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陶陶没说话，轻轻握住了梅亦清的手，“我听田浅说了，以后我陪着你，你不要难受。”
亦清反握住她的手，“过了这么多年，本以为没什么了，没想到跟你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伤感。”
许陶陶转向梅亦清，很认真地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
亦清看着她，眼中有波光闪过。
许陶陶靠近些主动抱住了他，亦清很用力地回抱，过了好一会松开，“再带你去个地方。”
亦清带她去的地方，是村外难得的一片水域，他接着许陶陶下了一处荒芜的陡坡，停在一处低洼地前，看着眼前枯草环绕的景象，有些可惜，“这里以前有个鱼塘，我在这看过鱼，这几年青壮劳力都外出打工了，鱼塘就荒废了。”
许陶陶随着他坐下来，“看鱼？你一个人吗？”
亦清点头，“那时家里情况不好，奶奶的病要长期服药，她不愿再接受田叔叔的资助，老是偷偷停药。我晚上看鱼，挣了钱给奶奶买药。”
“那时你几岁？”
“十二岁。”
“十二岁？一个人？夜里看鱼？”许陶陶的声音不自觉提高。
“也不是一个人，养鱼的人还养了一条狗，叫大黄。我们合作得很好，吓退了好几拨偷鱼的。”
梅亦清讲得云淡风轻，但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村外无人的地方，独自于黑夜守在池塘边上，怎么可能不害怕。
许陶陶默默靠过去，脑袋搁在亦清膝盖上。
梅亦清没说话，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
许陶陶心疼了一会，问道，“田浅家帮了你很多吗？”
“嗯，田浅家的人都很好，田叔叔老是给我塞钱，阿姨经常喊我去家里改善生活，而田浅，他知晓我的一切，却从来没在学校说过。她家对我有恩，她对我却从未无礼轻看，每次问我题目，都特别小心，深怕打搅我学习。”
许陶陶原以为，听到亦清称赞田浅，多少都会有些醋意，但知晓田浅在亦清最艰难的时候不曾对他有一丝折辱，不由对她心生敬意。
“哪天方便的话，我陪你去看望田叔叔和阿姨吧。以后我们在滨城，要多照应田浅。”
亦清点头，“除了田家，你家是第二个让我感觉温暖的地方。”
“真的吗？”许陶陶抬起头来，眼睛放光。
亦清点头，“真的。你父亲平易近人，陶老师对我恩重如山，而你，是我生命中难得的亮色。”
“我们家这么好啊？”许陶陶一副赤裸裸求夸赞的样子。
梅亦清刮了下我的鼻子，“特别好。不过，正是因为特别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特别惶恐。”
“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我一旦被别人善意相待，总想着赶紧回馈。但是对于你们家，我总是找不到回馈的方式。陶老师对我没有任何要求，一心督促我安心做研究，我发表论文将她列为第一作者，也被她联系编辑取消了。你父亲太过强大，当年的我完全没能力回报什么，后来遭逢变故，我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至于你，你是我超越理性之外的期盼，我在感性上的所获向来并不丰裕，更没有相关经验。既希望自己能坦荡地喜欢你，又怕耽误了你，阻碍了你更好的选择，最后不仅对不住你，更是有负师恩。”
许陶陶急了，“你看你，怎么又这么说，什么叫阻碍我更好的选择嘛，我不认的。”
亦清牵住她的手，“那是我当年的想法。当年，我还只是个学生，心里既焦虑着奶奶越来越差的身体，也记挂着没找见的妹妹。那时我一无所有，前途又是未知，还有很多要承担的责任以及回报的恩情，从任何角度看，我都不是个好的选择。”
许陶陶把手抽出来，气呼呼地教训亦清，“什么任何角度，你至少错了两个角度，第一，你不应该看轻自己；第二，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所以我后悔了，后悔到不敢接触任何与你有关的事物。你说你出国后和同学断了联系，其实我也差不多。甚至连陶老师，我都不敢去看望，一见老师就会想到你。这件事，我真的是很辜负老师。”
许陶陶又牵起了他的手，“没有啦，我妈说你老给她寄东西。”
“老师缺的不是东西。”
许陶陶为了减轻他的愧疚，用事实举例，“不对，你去看过我妈，当时我也在的，你不记得啦？”
“那是因为我在医院见到了你。一见过你，我就忍不住想再见。那次我去你家，故意挑的午饭时间，因为这样老师会留饭，我可以借机多待一会。从你家回去后，我忍不住打探你的消息，知道了靓源的事。再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那会想着，不管你将来和谁在一起，我都要尽我所能，帮你做你想做的事，你若是愿意，我就陪在你身边；若是不愿，能护着你些也是好的。”
许陶陶眉眼弯弯，“我愿意啊，特别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