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
偏偏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
可让父母安康,可护幼子成长。
自古以来,世上江湖别来无恙,为钱财,为名利。
正值晌午,押镖的车马正赶路,虽是五月天,室内还需穿长袖,但是今天的太阳极其明亮,车马都有些沉闷。大家额头都是汗津津,不免有些口渴,也希望能到树荫下稍作休息。几个领队镖师跟随主帅都骑着马,其他两队镖师都是跟在马车两侧步行,身上有佩剑。
周王迁址立都。从墨山以东,迁往澄汶川西。周王带着家眷奴仆已经几日前出发,所有值钱的家当都交给了龙林镖局,据说这是一个最讲规矩也最讲效率的镖局。
这还是镖局有史以来接到的最大一单,有几大箱金银珠宝,铜器,还有华服几百套,其中最美最昂贵的就是那件孔雀翎服,全衣都是用孔雀翎和金丝线缝制,据说光是赶制这件衣服,颇费波折,珍珠玛瑙。
足足拉了八辆马车。镖局从前接触的也是有钱人家,但也不过就是一车两车的东西。
镖局有个朱芬芬,是个男人,长得秀气,没什么力气,但是脑袋好使,负责安排杂事伙食之类的。几乎是靠着嘴皮子混饭吃。其他的人大多彪悍,也大多寡言。
朱芬芬那天看见这几大车东西眼睛都亮了。觉得镖局老板简直是个傻子,把这些东西留下,跑去别的地方藏起来,后半生不就是无忧无虑了。
但是镖局老板如果会做这件事,他也就不会是镖局老板了。
朱芬芬多聪明,笑着跟老板说:“这么多东西,还押吗?不如咱哥俩分了,带上家眷隐居起来,可以退休了。”
老板十分严肃的跟他说:“不是劳碌所得之财,必得加剧消耗,只有勤劳节俭的钱财才会加增。手懒必得贫穷,手勤才得富足。你小子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不然下场很惨。”
朱芬芬笑着:“当然当然,在你身边,熏也熏会了,不止跟着你学会挣钱,还学会做人了。”
朱芬芬回家那天晚上,嘴巴一撅:切,鬼才信你,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必得干他一场。想我朱芬芬,虽然没干什么好事,这坏事也是头一遭,天上的神仙都打个盹,放我这一次吧!
朱芬芬回家叫上了自己的狗朋狐友,制定了计划。他偷看过镖局对这次的路线规划。专门走的是人烟稀少的小路。
要说这朱芬芬长了一副好皮囊,但是他什么特长也没有,倒是在他身边的一群歪瓜裂枣,却各有所长。一个矮子,绝技是遁地,一个麻杆,上树是个好手,那个罗圈腿的,游泳却厉害。朱芬芬说他们是飞天遁地水陆集齐了。
最厉害的还是朱芬芬的婆娘,身矮,体胖,大龅牙,颧骨高,还把朱芬芬吃的死死的,朱芬芬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傀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的劫镖行为也是她批准的,她惦记那件孔雀翎的华服不是一天两天了,整天在朱芬芬面前嘟囔:“周王后,过生日得的那件宝贝衣服,那一件孔雀翎的衣服,真的是艳冠天下,世上独一无二的待遇,要是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能穿一下这件孔雀翎华服,恐怕死都知足了。”
朱芬芬也着急拿这件衣服去给她献宝,一来为了宠她,二来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她的男人,应该是一件值得炫耀和骄傲的事情。
于是那天中午,大家实在是走不动道的时候,朱芬芬自告奋勇给他们烧水喝,趁机在水里下了迷药。
待他们前后全部昏迷,朱芬芬一吹口哨,他的几个弟兄从前面的小路赶来一辆马车,马车和箱子一模一样,唯独这马匹不一样,大家把套马的绳子解开换过马匹,赶着换好的马车离开,朱芬芬也跳上马车赶马匹。
朱芬芬:要不是老子人数少,非都给他换了。
这被朱芬芬换了的车厢里,就有那件孔雀翎的华服,还有很多金银细软。镖局的人装车的时候,朱芬芬欺上瞒下,让队里的人这么装的。
大家陆续醒来,收整一下便出发了。
走了一会,天都擦黑了,镖头发现朱芬芬不见了。跟副镖头说:这朱芬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副镖头:“你这一说,我才发现,好半天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没见到朱芬芬这个家伙蛞噪”。
镖头:不管他了,押镖要紧,就算是真丢了,也是他命中有这一劫。
副镖头:“他除了耍嘴皮子搬弄是非,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聘用他。”
镖头:全镖局最会拍马屁的就是他了。
朱芬芬这一行人,倒也顺利,到家的时候,他婆娘给他温了酒,还备了菜,有鸡有鱼。
他们吃饭的当口,这婆娘把箱子打开看了一下,着急忙慌把那件孔雀翎华服,还有一半的金银细软藏进房间。又把箱子合上。
他们吃好喝好,已是半夜,大家围着箱子开心不已,一打开箱子,朱芬芬有一瞬间的傻愣眼。他婆娘给他说:“别愣了,谁都不能吃亏,得公平哈。”
他婆娘边说边扭了他屁股一把,他立刻会意:对对。
大家看着箱子:以为是满满一箱呢?怎么才半箱。
朱芬芬:当然是为了让马儿走快点了。
来,分分,朱芬芬把那些东西分成四份,自己那一份略少。
大家:“芬哥,这都是你带着大家发财,不能让你吃亏呀!要不我们把多分到的再给你一点。”
朱芬芬:不用,不用,你哥哥我呢,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有的分就好。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家拿起各自的大包袱,背在身上,麻杆上树悠忽就不见了,矮子出了大门一下子遁地了。罗圈腿像个陀螺一样跑没影了。
朱芬芬婆娘进了屋,把又分的金银细软,连同之前自己藏的那些,一样一样归置好了,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箱,朱芬芬婆娘说:“我不事先藏一些,他们拿不了还要住下吗?那不是夜长梦多。”
朱芬芬:还是我婆娘聪明,我也反应够快,不过刚打开箱子的时候,真的吓一跳。
朱芬芬婆娘:“那是,这种事情就是考验临场发挥。”
朱芬芬:你男人还是很聪明的吧!
婆娘:表现不错,表演的珠联璧合。
朱芬芬婆娘把木箱放进床下。拿去那件孔雀翎华服爱不释手,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朱芬芬:我可是为了你,这艳冠天下,世上无双的待遇,现在你也有了。
朱芬芬婆娘去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就换好出来了,衣服下摆长的拖地,腰口带子蹦的系不上。
她还美美的把头发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描眉又画唇。
朱芬芬:这都半夜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赶紧过来睡觉。边说边打哈欠。
朱芬芬婆娘:这衣服太好看了,我都不舍的脱呢!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我一穿上这衣服,感觉这个人,整个状态都不一样了。
朱芬芬:你穿的不只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是你男人我,最深情的爱意。我为了你,把这世界最漂亮的衣服都弄来了。
朱芬芬婆娘:“那是,这么厉害的男人,只能是我的。”
朱芬芬婆娘穿着那件衣服靠在朱芬芬的怀里,俩人就这样睡着了。
于雪在雪巅之上,看见人间发生这一切,于雪嗤之以鼻:“真是怪了,这蛤蟆精又丑又坏,这朱芬芬竟然也信她疼她爱她敬她怕她。”
于雪披上红绸外套,内衬黑袍,决定下去找找乐子。
这么一闪就来到二人房间。
把他们二人迷的晕乎乎。给他们换了衣服,你别说,这孔雀翎华服在朱芬芬身上还挺好看的。比在蛤蟆精身上好看多了,给她穿真是暴殄天物。
于雪趴在朱芬芬耳朵上说:“这衣服,在阳光下折射不同的光彩,更好看。”
于雪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只蛤蟆精。
于雪把她丢在山林里,回了自己的殿里。
卢龙跑过来问她:你又掐算出什么了,急匆匆的在鸡鸣打更之前就出去了。
于雪:办了一件小事。你说,为什么那些丑八怪,心眼又不好,却都能把自己男人收拾的这么服帖,而一些漂亮天真的女人都混的挺惨。
卢龙:“所以你去维护秩序了?师傅不是告诉我们,不能过多去管人间的事情吗?”
于雪:我偏不。我看不惯,不管不行。
朱芬芬醒了,嘴里一直碎碎念:这衣服在阳光底下才好看,折射不同的颜色光彩。
一边念着一边出了门。而且直奔镖局而去。
他本来就是长得很秀气,这么一来,大街上的人都回眸驻足看他,一时认不出这是谁家的公子还是小姐。又不知道他去哪里。
朱芬芬婆娘也醒了,晃荡晃荡往家走,看见朱芬芬再有一脚踏进镖局大门,急得伸手去抓,没抓到。
自己又掉头往回跑,拿起箱子里的金银细软往包袱里装,谁知道走起来摇摇晃晃,非常吃力,她着急要逃跑。得赶紧离开村子,去河边走水路,朱芬芬啊朱芬芬,老娘也舍不得离开你,不过现在没办法了,你一个人受苦,总好过我们两个人受苦。
镖局老板这一看,就知道出了事。
老板:好你个朱芬芬,让你跟着押镖,你居然穿着孔雀翎华服回来了,你要干嘛,是不是想害死我。
朱芬芬一激灵,才惊觉自己的现状,跪下跟老板求饶,老板把刀架他脖子上:除了这件衣服还偷什么了?怎么偷的?
朱芬芬婆娘还没跑出院子,就被镖局的人给堵了,翻了一遍,也就包袱里那点金银细软,就抓着她一起回去交差了。
朱芬芬婆娘一进院子就打朱芬芬: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好好跟着老板学做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出了事,我怎么办,好在人家老板人好,这么厚道,这么宽宏大量,还能看我的面子饶你一回,(老板一愣,那些镖师也是一愣,)你改不改,下次还敢不敢,不然我不让老板动手,我先弄死你了。
朱芬芬:“我改,一定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听你的。媳妇你别哭,我最怕你流眼泪了。”朱芬芬此时又怕又急,跟他婆娘碰头痛哭。
他婆娘转头又对老板哭着:“我看你也不用可怜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成寡妇是我活该,孩子没爹也是活该啊!你杀了他吧,当着我的面杀了他吧!我不怪你。我怪他,怪他不为了我们孤儿寡母积福啊!”
朱芬芬对着老板哭:“老板,我死不足惜,我是该受惩罚,可到底我还是求求你了,不为我自己,为了我儿子,看在我未出生的可怜孩子份上,让他有一个出生看到爹的福分。”
老板此时已经彻底乱了,本来就是该杀之人,此刻到让他两难了。
朱芬芬婆娘对着老板磕头:“老板,真是慈悲心肠,还会可怜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将来我一定让孩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老板:嗯个?还让孩子记住我的大恩大德?
老板叹口气:“我就放你一回吧!把孔雀翎华服脱下来,希望举头三尺有神明,希望你是真的改了,真的知道错了。你走吧”。
这边这俩人千恩万谢又作揖,才离开。
朱芬芬:“你怀孕了吗?”
朱芬芬婆娘:“你个傻子,我怕我一个人救不了你的命,临时又给你多找一个救兵懂不懂。”
朱芬芬:哎呀,我儿子还没有出现就已经救老子了,真是厉害。
朱芬芬婆娘:“唉,竹篮打水一场空,都白忙活了。
朱芬芬:不怕,以后我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