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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好歹

白日招待过了前来做工的捕快兄弟,晚上伺候好了老太太睡下,韩掌柜还在后头清理泥沙,她悄悄溜出韩家的大门,带上自己的碧落刀,往明月镇的土地庙行去。

匪寇被剿后,明月镇恢复往日的平静,夜深后路上无人走动,连一盏灯火都没有,她不觉得害怕,反而心生宁静,土地庙距离韩家有二里路,一个在西,一个在北,那里是乞丐们的栖身之地,镇上乞丐不多,三三两两,都睡在那里。

阮氏无处可去,应该也是在那里,沈璧来的土地庙外,里边无灯火,她利用新学的轻功,点足翻上高高的屋顶,趴在屋顶上打量里边的情况。

土地庙只有一个厅,荒废多年,地上铺满稻草,几个乞丐便睡在稻草之上。

一点月光照下去,她分辨不清哪个是阮氏,贸然进去,阮氏怕是不会乖乖招来,她耳边响起耗子声,抬首正见一只大肥耗子在屋檐上爬行。

沈璧揪住耗子的长尾巴,拎起来对它讲:“乖乖,下去帮我把这些人全都弄起来。”

大肥耗子“吱吱吱”乱叫一番,被人从屋顶上的漏洞丢了下去。

屋里睡着的人被耗子的叫声吵醒,有人嘟囔一句:“死耗子,吵死了!”

乞丐日夜吃不饱肚子,看见什么活物都会吃下肚子,她见有人点起了火把,准备起来逮耗子烤了吃。

一时间,土地庙热闹了起来,有了火光,她的眼睛才能分辨出哪个的阮氏,阮氏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其他人捉耗子,沈璧观察她身边的行囊,若是有簪子,肯定在行囊中,她必须去弄走那些行囊,乞丐又极其容易拉帮结伙,她不能贸然前去引起这些乞丐的围攻。

耗子被逮住,几人围坐在一处剥皮烤耗子,阮氏也眼巴巴地爬过去想分一口吃的,沈璧见此机会,爬到土地庙后边的窗户口,用绳子绑了个铁钩子吊下去,准备勾起阮氏的行囊。

铁钩子是以前搁在房梁上挂腊肉的钩子,积满了油腻腻的灰尘,勾住那包袱后,被她吊上去,她躲在土地庙后迅速打开包袱,只翻弄出一堆破布,并没有玉簪。

她心里失望至极,正准备将包袱还回去,面前出现一双脚,顺着这双男人的脚往上看见了她家韩掌柜。

韩掌柜铁青着脸,低声呵斥:“怎么,跑来这里做夜猫子偷鱼吃了?”

沈璧尴尬笑道:“掌柜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办,倒是你,咋来了?”

他说:“看你鬼鬼祟祟也不打招呼就出门,我自然要跟着来一探究竟,以来就发现你做了梁上君子,还偷乞丐的东西。”

她自认有错,却挺起了胸膛道:“这不是偷,是取回我的东西。”

他看着她手里的包袱,吩咐:“还狡辩,还不快还回去,等着人家把你逮起来送官?!”

“哎,好,好,我马上还,您别生气,气坏了不值当。”

她麻利地爬起身,把包袱按原路还回去,这才跟着韩掌柜离开土地庙。

韩云中简直要被她气死,犯错还不知悔改,虽然跟小猫儿一般跟在自己身后,却丝毫不觉她有认错的态度,走到河边,他突然停下脚步,拎住她的衣裳,打量这只小猫儿:“你若再下牢里,我可不救你了,你就在牢里过罢。”

她问:“掌柜的不给我送饭么?”

他说:“一年送一顿,大年那天。”

“掌柜的好狠的心呐,若你被逮起来,我日日去给你送饭。”

她嘟囔着。

韩云中好笑道:“大牢又不是你家,你日日去送牢房,也得看大人准不准。”

她说:“那我会去求大人的。”

他问:“哦,真的?你不会弃我不顾,独自去过好日子?”

小丫头煞有其事地颔首:“自然了,你我关系这般好,我岂会弃你不顾。”

他“哈哈”大笑,说:“若真有那日,希望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嘟起了嘴,从他手掌底下逃开,说:“我有个玉簪子被阮氏拿走了,我得想办法找回来,那是我爹爹留给我唯一的信物。”

韩云中面向河水道:“阮氏那里没有?”

“方才寻过了,包袱里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肯定不会随身携带,她说被玲翠儿拿走,我也不知真假。”

沈璧说。

韩云中带着她往回走,夜路漫漫,他思虑过后道:“我倒是想替你去取回来,不过能问她要来是最好,梁上君子轻易做不得。”

她也懂这个理,默默地随他往前走,路边两只野狗突然朝他们狂吠,她吓得紧紧挨着韩云中的胳膊,韩云中轻轻牵起她的手来,大手包裹着小手:“野狗而已,你越怕它就越欺负你,当做没看见它们就好。”

野狗长得又黑又高,双目发光,陡然一瞧,和怪物一样,他牵着她不曾放开,温暖厚实的手掌赋予人不少勇气,野狗吠了几声,看见韩云中这样的男人,兴许也怕了,杀过人的人身上都有股戾气,野兽都会避开,一路渐渐安静下来。

沈璧问他:“我娘真的入了李家的祖坟么?她下葬时,李家人没亏待她罢?”

“听说是有长子走在前头抱灵牌,李原举幡一起送走的,李原到最后夜没有为难她,改日天气晴朗,你可以去祭拜她。”

他道。

小丫头心里终于平静下来,最重要的事情落定,不枉她吃苦受累,在采沙场干了五十日。

走到家门口,韩云中问她:“要不要去后边看看,今儿地基都铺上了,这几位捕快兄弟手脚真麻利。”

她欣喜地来到后边荒地,原先长满杂草,现在却平平整整,一块地基已经铺好,接下来在上边垒石头,糊黄泥就成。

她指着这块地说:“有了新屋子,掌柜的还是住新屋子罢。”

他问:“哦,为何?”

“你是一家之主,新屋子肯定留给你住,我住老屋还可以照顾老太太,她夜里起身时,我得伺候着。”

她答。

韩云中晓得她有孝心,心里无比熨帖,说:“等我走后,你和我娘都搬过来,新屋子建的地势高,不潮湿,不容易得风湿骨病。”

她的神色悄然黯淡下去,韩云中看在眼里,朝她走近两步,低头对她说:“也许我还会回来的,若我报了仇的话..........一定会回来找你们。”

“好歹我在明月镇还有小柒做朋友,就算掌柜走了,我也不会太孤独。”

她犟着嘴说。

韩掌柜伸手捋顺她的长发,这头秀发越长越美,在月色之下泛着微弱的光泽,他的手指触碰到这丫头的耳朵,惹她后背一阵酥麻,起了不少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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