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叶南嘉。出生于1999年,来自中国的北方,从小到大重复着单调乏味的生活。作为一个擦边的90后,可以说是在尴尬边缘野蛮生长。
“叶南嘉,你是猪吗?这么简单的数学题你都不会?”
“叶南嘉!这是quiet不是quite!你脑子是不是被猪踩了?”
是的,这个一口一个猪啊狗啊的人就是我哥叶南乔,他是一个比我大9岁的斯文败类,还是一名心理医生。
“叶南嘉,我们回家。”
这个充满了毫无抵抗力的嗓音说到“我们回家”四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这是薛辞,我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
低压压毫无起伏的平房在我们这里随处可见,发动机的声音伴我前行。想当年我最爱的气味儿就是各种拖拉机的尾气,闻过最多的味道,是街边的天然牛粪味儿。
我在不修边幅的村郭长大,那时候蜜蜂还会冷不丁的蛰我的发小苏木一下。红蜻蜓也在黄昏时漫天飞舞。桃树梨树会绽放一整个春天。而我裹一个蕾丝边的白色披肩就以为是无所不能的小仙女。
我家住在弯曲的巷陌中,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偶尔会铺点零星的碎石。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河水沿着土地流走。
河水岸上被白杨树包裹,树木沿河成林。麦苗在向我招手,所以在我两岁那年,我掉入了河中。由此可见,我从小就不安分。也许命不该绝,我拼命爬了上去。这件事也在以后成长的岁月里成了家人的谈资。
十二岁那年我上初一。学校的中心广场,炽热的阳光打在舞台上挂着的红色标语上,藏在人群中的小歌手们卖力的唱着,而我只能在舞台下羡艳的看着。
那天是普通的迎新舞会,每个成员们都尽力表现着,想要在老师面前放出一丝光芒。
也就是在这一天,在那个人满为患的下午,我看到了很多张笑脸,但只有一张少年的脸,没有露出同样的表情。
第一次注意到薛辞,是在初一的迎新舞会上。那时候我和他还互不相识,只知道对面舞台上唱歌的那个家伙长了一张臭拽脸。那是和我一个班的—十二三岁的年纪,配上有些沙哑的嗓音,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他那时候还没碰上他的韩冬暮,更没有微微泛青的胡须。那时候的他,更像一个照耀别人的小太阳。
我和他真正熟知是在开学两个星期后。那时候他还是优等生,坐在教室第一排。而我就是那个经常坐在最后一排抄歌词的差生。
那时候我觉得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男孩子,有些艰涩咬嘴的古诗,他都能迅速的倒背如流。不是有人说过,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放屁都是香的。
我们也是有过去的。比如我们曾经连续三年一起放学回家。又比如我们曾经小打小闹,我一直拿着扫把追到他到男寝室揍他。拿着自动铅笔在他的桌子上画大王八。和他一起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最后以掰手腕认输为止。和他一起去看期中考成绩,看我哭鼻子的样子他笑弯了腰。和他一起在上课的时偷偷看小本漫画,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零食吃。
那时候的快乐,是多么的简单。我曾以为,那就是永远。
我们再见面,你是否还会想起那些岁月,那是少年时期里不容忘记的故事,它们被岁月保存,一直存放于我的脑海里。
有的时候,重要的不是那段故事,而是在那段故事中陪你走过路的人。
我和薛辞的日子过的非常紧巴。我们最爱的,就是在我们这里普通的小巷子里玩沙包和跳皮筋,或者买一包五毛钱的老北京方便面,吃完后再舔调料包。
这里没有镶嵌精巧的小吃店,也没有什么水上乐园。可我很享受这样的光景,所有人都还在身边,爱还是那么浓烈。
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带他喝了几罐啤酒,我看着薛辞微红的脸颊听着他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薛辞说要带韩冬暮周游世界,要在有名的风景区待上很久。他说,叶南嘉。遇到好的男生就去吧,不然以后铁定悔恨自己的青春没起什么波澜。我说,滚你妹的薛辞。
我和薛辞告别的那一天,是在学校平缓的林荫路上,他眼眸干净,笑得明亮,依旧绝世而独立。
季观昀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薛辞喜欢不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我反问他:“你是不是怕了?”
他说:“我现在不怎么怕了,毕竟你还没把薛辞追到手。”
然后我一脸故作轻松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追不到薛辞,你就可以追到我了啊?”
曾经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好的爱情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因为好的爱情,带给自己的不仅仅是快乐和幸福,更会让自己学会成长,学会如何去与对方相处。这说的大概是我和季观昀吧,即使知道对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却依然愿意陪在她身边。
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来,当初为了薛辞甘愿逃课陪他打篮球的我,真的比不上那个动动嘴就可以让他赴汤蹈火的韩冬暮。
故事的最后,我和薛辞仍然没有在一起,因为不属于自己的,始终都得不到。他的所有都印在了我的心里,我曾记得,年少时,我曾一厢情愿的爱过他。不论过了多少年,我想我都不会忘记。有个明朗少年,曾路过我最珍贵的青春年华。
“啊啊啊啊啊啊!叶南乔!你干什么吃的!我要迟到了!!”
“你嚎什么嚎!那闹铃响的我都头疼了你还不起床,你怪的了谁?看看人家薛辞,估计早就到学校了,你还不赶紧!”
薛辞啊薛辞,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有了。走着瞧,自己去学校不叫我。
等我洗漱完毕看到还有那么一点时间,就照往常一样去买早餐。
不得不说鸡蛋灌饼作为广受学生欢迎的另一种街头美食,真的是没有办法不提及。
只见阿姨一气呵成的把面和成团,擀成圆饼,刷上一层油后把葱花撒上去。把饼摊在锅中,等到锅底的那一面呈金黄色后,把饼再来回翻,继续煎。等两面都快熟的时候,在饼的一面用筷子把饼里撑开,把打好的鸡蛋糊倒进饼里。倒好后,让饼回翻面,等到你把鸡蛋煎熟了以后。做好的鸡蛋饼最好再刷上点秘制辣酱,人间美味莫过于此。
“嘉嘉啊,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阿姨多给你打个鸡蛋!”
“谢谢阿姨!阿姨,能快点吗?今天第一天上高中。怕迟到嘿嘿”
“好啊,嘉嘉再等等阿姨,阿姨铁定不能让你迟到啊,不仅不让你迟到,还得让你吃上热乎的早餐呢!”
我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嘿。阿姨!给我来个鸡蛋灌饼,再加根香肠!”
“嘉嘉啊,来……”
“谢了阿姨!以后我会常来的!”
“哎…哎…小伙子!那个……”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了一个身穿校服骑着自行车的男孩扬长而去。
我撅了噘嘴表达了我的不满之后,看了看手上的电子表,顿时抛下鸡蛋灌饼向学校飞奔。
待我跑到学校就看到了学校张贴的大红榜,大红榜上用毛笔字写着我们的分班情况。
我只是随便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你。
阳光打在你的侧脸,你倾听着朋友的话语,随后展开广袤的笑靥,黑框眼镜更加称出你不俗的气质。是那样吧,一些小小的悸动是这样偶然的延展而来,只是因为一个侧脸亦或者是微笑,年少时的悸动是如此的肤浅,面对你,说了句不浅不淡的喜欢。
“哎,南南。怎么才来?又迟到了吧?这可是第一天啊”薛辞还是那么温柔,淡淡的对我说到。
“薛辞,你不要再取笑我了。嘿嘿”我听到薛辞说话,脸便唰的一下红了。
“好了。南南你看我们还在一个班呢呵呵。”
“对啊对啊,太巧了吧哈哈哈。我们又可以一起上课了哈哈哈”
“哟哟哟,这是谁啊?薛公子,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叶南嘉吧?”
“你好啊!叶南嘉,常听薛辞提起你,我叫季观昀。和薛辞是铁哥们!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罩着你!”
“嗨,你好。”我怯生生的对这个染了几绺彩色头发的季观昀说到。
“不过,你们不是来的应该比我早吗?为什么现在还在这呆着呢?”
“唉!还不是因为”
心里想这声音好像哪里听过,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
“走吧。先回教室吧!马上迟到了。”薛辞笑着说。
“好。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三个是最后走进教室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还没有进门就已经看见了苏木有些色眯眯的笑容,手上还打着我看不懂的手势。
班主任还在里面点我们的名字,我正准备低头认错。
便听到班主任点到了薛辞的名字。
“薛辞”
“到”
班主任对着名单和薛辞的脸确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班级里确实没有重名的人,而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人就是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
“薛辞是吧?入学成绩年级第一,嗯,挺不错的。第一天就给我搞个迟到是吧。”
“啊?唉!这么帅成绩又这么好,看来过些日子他就要去A班了,而我们这些学渣啊,只能在这普通班呆着了。”
教室里的小A小B听完班主任的话都开始叽叽喳喳。
“下次不会了老师。”薛辞温柔的对老师说。
“恩。你们三个都进去吧。还有这个染头发的男生,是准备让我亲自下手给你剪呢吧。”
“看哪里有空位就先坐哪里啊!”
老师说完这句话,薛辞就拉着我的手走进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因为去的太晚,好位置早就被其他同学占满了。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可以跟薛辞在一起了。
都说学校是社会的缩影,这话果然没有什么错。在学校也不乏存在着什么三六九等之分。我们普通班和培优班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还没走到自己要去的座位,那按捺不住自己性子坐在倒数第二排的苏木就开始指着她旁边的空座位对我招手。
“来呀,来呀。嘉嘉。造作啊!”
苏木从小和我玩到大,她和薛辞不同。如果说薛辞是冬日里的暖阳,那她就是夏天里的火把。
她从小就是那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六岁那年她就可以爬树了,记得那年她把邻居家的李子树上把成熟的李子全摘了带回家。为此我曾羡艳不已。
她七岁就可以独立放我不敢下手的蓝色小钢炮儿和还有各种旋转升空的炮竹。
十二岁那年她沉迷于汪苏泷和徐良。跑遍整个村的小店,也只能买到一些盗版的明信片,但她仍然为此沾沾自喜。
到了再晚一些,我还在家循规蹈矩的学习。她的QQ空间已经有三十万访客了,网名经历了从
灬斜刘海,遮住右眼角的泪
◆格子、塗個的夏天
到乱世煮酒论天下
君醉相思
的一系列翻天覆地的改革。
当时我看到她的访客量,从此就觉得她的人气不亚于当代频频上热搜榜的明星艺人。
她的世界天马行空,自由而又快乐。也正是因为我俩臭味相投才可以在一起这么多年。
我和薛辞还有季观昀往后面走去,为了能和薛辞坐同桌,只能委屈苏木和季观昀那小子坐同桌了。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无非就是吧啦吧啦各种注意事项,校规校纪,这话听了多年,实在是乏善可陈。
“你背叛我!你为了和你的青梅竹马就抛弃了我这个槽糠之妻,你你你叶嘉南就是当代陈世美!”苏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一边翘着兰花指做出滑稽的动作,搞得我一直在拼命的憋着笑。
高中开学第一天就这样来临了。到下午放学的时候,薛辞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一同回了家。
奶奶叫我们的时候,我正在薛辞家包着我新书的书皮,薛辞看见我包书皮还好生嘲笑了我一番。
“嘉嘉,叫上小辞一起吃饭啦!”
“好的奶奶!”
“不用了奶奶……我爸爸……”
“哎!咱俩谁跟谁啊,我在你家蹭的饭还少吗?走吃饭去。”
由不得薛辞再推辞我便拉他进了我家。
我们洗完手看到奶奶准备了一大桌子家常菜,我矫情地抱了抱奶奶,她吆喝我们快吃,我给我们仨盛好饭便开动了。
美味的番茄炒鸡蛋,红烧肉、还有我最爱的皮蛋瘦肉粥以及奶奶自己亲手蒸好的发面馒头。
我、薛辞和奶奶边吃边聊,一直到了夜幕将近。
薛辞离开的时候,我还打包了一些皮蛋瘦肉粥送给了他。让他给他爸爸吃,这样就不用薛辞再重新做饭了。
还没待他走出我家,我就已经听到了隔壁薛辞家开门的声响和他爸爸骂骂咧咧的声音。薛辞听见之后,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就拿着打包好的饭走了出去。
夜只是这样地罩上了他的身体,我看见他趁着月光走出去的背影,最终模糊不清逐渐走远。
我一直觉得薛辞与我是相同的,最起码,我们的命运都有一些苍凉和悲壮。
薛辞从小跟着他的父亲,他的母亲是一个优雅的传统女人,衣着得体,语气温柔,会一些针绣缝补的手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衣服有很多都是出自他母亲之手。
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由不得自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约定俗成的规则,所以什么情真意切都变成了虚妄。
我曾经听奶奶提起过说薛家,那时候的薛家还是这一地带的富甲一方,薛辞的父亲是通过相亲才认识薛辞的母亲。可她的母亲在遇上薛辞父亲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上人,两方的长者非要强行撮合他们在一起,所以也就无奈的结了婚,结婚之后便有了薛辞。
薛辞五岁的时候,薛辞的母亲便离开家里,和她的心上人远走高飞。薛辞母亲走了之后,他父亲便借酒消愁,家业凋零,随后他也带着薛辞出走工作。
直到薛辞十二岁那年,薛辞才又回来。十二岁之前,我还不曾见过薛辞,在没遇见他之前,我曾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直到遇到这么一个人,我才觉得世界有了光芒。
我曾和薛辞一起走遍大街小巷,每一年的年末我们都会在一起放孔明灯,灯上写着我们内心巨大的希望。
我们一起看灯光亮起,随着山脉、河流越飞越高,直到消失不见。我吝啬他的温暖,拿着我爸就给我的手机拍下与他的合影,一同纪念我和他在一起的成长点点滴滴。
我做过两份一模一样的合影纪念册,一本儿放在了他独有的木质书架上,一本儿放在了我床下的箱子里。
他是一个木讷的人,每年我生日的那一天他都会从他浩如烟海的书里随便抽出一本送给我。书上面也老是重复的写上那么几个字:薛辞送。
可我把那书当成宝贝,有时候还会像神经病一样来回摩挲。
高中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唯有心情每一天都在作着普通的改变。
开学第二天早上我顺着剥落斑驳的灰墙去薛辞家门前等他出门上学。我没有自行车,只能让他载着我,我看见薛辞穿着荧光绿的校服推开他家破旧的木门,他熟悉地走过停车篷,而后推车向我走来。
他还是那么温暖,总是笑盈盈地对我说,南南。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