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默然不语，退到了一边，皇上一指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你说，可是真有此事？”
小太监只是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皇上于是朝夏公公看了一眼，夏公公便一挥手：“来啊，将这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太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砰砰砰地拼命磕头，语带哭腔：“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昨夜桔梗姑姑确实到景和堂来过。”
皇上重重哼了一声，挥了挥手，便上来了两个侍卫将小太监拖了出去。皇上又看向李美人身边的两个宫女：“你们说呢？”
两个宫女听着小太监一路而去的惨叫哭嚎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地跪下异口同声道：“奴婢们不敢欺瞒皇上，昨夜确有此事。”
皇上站起身来，突然抬脚重重地踹在了李美人的身上，她惨叫了一声，一头发丝散了开来，满头珠翠尽皆落在地上，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
皇上低沉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怒火：“大胆贱人，竟敢戕害朕的龙子，实在该死。朕今日若不要你以命抵命，如何对得起那未出生的孩子？”
话音刚落，萧贵妃突然直起了身子：“皇上且慢。”
她看了一眼李美人惨白的脸色，拿绢子抹去了眼泪，语调平静道：“臣妾以为，李美人入宫不过几日，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怕是背后有人指使也未可知。”她说着眼风微微从我身上扫过：“臣妾还有一事未曾禀告皇上，御医告诉臣妾，上次初月拿回来的牛乳中有极重的麝香，还掺了有损胎儿的五色梅花粉以掩饰味道。昨日李美人虽然知情不报，但是臣妾这次失去孩子，怕是与这些牛乳有极大的关系。”
皇上的神色凝重起来，抬头看了一圈，目光落到我身上：“你从安庆侯那里回来了，贵妃娘娘说的话可是当真？”
我跪下道：“回皇上的话，那一日正是太后娘娘宴请**女眷之日，本是青黛去领的牛乳，后来奴婢在路上碰着了她，便代替她将牛乳拿了回来。”
那一日柳芳仪洒了青黛领回来的第一罐牛乳后，我因为要回泰宁殿换下湿衣裳，便让青黛去重新领一罐回来。后来萧贵妃让我去领其它的食材为太后晚上的宴会做准备，我走到半路便遇上了青黛。她因我替她说话而被柳芳仪洒了牛乳之事心有歉意，便坚持要我先拿了牛乳回去，自己又去司库房替我跑了一趟腿。
皇上有些疑虑道：“青黛，是哪一个宫女？”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青黛走了出来：“正是奴婢。”
青黛今日的神色与往日大不一样，满脸愁容，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畏惧地低着头犹豫了一下道：“奴婢领了牛乳离开司库房的时候，曾经遇见过这位李美人，她还将牛乳罐的塞子拔出来看了一看。”
我顿时一惊，急忙看向她，既是如此，为何当时她不告诉我呢？
皇上冷酷地看着李美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贵妃将身上的毯子往下移了移，看向李美人：“本宫知道你没有那个胆子害本宫，若是你肯老老实实招出指使你的人，本宫兴许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李美人看着萧贵妃，狭长的眼中闪过一道恨意，随即有些倔强地昂起头颅：“这是我自己做的，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好容易才得了皇上的盛宠，怎能容旁人分享？”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萧贵妃，指甲被凤仙花汁染得鲜红，细细地粘了一些金粉，闪着淡淡的光芒：“你已经得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如今又怀了身孕，为何还要来与我争？”
皇上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夏准，你去传旨六宫，美人李氏，骄横歹毒，以下犯上，残害龙子，赐死。”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景和堂的奴才们虽是听了主子的命令，但是萧贵妃也是他们的主子，竟敢戕害主子的子嗣，实在罪无可恕，一同赐死，家人连坐，没入冷宫为奴。”
李美人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不语，景和堂的一个小宫女却突然连滚带爬地着膝行到皇上面前，哭着磕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美人也是受了容贵妃娘娘的逼迫，实在无可奈何啊。”
李美人回头怒喝了一声：“住嘴。”
听她提到了容贵妃，萧贵妃的眼中飞快地闪了过一道讶异之色。
容贵妃很快被传到了泰宁殿，她来得有些匆忙，发髻微斜，裙边的几络流苏都缠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的状况，她有些讶异：“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冷笑一声，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颚：“你太叫朕失望了，什么事，你自己听吧。”
听了那小宫女的话，容贵妃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又惊又怒道：“此事绝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可以以性命起誓。”
门外响起一个女声：“贵妃姐姐这一句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
是一向与萧贵妃交好的卢贵嫔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消瘦的女子，穿着陈旧的一袭淡绿色宫锦，一头青丝只是以一枚铜环挽了，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我险些惊呼出声，竟是冷宫的陈嫔。
朝青黛看去，却见她虽然红了眼圈，却并没有什么惊讶欣喜之色，反倒是将身子缩了缩似乎在害怕什么。
卢贵嫔走上前，朝皇上盈盈施了一礼，而后握住萧贵妃的手：“姐姐，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吗？”说着示意身后的宫女捧来一只砂红色滚锻绸盒道：“这里面是一盒十二粒的补元归气丹，以上等的红枣、枸杞、芝麻、蜂蜜、阿胶、黑木耳、牛奶、鸡蛋等制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萧贵妃眼中又有泪光莹然：“多谢妹妹。”
卢贵嫔安慰地抚了抚萧贵妃的手，转向皇上拜倒：“皇上，嫔妾听闻了贵妃姐姐之事，很是伤心。但是伤心之余嫔妾又觉得此事并非如此单纯，李美人入宫不过几日，断不敢有这般大的胆子，必是背后有人指使的。贵妃姐姐身子孱弱，不便亲自去查，嫔妾便替贵妃姐姐跑了这一趟。”
皇上点点头，一指容贵妃：“你预料得不错，贱人身边的宫女已经招认了，此事的幕后主使便是她。”
卢贵嫔的表情十分凝重：“可是嫔妾所查到的并不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