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山谷里,时不时的传出乒乓的打击声,时而铿锵有力,时而细如雨声,紧接着红铁浸水的声音,“嗞~“。
邓太玖拿起降温的铁胚,道:”爷爷,这是最后一个锄头了“。坐在门口的老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头一脸紫髯,两须白眉,双眼深邃有神,大概五六十岁,只是断了一只左腿。竹杖靠在门边,椅子半翘着,双眼平静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邓太玖也习以为常,每次问:“爷爷,在看什么”。老头摇摇头。“在想什么”,也只是摇摇头。问多了,也就不想去问了。
把打好的农具放好,邓太玖擦擦手看看外边的太阳,知道该做晚饭了,便默默的走进了厨房,留着爷爷一个人在门口看夕阳。
邓太玖其实也不是老头的孙子,只是老头捡来的,算算也有十二个年头了,爷孙俩住在离集市不远的山谷里,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有着客厅卧室和打农具用的铺子,厨房则是就这打铁用的炉子,墙上挂着的锅子组成的。
“爷爷,吃饭了”。邓太玖收拾这桌子端上菜望着门口的老头喊着。老头也杵着竹杖缓缓坐到桌子边。
“阿玖,你跟我也有十二年了吧,虽然你不是我亲孙子,但我也把你当亲孙子了,这几年教你打铁打农具,就是让你可以有个手艺养活自己,爷爷老了活不了几年咯。“老头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的说到。
”说什么了,爷爷还建健康康的,说什么死不死的。“邓太玖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的说到。
“爷爷老了,想出去走走,想去看看老朋友,去笑笑那些死的早的老东西,去气一气那些老不死的。”老头摸着胡子嘿嘿的笑道。
“哦,爷爷想出去走走,我可以陪爷爷一起去呀。”
“好,等两年你身子骨健壮了一起去,去走走。”老头笑道。
谷雨时节,邓太玖背着竹篓刚从集市卖菜回来,听着匠铺里传来打铁的声音,“想想爷爷好久没自己打铁了”。放下竹篓就往铺子那边靠去。
只见爷爷手中红铁在铁锤下慢慢退去杂质,如同剥皮一般,一层一层的往下掉,爷爷拿起红铁端详了片刻,伸进水中一阵水汽扑面而来。红铁在老头手中不断锻造,不断淬火,渐渐的一柄修长的剑身展现出来,老头拿着冷却下来的剑胚来到山溪边,坐在青石上,卷起袖子,在沙石上推磨这剑刃。
剑身斜放,老头低着眼打量着这柄长剑,时而用水擦擦剑身,“爷爷,这是柄剑”,邓太玖好奇地盯着长剑。
“恩,再磨磨,开开刃,上上剑柄就可以了”。老头无所谓的回答道。
“那能教教我吗?”
“教什么?”老头道。
“教我铸剑呀。”
“想学呀,我教你呀,就和打铁差不多。“老头敷衍道。
”那我能学练剑吗?“邓太玖问。
”那我教不了你,爷爷我就只会打打铁,教不好别人练剑。“老头摆摆手说到。
”哦“,邓太玖失望道。
”真想练剑呀“。
“恩,想学”。
“爷爷我教不好你,但爷爷的老朋友有会教人的”。老头嘻嘻道。“等两年我就带你去,好不好?”
“恩,好,那现在爷爷可以教我铸剑吗?”
”可以,可以。“老头缓缓从石头上起身,一手拿剑,一手扶着邓太玖的后背,”走,去炉子边跟你说说吧。“
回身就走向自己那三间毛草房子去了。
某天家中。
”阿玖啊,铸剑和打铁一样,要用劲,不用劲是不可能打出好铁的。“老头在一旁扇着扇子瞥了一眼道。
“知道,就是有点热休息一下。”说完就有使劲开始砸去。
”淬火时间掌握好,铸剑可不是打农具,剑的韧性和农具的不一样。“
”剑的硬度要适中,俗话说过刚易折,这就要看你捶打的怎么样了,如果硬度又不够,在和其他剑对拼时容易砍钝“。老头神气再再的说着。“这些都需要你不停的去试,不停的去敲,别担心会浪费铁矿,大不了爷爷我出一点力帮你把它们打成农具去买。”邓太玖也只是点点头继续敲着红铁。
小暑时节,空气中带着一点湿气让人很不舒服,赤裸上身的邓太玖站在熔炉旁,任由汗水从肩膀上滑到小腹,因从小打造农具而练成身材健壮有力,天天在火炉旁烤得小麦色的皮肤为这少年带来了几分清爽开朗的感觉。
邓太玖拿着刚打好的剑胚摩梭着,总感觉现在铸造的剑胚怎么都不是太好,所以准备去问问爷爷怎么回事。
“这是因为这几个月阿玖锻造的都是劣质的铁矿,红铁锻制到了一定程度,再怎么去敲打都很难提升了。“说完老头就拿出了几块新的矿石,”这是精铁,金铜,这秘银矿,都拿去炼炼,看看感觉怎么样。“
邓太玖点点头就转身进入了铁铺。
老头看着阿玖又开始铸剑,想起了当年自己发现材质不同锻造的感觉不一样花了两三年的时间,不得不承认阿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也有可能是十二年打农具积累的经验吧。老头摇着蒲扇惬意的休息着。
”阿玖我出去一趟,晚饭就不要给我准备了。“老头杵着竹杖慢慢的走了出去。
老头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出去找集市旁的李爷爷买酒喝,准确的说是蹭酒喝。刚开始时邓太玖害怕爷爷一个人在外面出事,就跟着去看,发现每次都在李爷爷家喝酒,喝的烂醉,第二天准能在酒馆旁的树下找到。
听李爷爷说,爷爷喝醉了就会发酒疯,所以他就会把爷爷扔到大树下面醒酒,每次爷爷醒了就会骂骂咧咧的说李老头不是好东西,不让他进屋睡,李爷爷则回道,他妈又不是女人留你过夜?
一来二去邓太玖也和李爷爷熟了,是不是回来帮帮忙,挑挑水。李爷爷一个人经营打理这这间酒馆,用这自己种的米和山泉来酿造清酒,酒香都能飘到邓太玖的家里,只要一出新酒开了盖,爷爷肯定会顺着酒香找上李爷爷。
看着缓缓走出去的爷爷,邓太玖也转身回到他的锻造房,看着眼前这几个月打造好的长剑,那在手中有模有样的挥舞着,幻想着自己如何帅气如何风光,他不敢在爷爷面前耍剑,怕自己幼稚的想法被爷爷笑话。
”李老头我隔老远就闻到了今年的新酒了,来来快给我尝尝。“老头大摇大摆的走进酒馆。
“哎哟,有客人呀。”
酒馆里一戴红冠,身穿赤衣,要配褐剑的年轻人。
“这不是小张吗?”老头问道。
“是我,邓老。”小张匆匆回答到。
”有什么事吗“邓老问道。
小张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封印着”武侯府请柬“,”这是武侯让我交给您还有李老的。“
邓老点点头,看看李老然后对着小张挥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半夜,邓老和李老对坐依着窗边,酒足之后,拿出来小张给的信封,打开看了。
“看看武侯有什么事”李老放下酒碗问道。
“还有什么事,不就是两年后晋升台的事情吗?”邓老回答道。
“总要有人去镇镇场子的。”李老重新倒了一碗酒,看着邓老默默的没有作声,在道:“怎么不想去呀?”
邓老点点头,望着河边的石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