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个时候,许子川很敏锐地观察到,自己身后的教学楼楼道口,走出来了一大帮男孩子。那群男生一个个都在挤眉弄眼、吹胡子瞪眼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群特别皮的孩子,更关键的是,那群男孩子全都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许子川看着那群男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又迅速转过头,看往自己身边的吴希泽;高大的男孩子很明显也对着那边在挤眉弄眼,一直在用口型说这“别烦!别烦!”一边还用手大力地往另一个方向挥着,让他们离自己远点儿;许子川一转过来,吴希泽立马收了回去,脸上带着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看来吴希泽还想坚持就这样陪自己走到宿舍楼下......
许子川低头抱着英语书,想了那么几秒,然后终于抬起头,迟疑地开了口:
“他们好像在叫你诶...”
吴希泽愣住,脸上露出有些短促的表情:“啊没事的,不用理他们...”
“你去找他们吧。”
“我......”
......
吴希泽的计划才不是这样子的...!
他想陪着她走回宿舍楼。陪女生走回宿舍楼,这是特别有仪式感的行为,而且这样的行为,可以让男生们有一种宣示主权的意味;走回宿舍的路上可以让两个人再聊一会儿天,然后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就可以感情升温,然后说不定她对自己的印象就会好一点,然后......
然后现在那群男生看到自己,招摇得更起劲了。
然后许子川现在直接让自己跟他们走。她是不是也不想自己陪她回宿舍......
吴希泽想说,没关系的,自己想陪她回宿舍;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只能说:
“啊,好吧。”
他的脸烧得滚烫。
许子川点了点头,说了一句:
“拜拜。”
吴希泽愣着神儿,想了想,也说了一声“拜拜”,然后无奈地往那群男生走去,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
奔回宿舍的许子川一腿都软了,一回到宿舍立马坐到床上,一脸心空。
鱼如意很快就发现了子川的异样,也坐到她旁边,嘴里吃着一个刚刚削好的苹果,“子川,你怎么啦?”
许子川感受到身边的如意坐下,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立马就抱住她,整个人都是激动而又害羞。
“如意啊...啊啊啊啊!我的...就是以前那个男孩子,吴希泽来找我运动会要拍照了...”
许子川满脸通红,紧紧抱着身边的如意,第一次有一种心空而害怕而期待无比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我刚刚腿都软了!!!”
许子川紧紧抱着如意,感觉整个人都要瞬间化掉了,简直是紧张得不行。鱼如意很认真地听了一会儿子川的话,才从她的几句惊呼羞赧中听清楚子川说的是什么,不由得“嘿嘿”一笑,也回环揽住了子川,跟抱着自己的妹妹一样的,用哄人的语气特别温柔地说:
“那你不要怕呀,子川你有什么好怕的,他要合照那就合照,没事儿!嘿嘿,子川我这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子啊......”
刚刚从浴室出来的詹妍家迅速端着盆到洗手池上去洗衣服,看到害羞又异样、紧紧抱着如意的子川,不由得有些好奇,但是想了想,又什么都没说,不是很想主动开口去问。
子川似乎看到了詹妍家的表情,但是又看到她很快就转了回去,不再往自己这边看。子川想了想,从如意身边走开,开始去阳台收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
她一边拿撑衣杆收着衣服,一边不经意地说:“妍家,他要来找我拍照了...”
詹妍家听到她跟自己讲话,就也答了一声:
“谁啊?”
子川又是一脸羞赧而紧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进了浴室,把门关上,“哎”了一声:
“就,吴希泽啊。都两年前的事儿了,我刚刚还是腿软了......”
詹妍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许子川说的是谁。
她和子川从高一上学期就是同班,还是同一个宿舍的,文理分科后才分到两个不同宿舍,但是又成了同桌;到了高三的时候换了同桌,但是又变成了舍友。在许子川的成绩没有窜上来之前,她们俩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子川经常跟个活宝一样在妍家面前,天南地北地说书讲故事,常常把同桌妍家逗得直笑。
只是后来,当子川的成绩越来越好、时不时就会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要赶超詹妍家的意志时,两人的关系就无形间被拉远了。虽然大家都清楚,许子川的目标是赶超第一名,无论第一名是谁,她都要努力超过,这是她的目标罢了;只是第一名刚好是詹妍家,她才会在说出“赶超詹妍家”这样的话。但是这样的话,终究是特别膈应人的。
那个时候的许子川还只是年级前二十,离年级第一詹妍家的距离还有十几个人的距离,詹妍家和她当同桌,自然也不介意;可是高二当了一学年同桌,等到下学期的时候,许子川居然已经横冲而上、排名飞彪到了年级第二名。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假如还有人说自己丝毫不介意、友谊还可以回去以前,那么这个人要么是个地地道道、坦坦荡荡的君子,要么,就是个地地道道、堂堂皇皇的伪君子。
许子川知道自己以前那种过于热血的行为其实很烦人,特别是当自己的成绩真的威胁到别人的时候,再坦荡的学生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忌惮。何况大家都只是学生。
于是她也下意识地和妍家保持着距离,把这道无形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子川知道,这对两个人都好。等高考以后,这些青春里计较的小心思、无法处理的心情杂绪都会被时光淡化,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她们还是可以坐下来,笑着说一说当年往事的。
可是有的时候,子川还是希望她们两个可以更加亲近一点。所以她把浴室门关上之后,看不到妍家的身影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跟妍家分享着自己的心事。
.......
“就,吴希泽啊。都两年前的事儿了,我刚刚还是腿软了......”
妍家回过神儿,想明白了子川在说的是什么。
低头洗衣服的她,似乎也感受到子川难得的有意示好,她松了口气。
吴希泽嘛。她以前跟子川又舍友、又同桌,自然清楚吴希泽和子川的过往故事。
于是她笑了一下,用一种高二上学期才有的语气,对子川调侃了一句话:
“不就是一个吴希泽嘛,瞧你多大的出息。”
浴室里,正在洗澡的子川听到妍家这句话,却是眼睛一亮,心里一松,居然变得特别开心。她在浴室里,立马就“嘿嘿”笑了起来。
詹妍家站在浴室外面的洗手台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瞧你多大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