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比诺顿他们早三天搬入公寓之中——某日,哈斯塔告诉伊莱,如果他希望能够有更多人听到祂的声音,那么他就必须学会走出森林去,到城市之中学习、进步、最终实现旧日之神们的伟大复兴。对于这位赋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神明,伊莱·克拉克早已决心用自己剩下的所有时间为其效劳。所以,他把森林中小石屋里所有的行囊打了个包,背在背上,从英国南康沃尔郡一路徒步北上,最终抵达了英国最为繁华的城市,伦敦。
他这辈子都在山岭之类的地方度过,虽然会读书写字,但是对于现在流行的新闻之类的不甚明了。以至于刚见到地铁火车时,伊莱都非常吃惊,甚至有些害怕那些带着轮子会边尖叫边跑动的东西。
对于怎么办理入住手续,怎么取得合格居民身份证之类的事,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但是哈斯塔大人一直在他身旁,他必须加油。所以伊莱边走边问路人,最后找到了警察局和政府大楼。伊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警察也没有拦他。他问前台的办事人员怎么办理身份证,那些人呆呆的站起身来,拉着他去了拍照处,过了一会就把两个人的信息录入了。
把证件装在口袋里的伊莱笑着和哈斯塔说“城里的人比我想的更友善呢”,哈斯塔伸出一根触肢摸了摸伊莱的脑袋,一些黑色的影子从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流过,回到祂的身上。一人一神旁若无人的在城市里转悠了半天,伊莱突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对了,我们还没有找住所。”他抬起头问哈斯塔,“哈斯塔大人,您想要住在哪里呢?”
“汝所望为何?”
祂伏下身躯来问伊莱,漆黑的形体之中,数不清的火红眼睛一开一合。行人们纷纷从他们身旁走过,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吐出一口冻僵了的白气。伊莱没怎么想过这些事,只觉得邻里关系是十分重要的。
“一个大家能够友好相处的地方?”他说,哈斯塔点了点头,用触肢指向了一栋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公寓。
“如汝所愿。”
直到入住完成,伊莱也没有见过房东一面,但在他熟悉电梯和微波炉时,哈斯塔大人消失了一段时间,想必是去和房东谈了些具体事宜吧。前先知在厨房里和了掺了燕麦的面团,感叹着城里的生活真是便利,乘着面团们发酵的时间,在走廊上四处转悠。
卡尔刚好推开C房间的门,带着些疲倦的走了出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伊莱正站在他的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入殓师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箱子差点摔在墙上。他的心脏好久没有这么激烈的跳动,除了约瑟夫先生外,很少有人能够给他这么强烈而惊吓的刺激了。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伊莱在他对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说没想到自己会吓到他。
“没....没什么,”卡尔深深吸了口气说,“....你是约瑟夫说的,搬进来的新租客。”
“是的,以后还请多关照。”
“嗯...嗯,你好。”
他拉了拉口罩,顺口说出“我不太擅长和人交流。”说完之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卡尔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伊莱一番,感觉对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有那种特别独特的,温和的气场?——当他开口说话时,入殓师不会觉得厌烦,不会觉得那是活人吵闹的杂音。就这层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初次会面还是十分愉快的。
话虽如此,卡尔还是在打了个招呼后就落荒而逃,直到深夜了才悄悄从走廊上回到家中,进门就看到约瑟夫只批了件睡袍,正抬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歌集边走动边朗诵。
“......当我召唤往事的回忆,前来甜蜜默想的公堂;我为许多追求未遂的事物而叹息,为被时间毁灭的人而再度哀伤。*”(摘自十四行诗选之三十)
他扭过头来,看见卡尔站在门口。
“你回来了。”
“约瑟夫先生,”卡尔关上门,有些紧张的说,“今天D房间里似乎搬来了新租客....”
“我知道,而且不久之后这里还会再热闹起来。”他笑着合上书本,问卡尔,“那么,你喜欢你的新邻居吗?”
“不是很讨厌,是....很奇妙的人,”入殓师结结巴巴的对对方表述着自己的想法,约瑟夫让他坐下,不要紧张,慢慢来。隔着墙壁,伊莱正在满头大汗的阅读电器使用说明书,试图搞懂这些高科技的产物到底如何运作。
“只要插上插头就可以,真是神奇。”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哈斯塔。
“哈斯塔大人,Omega和alpha是什么呢?”他问对方,“我看到我们的身份证明上标注了这两个有些奇怪的单词,我是前者,您是后者。”
“吾也不甚明了。”祂说,“但,想必随着时间推移,汝必定能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