸戏谑。

陆炳正了正身子,故作严肃,“赶紧看看死者牙齿上的东西是不是毒药,若是的话,死者很有可能是自杀。”

洛清浅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死者会自杀而亡,她急忙从死者口中取了些黑渍,让人抓了些老鼠回来,将黑渍掺在老鼠的食物中,不出片刻,吃了黑渍的老鼠倒地身亡。

由此看来,皇后很有可能是自杀。

人若自杀,生前定有异常,陆炳唤来皇后的贴身丫鬟春儿,问道:“娘娘前几日有什么异常,跟谁见过面,有没有说过一些奇怪的话?”

自小跟随皇后的春儿十分悲伤又有些惶恐,想来也是希望能尽快抓住凶手,她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事情一一说出,细节说得也十分详细。

等春儿说完,陆炳与洛清浅相视一笑,看来两人皆有所获。封澜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无奈地笑了笑,“我说说我得到的线索,看看是不是与你们的相合。”

“第一,皇后一月前收到一封信,自此便郁郁寡欢,虽然信被焚毁,内容不详,且送信之人皇后与春儿都不认识。

“第二,皇后最近常召见大皇子,但只是叙叙家常。

“第三,皇后死的那日,召见了三皇子,然后当着三皇子的面服毒自尽。”

听封澜说完,洛清浅有些不明,“皇后召见三皇子,这点有什么异常吗?为何列出来?”

“怎地越来越笨了?”陆炳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那日是皇后召见的三皇子,并且皇后屏退众人后当着三皇子的面吞下早已藏在口中的毒药,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后要用自己的死陷害师兄……这样一来,大皇子就没了对手。”洛清浅想明白后冷笑两声,“好个鱼死网破。”

“不仅如此,”陆炳继续道,“皇后死后,南疆王必定会扶持另一番势力,与黄氏家族对抗。但最终继承皇位的必定还是大皇子,因为南疆王活不了几年了。”

洛清浅点点头,“照此推断,写信之人定是幕后操纵者。”

三人正说着,侍女春儿从侧殿匆匆赶来,“三位大人,你们看这个。”

春儿手上拿的是一个信封,陆炳接过,只见上面有“茹儿亲启”四个大字,但无署名,“茹儿是?”封澜问道。

“是娘娘还未出阁时的乳名,我家老爷太太常这样称呼。”春儿自小跟随皇后对其十分了解。

洛清浅听了春儿的话,兴奋道:“看来写信之人便是黄丞相,不过……不过皇后的死对黄氏家族有什么益处?”

封澜冷笑,“正如我们刚刚所言,此举会让黄氏家族一落千丈,但若长远来看,大皇子登基,黄氏家族可前途无限。”封澜说完,见陆炳没有什么反应,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陆炳摇了摇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好像忽略了一点。”陆炳看着手上的信封,沉默片刻,“不过我还没有想起是哪一点,还是先去会会黄丞相吧。”

三人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相府,相府高大气派,装饰华丽壮美,不愧是只手遮天的权势大族。三人报上姓名,守门小厮进去通报,不出片刻,便见一瘦弱老者从内赶来,老者身着普通,乍一看似普通老人,但他双眼中透出的精光,令洛清浅望之觉寒,想来此人便是黄丞相了。

“听闻中原重臣来我南疆,今日得见,甚觉荣幸啊。”老者满面带笑,精锐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陆炳身上,“若在下没猜错,阁下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

“黄丞相乃南疆位高权重之人,在下本应早来拜见,谁知……”陆炳说着,盈盈笑脸瞬间露出几丝哀默,“想必丞相也听说了,在下受南疆王所托调查皇后一案,皇后乃黄氏之耀,如今陨落,还请黄大人节哀。”

黄丞相摆了摆手,苍老的面容透着悲伤,“哎,世事无常,老夫唯有坦然面对,不过,在下绝不会放过杀死皇后的凶手,还望陆大人竭力追查,让茹儿死得瞑目。”

“在下正是为此事而来。”陆炳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一个月前黄大人可否给皇后送过信?”

黄丞相想了想,摆了摆手,“不曾。”

陆炳将信封拿出来,递给黄丞相,说道:“此信虽无署名,但唤皇后为茹儿的怕是只有黄家二老吧。”

黄丞相半信半疑的接过信封,细细端详片刻,“这称呼与笔迹确实属于在下,不过……在下确实没有令人送过信。”

陆炳闻言,笑了笑,“这就对了,据我们推测,皇后正是因为这封信自杀,现在看来,是有人想借黄大人之手除掉皇后。”

黄丞相听到自杀二字,略一思考便知事情原委,他身子怔了怔,满面凄然,“我可怜的茹儿,终究成了政权的牺牲品。”

“听黄大人的意思,知道是怎么回事?”陆炳问道。

黄丞相摇头,思索再三才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我黄氏一族失了皇后,得力的是三皇子一派,但现在三皇子却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难道是中立派干的?”

陆炳点头,回道:“黄丞相分析的有道理,我会好好调查的。”

三人离开相府找了个茶楼,还未坐下,洛清浅便小声说道:“怪不得南疆王将此案交给我们,如此复杂的党派之争,自己人都信不过吧。”

封澜神情有些严肃,“我们不该干涉其中,倘若处理不好怕会影响两国之交,现在唯有将凶手抓出来,快快断结此案才行。”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洛清浅望向两人。

封澜没有说话,扭头望向陆炳。“这件案子其实很简单,我们已经确定皇后是自杀身亡,但此案涉及极广,幕后黑手定非常人。”

“刚刚黄丞相所言,看似是给我们指明方向,实则混淆了我们的视线,所以,现在,我们需将所有的线索一一列出。”

陆炳抿了口茶,继续道:

“其一,验尸所得,皇后自杀身亡。

“其二,皇后宣三皇子进宫,并在其面前自杀,此点可视为皇后有意嫁祸三皇子。

“其三,一个月前,皇后收到了无名信,并且极有可能因此信自杀。信封上存留的线索指向黄丞相,但黄丞相矢口否认。”

封澜点点头,说道:“以上三点皆为事实,现在我们根据以上三点进行推测。”

“将以上三点根据时间顺序排列,一个月前,皇后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的内容让她以为出自其父之手,并因此信郁郁寡欢,一个月内多次召见大皇子。虽说南疆王忌惮外戚强势,但大皇子早已干政多年,政务繁忙,皇后不是不知,若不是事出有因,皇后绝不会因琐事召见大皇子。”

洛清浅想了想,明白了话中之意,“你是说皇后临死之前想多看大皇子几眼。但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竟让堂堂皇后选择自杀!”洛清浅想不明白了。

“还记得之前所说南疆王怕外戚霸权,迟迟未立太子之事吗?”封澜问。

洛清浅听罢恍然大悟,“就像我们之前分析的,皇后只有死了,黄氏一族败落,大皇子才有可能登上皇位,南疆王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就是黄氏一族太过强盛。”

洛清浅自己说完,摇头又道:“不对啊,这样做太危险了。相当于自断双臂以求王位,不会太冒险了吗?况且,黄丞相不像是会犯‘茹儿’这种错误的人。”

“对。”陆炳赞许地摸了摸她脑袋,“所以凶手是想彻底铲除黄氏一族。”

此案涉及党派之争,致使案子虚虚实实,着实令人头疼。封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此时掌握的线索,只能推测至此,若要查明此案,还需线索。”

“对。”陆炳笑了笑,“我们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没有用到。”

“什么?”

“送信的小厮。”

春儿说过,她与皇后皆不认识送信之人,这说明信是被人送来的,而不是凭空出现的,现在只需要循着送信之人追查下去,定有所获。

想要将信送到皇后手中,定要穿过层层门卫,即使他暗中送信,必会有人看到。三人想到此处,立即动身前往宫中找门卫一一询问,奈何送信乃一月前的事,门卫早已不记得。

此事干系重大,送信之人定会小心行事,门卫不记得甚至没见过也是意料之中,但洛清浅还是有些失望。正待他们决定扩大搜查范围时,忽然有一侍卫问道:“你们说的可是老范子?”

洛清浅眼睛一亮,“他来送过信?”

侍卫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不过一个月前他给皇后送过些东西,自称是皇后安排,并且出示了信物,我们才让他进去。”

“你跟他很熟?”

“那倒不是,只不过小时候跟他住得近,见到时会打个招呼。本来就是个酒鬼,谁知去年去了三皇子府上做事,我也是听我娘讲的,所以当日他说他替皇后娘娘办事我便记住了。”

一年前去了三皇子府上做事,且不为人知,照理说他一个混混,能去三皇子府上做事求之不得,到处炫耀还来不及,为何不想让人知道?

三人要了老范子的住处,赶了过去。老范子不在家,只有一位老母亲守在家中,洛清浅编了个由头,打听老范子的去处。谁知老母亲连连叹气:“这个混小子,又去了酒馆。”

三人问了酒馆位置便找了过去,此时不到正午,酒馆人不多,唯有东南角一邋遢汉子喝得是酩酊大醉,桌上杯盘狼藉。洛清浅问了酒保,确定此人是老范子,刚要拍醒他,却被陆炳阻止了,“酒后吐真言。”

洛清浅恍然大悟,与封澜扯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扯了扯老范子,“问你个事。”

老范子嗯了一身,转身接着睡去。

“问你个事,你若答得好,这两个金元宝就是你的。”

老范子一听金元宝,立马直了身子,“真的?”

“真的。”

老范子使劲睁着眼,盯着金元宝,“你问你问。”

封澜笑了笑,说道:“皇后那信,是谁让你送的?”

“信啊……”老范子立马颓了下去,“啥信?”

见他装傻,洛清浅冷笑着从袖口中甩出一只火红色的蜘蛛扔到老范子脸上,“百鬼林的红蛛,不知毒性如何?”

老范子一听,酒醒了一大半,忙用手去甩那蜘蛛,奈何蜘蛛动作太快,早已顺着衣领溜进了身体,老范子四处挠着身体,哭道:“姑奶奶饶命啊。”

“那你还不说!”

“我说我说,”老范子跪地回道,“是三皇子!”

“胡说,”洛清浅不相信,威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让你尝尝红蛛的滋味。”

老范子哭道:“小的没有说谎。一年前小的因为赌博欠了许多钱,走投无路想一死了之,就找了个没人的林子打算上吊自杀,谁想正好遇到三皇子。三皇子人好,替我还了债务,所以我为报恩,私下里常会替三皇子做些事,一个月前三皇子给了我皇后信物,要我去给皇后送些东西,还给了我好多银两。”

老范子说到这儿,似是想到什么,“三皇子近日被打入死牢,难不成是跟我送的东西有关?”

三人没有再理会他。现在看来,除了老范子的母亲,谁都不知老范子替三皇子做事,只不过没想到老范子的母亲将此事说了出去,那门卫才会知道送信之人是老范子。倘若没有他,三皇子便是受害者,黄丞相一家也会因”茹儿“二字满门抄斩。

洛清浅虽想通此事,还是不愿相信,“我要亲自去问师兄!”

陆炳没有回话,盯着老范子看了一会儿,才道:“去吧。”

洛清浅走后,封澜问陆炳:“我们为何不跟她一起?”

“她与三皇子自幼相识,现在遇上这等事,定有许多话要说。”陆炳说着,起身扫了扫衣服上的褶皱,便走便道,“况且,皇后是不会蠢到留下‘茹儿’二字的信封的。”

所以说,如果老范子是三皇子的人,那么春儿必定也是三皇子的人,不然这指向黄丞相的信封也不会留下来。

天不遂人意,当两人赶回皇宫时,春儿已经自杀身亡。

两人回了住所,等洛清浅回来。

“这些真的是三皇子做的吗?”封澜有些感叹,虽然他与三皇子仅有一面之缘,但他超然脱世的性子令人羡慕,他不相信,三皇子也是倾于权谋之人。

“人不可貌相,等清浅回来我们便知道了。”

寒风呼啸,天色愈暗,两人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洛清浅等回来。

“不是师兄。”洛清浅兴奋的抓住陆炳的衣袖笑道,“师兄确实认识老范子,也确实让他帮过几次忙,不过从未让他给皇后送过东西,老范子在说谎。”

陆炳见她如此开心,有些吃醋,“你就那么舍不得三皇子?”

洛清浅一怔,而后笑道:“师傅可是视师兄如子,我是不舍得师傅伤心。”

陆炳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放心吧,凶手今晚必会露出马脚。”

听到这话,洛清浅与封澜皆是一怔,知道陆炳定是私下里做了什么。这样的陆炳,总会令人安心,洛清浅忍不住抱了抱他,问道:“今晚我们吃什么?”

“你说。”

“要红烧狮子头、手抓羊肉、烤馕、栗子鸡、卤猪蹄,还有烧鹅、糯米糕、红枣桂花糕。”

见洛清浅还要说,封澜急忙道:“哎呦,你当这是中原啊,还糯米糕。”

陆炳宠溺的望着她,“先吃肉,糕点回家再吃。”

“好嘞。”

陆炳令人从各大酒楼将洛清浅所点一一买齐,三人吃了个酒足饭饱,洛清浅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似乎将师兄之事抛到脑后,陆炳见她如此,无奈的笑了笑。

就在此时,一锦衣卫侍卫从天而降,“大人,抓到了。”

陆炳点点头,“带上来吧。”

老范子跟黑衣人一同压了上来,老范子又见三人,哭道:“几位大人救救我吧,黄丞相要杀我啊。”

黑衣人全身被绑,只能用眼睛盯着老范子,“我不是黄丞相的人。”

“我都听到了,你说黄丞相是不留祸患的。”老范子惊吓过度,浑身颤抖着望向洛清浅,“小的该死,是黄丞相让小的诬陷三皇子。”

老范子故意让母亲将他为三皇子做事的消息传出去,好让他们怀疑三皇子,如此,三人必会因“茹儿”二字,认为三皇子故意陷害黄丞相,再加上皇后死后,南疆王必会减少对黄氏一族的顾忌,大皇子登位便容易多了。

一石二鸟之计用得绝妙,不过黄丞相没有想到南疆王会让外人插手,至今计谋败露,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也是自食恶果。

案子已破,有老范子与刺客两个证人,黄丞相之罪铁证如山,三人带着证物面见南疆王。南疆王当即下令,释放三皇子,而黄丞相一族,看在大皇子的面上,饶其一死,发配为奴,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南疆王早想打压黄氏一族,如今他们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意料之中,不过陆炳没想到的是,南疆王屏退众人,留他一人单独说话。

“我知道你此行目的。”南疆王勉强的直了直身子,“十多年前,黑莲教开始在我国边境活动,短短数年日渐强大,并逐渐入侵中原。我派多人调查,但一无所获,黑莲教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揪出他着实不易。”

南疆王说着,用力咳了咳,“其实黑莲教可怕的地方是那些毒蛊,一人中蛊,牵连千人。且经过我多年调查,发现黑莲教不像其他的邪教组织有聚集性,他们分散在各地,通过书信互通消息,并且教内之人皆会培养毒蛊,所以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难上加难。”

南疆王所言,陆炳也发现了,好像每一个案子都有黑莲教的影子,但若想深究却毫无线索,这也是他十分头疼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有。”

“什么办法?”

南疆王沉吟片刻,再三思索才下定决心道:“找到黑莲圣女。”

见陆炳吃惊的神情,南疆王笑了笑,“其实,萧蝶儿是有女儿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萧蝶儿的后代跟她一样,是剧毒体质,找到她,黑莲教众会听她的。”

毕竟萧蝶儿才是黑莲教的神。

说了这么多话,南疆王有些体力不支,开始剧烈咳嗽,“剩下的我就不多说了,其他的你看这个。”南疆王从床侧费力地拿出一卷竹简,“还有,替我保护好三皇子。”

陆炳接过竹简,扶南疆王躺好,离了大殿。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陆炳从袖口拿出信封,摸着上面二次开封的痕迹若有所思,或许,真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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