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妃似早知道我们今日要来,寝殿外守候了四个婢女。
秋娘吩咐尾随的婢女守在外面。
寝殿内干净的一尘不染,常见的玉铺面,金做顶,屋里还燃了一种香,味道很独特,很熟悉。
芸妃倚在贵妃椅上,坐姿慵懒,一双玉手托着额头恣意遣倦。
她穿的华贵大气,可半边脸上却带着金色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当秋娘朝她一拜时,芸妃不镇定的从贵妃椅上起来,连忙扶起她:“不必多礼”
芸妃抱过我手里的孩子,双目泪光闪闪,颤栗的声音像散落一地的珍珠:“煦儿!为娘已经好久没抱一抱你了”
秋娘扶着芸妃颤抖的臂膀缓缓落座在贵妃椅上道:“娘娘,老奴在承华宫一直好好的守着殿下呢,娘娘身体不好不要如此激动。”
芸妃一双美目一直都没有离开小上神,看着他发呆落泪,一双眼睛哭的朦朦胧胧,抽泣道:“都是本宫没用,无法常伴煦儿身边,看着煦儿长大”
这话我听的云里雾里的,明明住的很近却搞的相隔几世,相见自己儿子走几步不就行了。
秋娘也陪着伤感惆怅,凄苦之情,却感染不得我这看淡世俗的心境。
或许这瑟瑟凄凄之中,我冥想发呆委实突兀了些,芸妃掩着面平稳了呼吸,目光忽然看向我:“这婢女叫什么?”
秋娘道:“回娘娘,叫玉淳”
芸妃擦擦眼泪笑道:“的确是一个玉一般干净明亮的人”
秋娘看了我一眼,笑着问:“娘娘,如何有此说法?”
芸妃打量着我:“你看她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眼神平静丝毫不为外物所动,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像不像你第一次见我的模样”
咦?我明明是在发呆,怎么被她说的如此深奥了。
秋娘忍着笑意毕恭毕敬:“娘娘说的是!”
转而芸妃瞧着孩子,十分愁苦,眉宇间寒风冻月的冷寂,淋漓尽致的展现在面孔上。
“煦儿这般年幼,我又无余力去护着他,若是他在宫里出了个闪失,这可怎么办啊”
秋娘站在一旁老泪纵横,执起袖子抹着眼角:“娘娘放心,我就算是惜了这条命也要护殿下的周全”
怎么看我都是多余,我实在融不进这悲苦的气氛之中,又觉得无聊便悄悄摸摸的挪脚,退到珠帘后,顺溜的出了寝宫。
片片连云,炽热的太阳狠毒的瞧着我,经久不散的热风,像密布的一张网似的罩在我脸上,热的我呼吸都不畅快。
我朝着水波荡漾上的亭子走去,那处全是阴暗的太阳照不到,我坐在石凳上躲避太阳的毒杀,地上的几只蚂蚁在我脚边探头探脑。
我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的一碰蚂蚁后面上圆下尖身子,蚂蚁吓得连忙四散逃命,在我眼里他们跑的再快不如我手快,我故意将手放在他们逃命地方,他们一过来我就动动手指,这样他们跑来跑去还是在我的视线之中。
“你这个坏妖怪,以大欺小”一个细如蚊虫的声音响起,我愣了愣,是谁啊?
我往身后看看什么人也没有,四周环顾了一下的的确确没人。
这是那个声音又响起:“我在这儿呢!”
我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弱弱的桡,我低头看去是一个蚂蚁抖动着触角,在我手指上徘徊。
我心里十分惊喜:“你会说话!”这宫里头还能遇到个同族的,我倍感欣慰。
蚂蚁爬到我的袖子上:“那肯定,我是这宫里唯一只灵蚁”
我把蚂蚁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我怕我好动,把这唯一一只会说话的灵蚁踩死了。
“蚁兄,你一直都在这个宫里吗?”我问它。
蚁兄道:“哎,说来话长了”
说来话长里总是包含着一个曲折的故事,我喜欢听故事:“愿闻其详!”
“这几年我长途跋涉,走了三年,才走遍宫里的犄角旮旯,我这三年一路艰险,有一次,我正走着险些被人踩死,我从他快落地的脚下死里逃生的狂奔,才保住了小命,当真是人心险恶啊!”
我心里一震,如此便是人心险恶,那我岂不是罪大恶极,脚底涂炭了多少生灵了,罪过!
蚁兄继续:“还有一次,我遇见一只超级大的老鼠,有你脑袋这么大”
我摸摸脑瓜子,觉得稀奇竟然有这么大个儿的老鼠!
“他忽然就将爪子伸进土里刨啊刨,把我搬进洞里储存了好久的死虫子,馒头渣,给我刨出来了,顺便一招利爪将掺着泥巴打飞了”
“这宫里这么穷了嘛,老鼠竟然和蚂蚁抢吃的”我唏嘘着。
蚁兄:“请你把竟然去掉,蚂蚁也是很强大的,我蚁族遍布天下,若是全都集合起来众志成城,就算是金子做的宫殿,挖上十年地基也溃散成一片废墟,民间有一个词不就是歌颂我们蚁族祖先留下壮举嘛!提溃蚁穴!”
我摇摇头:“没听说过!”
蚁兄:“文盲”
如今连只蚂蚁都比我见多识广,有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