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本书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十年以前,“墨者”故事最初的构想和框架设定便已浮现在我脑海。
这个想象的世界里,有《盗墓笔记》的悬疑解谜和终极追问,有《秦时明月》的先秦背景和历史想象,有《刺客信条》的神秘组织和上古文明……这是一个穿梭于古代与现代,融合了东方和西方,连接起现实及幻想的宏大故事。故事的主线,是一个延绵千年的墨者组织,开篇则是两个年轻人挖出一个时间胶囊的场景……
然而,彼时的我迎来工作后的第一个瓶颈期,日复一日庸庸碌碌于职场,自怨自艾,却始终未能鼓起勇气踏出迈向未知的第一步,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把这个幻想故事形诸笔端。工作之余写了几章草稿以后,深感左支右绌、力不从心,只好灰心丧气地打了退堂鼓。
那个只写了个开头的故事,便这样被束之高阁,放到了遗忘的角落。
但我知道,从那个时候起,幻想中的“墨者世界”便已经被创造了出来。虽然只有东鳞西爪和只言片语,但其中的人物和故事自此以后便一直在浮想联翩的时刻存在着,并随着我的年岁日增、阅历渐长而渐渐变得真实可感。
一晃眼,就过去了十年的时光。
十年之间,世事几多变幻。
从中文系毕业后的十五年职业生涯,我混过机关,待过外企,打过工也创过业,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反倒是如同歧路亡羊,渐行渐远,终于走到了那荆棘丛生之地。年华徒然流逝,我也终于从文艺青年变成了文艺大叔。
起起落落的人生低潮期中,我又听到了来自心中那个世界的声音。
十五年来,唯一持之以恒的事情,是写点什么,特别是写小说。
因此,在人到中年的一地鸡毛中,在和太太的一次深夜长谈后,我终于直面自己的长处和短板,走出自我否定和对不确定未来的恐惧。于是我辞掉了工作,回到自己的初心,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写作这件事上来,把时间用在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事物上。
在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时分,一个文艺大叔顶着烈日,解开衬衫领带,脱掉皮鞋,在灼热的沙滩上开始撒丫子狂奔。
十年以后重新开始,虽然依然是新手上路般生涩,但这一次起码不再那么迫切想要表达或证明一些什么。我只是怀着某种程度的愧疚和遗憾,想要重新振作,投入到一个在这个年纪或许已经不太合时宜的梦想之中而已。
就像《篮球飞人》里重新回到了篮球场的三井寿;就像《浪客行》里站到桥上决心不再说谎的本位田又八。
试着将这个故事缘起的几章修改了一遍,放到豆瓣阅读上,继续把这个未完成的故事讲下去。
在十年的沉淀和全身心投入后,我有了更多的余地去琢磨修改,开始履行一名小说作者的职责,梳理故事框架,定下整个故事的世界观设定,以及总体的写作计划。
起初理所当然地无人问津。
为了不再动摇,我在朋友圈给自己立了个旗帜,今年之内要写出一本30万字的小说。如果《墨者》第一本写够一百章,一章3000字的话,就够30万字的小目标了。公之于众后,直接的回响,是密密麻麻的点赞,和一种油然而生萦绕心头的兴奋感。
“剩下的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对自己微微一笑。
为了解决码字拖延症和截稿焦虑症,我甚至还在同时开了三个连载,权当磨练笔头的日常练习。在稳定更新之后,让我意外的是,这三个连载中竟然有两部都通过了编辑审核,和豆瓣签约。
一个月后,有一天我发现阅读数突然多了起来,才发现《墨者》这本小说开始获得了编辑的关注,上了豆瓣的主页精选“签约新作”推荐。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小小的鼓舞。
写出了10万字后,笔头虽然还是生涩,却有种长跑时突破了极点的感觉。我终于放松下来,不再紧张焦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步伐和节奏上,代入到每一个笔下的人物,理解他们的行为动机,揣摩他们的所想所感,并且乐在其中。
随后又过了一个月。
名不见经传的作者某一和他的墨者故事终于迎来了一个高光时刻,被推荐到了豆瓣阅读主页的“重磅推荐”位。这个作品终于有机会走到前台,和更多的人见面,阅读数也终于突破了一万。虽然比起畅销作品而言其实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却如同在比赛中出手,终于投入了一个正中篮筐的三分球。
此时的心情当然忐忑,在保障更新的前提下,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把之前的情节错漏仔细又改了一遍,调整了时间轴,列表格统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坑,甚至还建了微信读者群,每日里让大家给我催更,提意见。
我当然希望能够得到更多认可,但比起十年前,如今的我所沉淀下来的,不止是人生的阅历和感悟,或砥砺磨练出来的文笔,更重要的,是一种沉下来的从容心态。只要全情投入,对得起自己,就算无人关注、注定失败也无所谓。
归根到底,写作是为了悦己,为了在这形如蜉蝣的短暂一世多少留下一点什么。那些潜藏在心里的故事通过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或许会遇见其他人,或许不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我而言,一部小说作品,恰如一个孕育而生的婴儿。把这个婴儿带到世上的喜悦,已经是最好的回报。
我辞掉了所有工作和应酬,每天辗转于不同的茶店咖啡馆,茶餐厅大排档甚至街头巷尾,带着电脑码字,在默默无闻中继续一点点地琢磨着笔下的幻想世界。在没有任何存稿和章节大纲的情况下,每天查资料,写和改三千字,让情节和人物自然生长,不断完善构想之中的这个墨者故事。
与此同时,我也踏出了一小步,有生以来第一次投稿,参加了中国科普科幻协会主办的“2019科普科幻青年之星计划”创作大赛。
这期间最大的感受是,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是不需要坚持的。当你睁开眼醒来时,就会有一种迫不及待的雀跃感在推动着你去付出,去沉入。而且写作是一场自己的马拉松,终点就在那里等着你。每一天的码字更像是一种修行锻炼,自然而然循序渐进之后,渐渐便会有一种克服掉苦痛之后的愉悦感。
不知不觉之中,这部小说竟然就登上了豆瓣阅读幻想频道的长篇连载榜首,并且在保持更新的期间没掉下来过,而后又长期挂在了幻想频道的“重磅推荐”。从2014年开始在豆瓣写文以来,这是最受青睐的一次,同一天里竟然在“重磅推荐”、“最热小说”、“签约新作”、精选“长篇连载榜”、幻想“长篇连载榜”都有了露出机会。
我如愿以偿地朝着自己的预期前行,保持着从前的热情和冲劲,也开始有意识地把过往职业经历沉淀下来的历练融入到作品的运营之中。幸运的是这期间我得到了许多的帮助,也收获许多的善意和鼓励。
又一个月之后,这部小说登上了豆瓣阅读幻想频道的题图推荐位,阅读数也破了两万。
写到 20万字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了书中的人物不再是单薄的纸片人,而是有着自己的人生和命运,一个从十年前开始建构的“墨者宇宙”,终于崭露头角,在文字的世界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这期间当然也有反复的时候,焦虑消沉如影随形,也有憋了一整天16个小时才写出三千字的时候,甚至码字如抽丝完全不想动的时候。但就像跑马拉松,只要不放弃比赛,哪怕停下来又何妨,我的对手只有我自己而已。
除了呼吸之外,每天的点滴进步也都是确定的。我重拾了十年前未完成的故事,慢慢地朝着一个目标加速冲刺。四个月后终于写完了这将近32万字的第一本时,其实很平静,而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这本小说虽然很遗憾错过了豆瓣阅读的征文大赛,但在和自己的比赛中,我赢了自己。与此同时,我所参加的征文比赛,也拿了个二等奖。
十五年之后,我终于能以作者的身份,带着一部全力投入的作品和大家致意。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然后,我想和大家聊一下《近墨者:沉舟卷》这本小说和墨者故事接下来的计划。
起初这本小说的名字保留了十年前定下的名字《墨者:谜海沉舟卷》,写完之后根据编辑和读者群讨论的意见改为了更有辨识度的《近墨者:沉舟卷》。这是一个以上古文明和墨者组织为纬线、现代世界考古冒险为经线的架空历史幻想系列小说,计划用三本书100万字的篇幅构建起一个完整的“墨者宇宙”。目前第一本《近墨者:沉舟卷》已经写完并且在走纸质书出版的流程,第二本《近墨者2:孤帆卷》已经进入筹备阶段,不日将继续在豆瓣阅读和大家见面,敬请期待。
在第二部《近墨者2:孤帆卷》的故事里,铺陈的故事线会继续推进,在从大漠到草原的横轴、从先秦到宋末的纵轴所构建起的时空中徐徐展开。经历过秦末浩劫的墨门如何劫后重生,隐在暗处的獬豸组织到底从何而来,石匠工会和墨者又有何渊源,以及404研究所的历史和上一代人的恩怨,甚至上古文明的消亡之谜等等都会在第二部中有所解答,陈玄羽和程北川、白若汐、唐娅的四人组也会迎来各自的成长历练。愿你能和我一同沉入到这个幻想世界里。
最后,在这本书循例该有的致谢环节里,我要感谢我的太太对我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所有人在我深陷漫长的人生低谷时所给予我的帮助、支持和鼓励。感谢豆瓣责编阿符和出版负责人邹老师的中肯意见和耐心沟通,感谢出版社刘社、张总的赏识肯定,感谢冯同学和伍总的穿针引线促成了纸质书的出版。更要感谢的是每一位读者,在写作的过程中随时的互动交流,让我的每一步走得更为踏实坚定,也让这部小说的质感更为丰满厚重。
还有一句话想要在文末和大家共勉。
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一书中写道:“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使命。”所以,如果你的心中也曾经有过一个世界的话,请不要放弃,因为那个世界依然在暗处默默生长,等待着与你、与这个现实的世界产生连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