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丝毫不熟悉的人,该如何能够做到自保?
有两点是一定要做到的,首先是自己态度上的镇定,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其次就是要信任值得信任的人。若是认定了,就要坚定下去,最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不但让自己失去了信心,也让同伴失去了信心。
自保就是这样了,若是要制胜,那就是缺乏智慧和勇气绝对不可能达到的事情了。
因为有傅云晋的吩咐,花若离很容易就在侍卫那要到了合身的衣服。穿衣的时候,花若离还在脑袋里过着进宫这些天遇到的事情。
进宫、被安排到皇太后寝宫偏殿、相伴的崔云兰以及要求与自己对食的王永器,这些事和这些人,花若离如今想来都觉得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和简单。
苏陌逸安排自己在这个环境里,也应当有他的目的,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就要自己去洒扫屋子,做这些丝毫没有价值的事情。
可意义究竟在哪里?
花若离一边思忖着,一边向正殿跑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慈恩宫里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
殿外隐约多了许多把守的侍卫,但仍旧不是戒严的那种气氛。
正殿外,傅云晋正带着一队侍卫巡视。花若离几步跑了上去。
傅云晋见到花若离这般打扮,险险就要认不出来了。
“你做男子打扮,倒是英姿飒爽。”傅云晋看着眼下的花若离,禁不住赞道。怪不得她要求自己给他一身侍卫衣装,穿上身还真是那么回事。
花若离心里笑笑,上一世里,自己大半生都是这样打扮,彼时虽没有这一身好皮囊,但自马背上长大而得来的浑然天成的飒爽气质,真是难以复制。
“伍爷可在慈恩宫?”花若离问。
“在。”傅云晋应道。
“我可否见他?”花若离关于她方才想到的那些人和事,有了些想法想与伍爷说一说。
傅云晋道,“他现在有些不方便,不过他交代过我了,你有什么要求或是想法与我说也是一样。”
花若离透过窗户纸看着慈恩宫内跳动的火苗,觉得时间紧迫,既然伍爷已经交代过,那便这样吧。
花若离又向傅云晋走近了一步,“刺客的事情,已经禀报皇上了吗?”
傅云晋微微颔首,“皇上已经知道了。”
花若离又向慈恩宫里望了望,“喜宴还要继续?”
“是的。”傅云晋只简单地回答。
“瓮中捉鳖,皇上果然是胆识过人。”花若离不由自主的赞道。
傅云晋也点一点头,“皇上文韬武略,满腹经纶,真可谓是一代明君。”
傅云晋忽而想到什么了,又问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有刺客的事情?”
花若离被这样一问,思忖着方才的经过,以只有她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对傅云晋道,“说来也就是巧了。今天昭志宫里公公宫女都不多,我一个人在院子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处别院。外面没人守着,我好奇向里张望,就看见了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我觉得像是曾曲全,就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就听到了两个周国口音的人在里面说着这件事……”
花若离说到这里,忽而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傅云晋面色又沉了沉,以警告的口吻道,“这消息打哪听来的可是个忌讳。”
其实,直到方才花若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才稍有些反过劲来。那在太后gong别院里,操着一口周国口音说话、啜泣的女人不就是太后邵氏嘛。
邵氏是当今樊国皇帝苏仪君的亲娘。这霸权之争燎到了母亲和亲生儿子之间,真是再纠结不过了。
想来,即便是周国暗杀苏仪君失败,被问了罪,苏仪君也不会真的将皇后邵氏当做是罪人,或者是敌人来对待。
想到这里,花若离会意的点点头。
“走。”傅云晋忽然语音明朗,对花若离道。
“去哪?”花若离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混乱。
“去吃酒。”傅云晋一派潇洒地道。
“啊?”花若离还没有缓过神儿来,就被傅云晋一把抓住了手腕,被他牵着走进了慈恩宫。
傅云晋的手很大,很温暖。手心由于常年拔剑的缘故,已经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子,这样子、这感觉就跟自己的父帅徐贺近乎一模一样。也难过,那日自己被伍爷和傅云晋救下之后,将醒未醒之际,自己会将傅云晋误认作了自己的父帅。
他走在自己身前,紧紧拉住自己,背影宽厚、健硕,一时间叫花若离看得有些恍惚。恍然间,好似回到了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害怕喝汤药。每每生病需要喝药,就躲得远远的。直到父帅亲自来押自己去喝药。那个时候,父帅就是这样拉着自己。她心里虽是有着一万个担忧和不悦,但是被父帅拉着,总会很轻易的安下心来。
转眼间,乔装成侍卫的花若离已经随傅云晋进了慈恩宫正堂。
正堂里,已经摆了两排喜宴,大致有个二十个座位,每个座位上此刻都坐了人,放眼瞧去,皆是身穿官服,看来都是樊国朝堂上的重要角色。他们或四下顾盼、洞察玄机,或谈笑风生、一派畅然,或觥筹交错、频频举杯,各有各的特色。
花若离眸光在席间辗转,却未看见苏陌逸。
“伍爷呢?”花若离凑近傅云晋,低声问道。
“他不在这里。”傅云晋答道。
“嗯?”花若离听他这话,仰头挑眉问道,“你方才不是说他在慈恩宫吗?”
傅云晋较花若离要高出一头,此刻正是居高临下低着头看她说道,“方才在,如今却不在了。”
花若离听了这话,总觉得自己是被傅云晋给诳了。
花若离眸子一转,自己自打与傅云晋进了慈恩宫,便是在大门旁边守着,俨然没有要入席的意思,甚至连混个酒喝的意思都没有,于是又仰头问道,“说好的吃酒呢?”
傅云晋这回儿眉眼弯了弯,抿嘴一笑,“这不是就在吗,用眼睛吃呢。”
花若离一听,果真是被诳了。她樱唇一抿,两腮一鼓,脚下悄悄挨向了傅云晋,冷不防狠狠踩了下去。
这一下来得突然,傅云晋被花若离踩了个结结实实。虽很疼,但对于傅云晋来说,还并没有到忍受不了的程度。但他却下意识的很想去配合这个姑娘,于是佯装吃痛的吸了口气。
花若离见他这般,一张如花美颜悄无声息的绽放了笑颜。
傅云晋与花若离相识也有些日子了,但若说是相处其实不过几日罢了。除了那一张难得的好皮囊之外,他对花若离了解甚少,只觉得她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气场。
但此刻,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偷笑的姑娘,仿若时间都停止了,周遭的喧哗于一瞬间隐去,觥筹交错也变成了花海。那一朵娇滴滴的豆蔻就在这片花海的映衬下霎时绽开,迎着风带来了淡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