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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勿里洞岛

五天以后,我们的船停靠在了勿里洞岛。

这五天时间里,我和老程虽然有了一定的行动自由,活动范围也只是在这条船上而已。而且船上划出了一个区域,除了布莱克、伊利斯、顾医生以及船长肯特之外,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进入。布莱克整日里躲在里面,不知道正在鼓捣些什么。

顾医生每天早上会过来探视一下我和老程,聊上几句,话题也只是局限于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那天离开岛上的时候,夹在那本研究笔记里的那张奇怪的小纸条也不知是不是她还是那个护工阿珊趁机递给我的,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跟她求证。

那张字条上只有简单的一串数字:“ 34,55,89,144”,此外再无任何字迹。究竟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写下了这串数字却没有任何线索。我寻思着从纸张的质地和保存情况入手,或许会有些线索,但眼下漂泊在海上,暂时无计可施。我与老程私下里也讨论过这件事,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除了大概知道这是斐波那契数列中的数字之外,并不清楚还有何具体含义。

这五天里倒是大致摸清了船上的人员构成。除了我、老程、白若汐、布莱克、伊利斯、向蛮子、船长肯特、顾医生、不苟言笑的大背头弗兰索瓦,以及那个印尼人向导卢胡特(luhut)之外,还有大副皮特,轮机长卡钦斯基,管轮丹尼斯、两名水手威尔和纳特金,以及大厨李东顺,总共16人。至于那个我们不被允许进入的区域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一大堆未解之谜以外,折磨我的还有晕船。上船那天晚上开始我就觉得天摇地晃,一直睡不踏实,第二天开始便吐得七荤八素。老程倒还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我笑话。好在这几天里天气不错,一直都是风和日丽,风浪不大。

第五天一大清早,布莱克出现在了船舱的会议室里,通知我们将在勿里洞岛停靠几天,为接下来的水下作业做准备。几天不见,布莱克原本就已经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凹陷的眼窝中双眼布满血丝,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不知是因为这几天里他在苦苦思虑什么问题,还是单纯只是因为水土不服,难以适应海上航行的辛苦。我和老程都搞不懂,以布莱克的地位和财富,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受罪。即便是为了那件无价之宝和氏璧,也不至于需要搭上自己的健康和安全。虽说对他素无好感,但也不由得暗自啧啧称奇。

临近中午时分,我们在勿里洞岛西海岸的主要城市丹戎潘丹的港口靠岸。

勿里洞是印度尼西亚的一个岛屿,位于南太平洋和爪哇海交汇处赤道附近,婆罗洲西南、邦加岛以东。 这颗赤道上的明珠被厚厚的热带雨林所覆盖,只有环海岸有人居住。1812年,这座荒岛被苏门答腊巨港的苏丹割让给英国,1824年,英国承认了荷兰对该岛的所有权。1851年,荷兰人在这里发现了锡矿。在岛上的无人居住区,至今还残存着多年前开采锡矿的废墟。 此外,勿里洞岛的矿藏还有高岭土、玻璃沙、铁矿石等。

除了矿藏,这里还有丰富的生态资源。岛屿四周有壮美的珊瑚海,岛上则遍布野生海龟和巨型蜥蜴。岛上景色美不胜收,原始风貌的海滩和渔村比起度假天堂马尔代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座小岛带给我最深的震撼,却是在这里保存下来的历史遗迹。

靠岸之后,船长和船员们便忙着补充食物淡水等,修复先前遭遇海盗船时被炸药破坏了的地方。我对布莱克提出要自由活动,并且不受他的人监视。好不容易上了岛,除了想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我私下里也想着在这座岛上找机会和大伯联系,或者至少能多获取一些信息。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眼下你只是在我和矽统公司力所能及的保护之下,你的行动是自由的。虽然说我使了一些障眼法,那些想杀你的人暂时还不知道你的确切去向,但公开活动显然对你的安全是不利的。”布莱克半是警告,半是劝阻。然而我不为所动,据理力争。

离船之前,伊利斯给我和老程都戴上了一个某种合金制作的电子手环。

“这是海豹部队使用的设备,除了有电子栅栏和实时定位功能之外,还可以随时监控身体机能指标。不要试图破坏它,这玩意儿的坚硬程度堪比金刚石,而且一旦感知到暴力拆解就会实时启动警报,拆开的话就会爆炸。虽然这个剂量的炸药通常不会致死,但废掉一只手还是可以的。”

伊利斯面无表情地用略有些生硬的中文对我和老程说:“当然,如果遇到袭击的时候,你们也可以用这个及时向我们报警。我会确保你们俩在岛上的安全。”

“这是迫不得已的限制措施,还望见谅。除此之外,在岛上你们可以自由活动。”布莱克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种感觉就像被条毒蛇舔了一下。虽然我和老程都十分不爽,但显然我们别无选择。

港口,有一辆黑色吉普车已经在等布莱克。一上岸,布莱克就带着伊利斯和向蛮子,还有那个大背头弗兰索瓦坐上了吉普车,不知去向。若汐跟着我和老程,我们三个获准可以自由活动。而后,布莱克在记事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了一个地址后交给若汐。

“晚上我们在这个地方汇合。有位客人我想你会有兴趣见一见。”布莱克特意对我强调,而后便驱车扬长而去。

在岛上被关了近两个月,虽然眼下还带着电子镣铐,但好歹再没有人限制我去哪里,也没有人在身后盯梢,多少寻回了一些久违的自由。再说勿里洞岛的确是一个风景绝美的岛屿,漫步在岛上,这两个月来沉甸甸压在心头的东西,好歹松懈了一些。我想老程也是和我一般感受,走在笔直的小路,看着两边一路排开涂成各种花哨颜色的低矮平瓦房,我们的脚步和话题不觉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既然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无事可做,无处可去。我们三个人合计了一番之后,觉得不要辜负了这里的碧海蓝天、水清沙幼,便沿着沙滩散散步。

一路上,若汐兴奋不已地跟我和老程介绍勿里洞海域在考古界的地位。勿里洞岛的北边就是南中国海,古代曾位于中国与西亚贸易往来的海上陶瓷之路上。据说在岛屿周围方圆几十海里的范围内,竟有大小近百艘从唐代至今来自中国的沉船。这其中,最为著名的沉船当属“黑石号”。

“你们知道吗,除了公开的信息之外,我之前做田野调查的时候,还从当地人那里听到了一件事。虽然说对考古研究没什么帮助,不过是个挺让人印象深刻的故事。”大概是身临其境的缘故,若汐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勿里洞海底的传说。

听若汐讲,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印尼苏门答腊一带风传着一个关于海底宝藏的故事:一位当地的渔民在勿里洞岛附近海域捞海参时,从16米深的海底打捞上来的,却不只是海参,还有一个浑身长满了海藻和珊瑚的陶罐。上岸后他试着把这个陶罐卖给了一个恰好来此地度假的古董商人。让渔民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古董商人不仅很痛快地买下他的瓷器,还出大价钱请他做向导继续寻宝。他们很快发现更多宝物,但不久之后,那位古董商人却匆匆离去,并且杀害了那位渔夫,携带着宝藏返回故乡。传说之中,那位古董商人遭到了渔夫临死前的诅咒,满门遭到血洗,而那些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宝藏,也就此消失无踪……

在若汐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禁想到了布莱克。也许,现实的世界里,那位古董商人并没有遭遇什么诅咒,而只不过是返回了大洋彼岸的故国而已。但我想了想,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而若汐不知为何显然对布莱克甚为尊重,若是贸然对她说出我的猜测,大概也是会被她当成是我对布莱克的诽谤。

“说起黑石号,这艘船被发现的时候,船体还保存得很完整,与波斯湾瓦西特镇(Wasit)的哈里里(Hariri)在1237年所编的《玛卡梅故事集》(Maqamat)里插画中的阿拉伯大三角帆非常相似,但直到今天,那艘沉船却一直都没有被打捞上来。”我心下开小差的时候,若汐正和老程聊到那艘神秘的沉船黑石号的事。

“而且,最为费解的一点是:按照通常海上丝绸之路航行路线,那时候的商船通常都是绕过新加坡,穿越马六甲海峡,但黑石号却向东南方向行驶了600余公里,出现在了远离马六甲海峡的勿里洞岛附近。虽然学术界提出了各种假设,但至今无人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被风浪吹得偏离了航线,还是在风暴中迷失了方向。是计划前往爪哇海的某个港口,还是当时船上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白若汐继续说着。我发现当她感到困惑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抿一下嘴唇。

“还有一种解释,这艘船或许本来就是要来这里,只是没有支撑到靠岸的时候……”老程当时随口提起的这句话,没想到竟然让我们无意中拿到了解开谜题的第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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