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走了,那日一别到现在我们都没再见过,偶尔操场上我们相遇也只是互相点头微笑然后匆匆擦肩而过。
我经常假意路过他们班,想能多看他一眼,可每次都不如我愿。我也经常假装去十班找孙静男朋友借口帮她传话,孙静也由着我每天交给我一封信让我“帮忙”传给杜麒,然后我顺便可以在他们门口多呆一会儿,他偶尔会出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我对我一笑,然后匆匆扫一眼杜麒就转身走过。我以为他是误会我跟杜麒了,他看杜麒的眼神总带着不明的东西。我也没立场解释什么,现在的我们只能用陌生来形容。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孙静和杜麒分手了,我以为她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闹别扭闹脾气,便对她开玩笑的说“那要不我去帮你做做说客,让他给你道歉?”可是孙静摇了摇头,只让我以后别去找他了。我察觉出她脸色跟平时闹分手完全不一样我才知道,她们是真的完了,我不知道其中缘故,只知道这些年小静是真的对杜麒付出了感情。小静跟我一样,都只认死理,对感情偏执,这也是我们结交友谊至今从未闹翻过的原因,深知一段情的不易,从不敢轻言放弃。
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正上初中,我们都是刚从乡下来的丫头,坐在教室第一排正中间,可能因为家庭相似的原因,我们从陌生到无话不谈。初中三年,我们当了三年同桌,我性格暴躁,但她性格却是很安静温婉,人们总打趣说她是我的小媳妇,我也爱开玩笑地叫她静妹妹,她也会配合着叫我库哥哥
有句话说的好:“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我们同样的时间从乡下来,我爸还在工地上忙碌,为了我们的每日三餐而烦恼,而她家却早已经搬进城市三环别墅区。虽说她已经“飞黄腾达”了,但她并没有抛弃我独自去贵族私立学校。
上了高中,我选择了文科,她选择了理科,美其名曰“文理互补”,以后我的孩子跟着她学理化生,她的孩子跟着我学政史地,正所谓文理兼备,干活不累。想法的确是好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半路抛锚,成绩越来越差,最终在张亦云的帮助下,我略有起色。小静成绩一直很好,甚至是文理皆优。她在四班,我在三班,两个班只隔着一个小巷,所以我们虽然不在同一个教室,但也算没有分开过,我们互相心里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对方。所以这次她分手,我也是第一个知道的。有句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所以我秉持不劝分也不劝和的姿态一直吊着一颗心默默等待事情的后续。
我从小就有一个当侦探的梦,所以既然小静不告诉我,那我就从杜麒身上找答案,每天晚自习下课我“抛弃”小静说是高考前的自我拯救,才有理由实行我的计划———跟踪调查。
这天晚上我特意待到很晚才出教室,因为音乐生总是比我们晚四十分钟下课。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我潜进十班教室准备打探敌情,这里人都穿着宽大的校服,我解开头发披在肩上遮住我的大半边脸,也没有人发现异常。终于等到他们下课解散,我看到阿云很自然的接过闵婷手机的小提琴和包,两个人并肩走出教室,此时我也早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一路上跟着阿云。
或许是我太做贼心虚以至于一时大意跟丢了,心里不免遗憾失落。回家的途中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又开始悔恨不已。
可能今天黄历上写着我不宜出门,接近十二点,学校门禁时间也已经过了,小静也已经睡下。我准备打车自己回家。四月春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三环内住宅区大多私家车出行,打车很困难,我只能一直沿着公路跑,祈祷能搭到一个顺风车,也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此时我又想起了那个美好的男孩子,心想幸好他走了,没有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然我在他心中的“高冷”形象可就彻底破灭了。
“阿库。”
我瞬间震惊,印象中只有阿云会叫我阿库,我惊讶的转身看着雨中骑着摩托停在我面前的人。看他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不是阿云,我等他摘掉头盔,看清来的人后,一种厌恶感由心而发。
“张旭?你怎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还有,你凭什么叫我阿库?你不配!”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我不知道他今晚是演的哪一出,那声阿库简直让我恶心透顶。他听完也不跟我吵,只是连忙抓住我手臂不让我走
“好好好,我不叫你阿库,大魔王总可以了吧,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说完也不等我反驳就开始把头盔往我头上套。我挣脱开他的束缚,毫不留情“跟你坐在一个车上才是不安全,我跟你好像关系并不好吧,这大晚上你把我杀了扔了尸体都没人找的到,说吧,今天你想玩什么把戏?或者说我哪里惹你了你说出来我向你道歉,我今天真的没心情跟你吵,你走吧。”
“林库,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至于把我想的那么恶毒吗?我承认,我是人品不好,言语恶劣,社会败类,总爱惹你生气讨你打骂,可是我...”
“我没时间听你的检讨。”我打断他的话“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我只想告诉你,我会改变的,我会变成熟,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以后,你能不能也看看我?”也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又开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先送你回家,不然我们两个明天都得生病请假。”说完他又把头盔套在我头上,最后还盯着我满意的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正经的对我笑,我也没再挣扎跟着他上了摩托车。一开始我还在担心他有没有驾照,开车技术怎么样。过了很久我感觉到他开车很平稳,让人很安心。我看着他的后脑勺,头发被风吹的往后倒,他没戴头盔,头发都被雨淋湿了,显得很狼狈。
这段路很长,过了很久才到我家,我下车把头盔递还给他向他道谢,虽说我还是对他没多少好感,但是毕竟他送我回来了,这份人情我还是要给的,我让他等我五分钟,转身跑到家里拿了一盒牛奶在开水里泡了几分钟,然后拿了一根毛巾再转身下楼,让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然后收回毛巾把热牛奶递给他嘱咐他一路小心,回家喝了牛奶洗澡睡觉。他笑了笑让我上楼后他再走,我也没多说什么,听话的几步跑回家。
第二天,我还是成功生病了,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后自觉在家吃完药睡了一觉,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两点钟,起床后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因为不敢耽误学习就回到了教室,看到张旭完好无损的坐在座位上,心想这人果然铁打的身子,难怪每次被我揍了之后身上从不留伤。
从那以后张旭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开始认真学习,也不总是跟我斗嘴了,还经常跑过来问我数学题,虽然说我的成绩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毕竟我也只是刚从学渣行列走出来,能力有限,他也不嫌弃,遇到我们都不会的题,他也会去请教老师,自己听懂后讲给我听。在他身上我验证了一句话:努力付出是真的有回报的。他也成功从“学渣尾巴”升级到“学渣首领”
因为张旭的影响。我似乎都忘了小静跟杜麒的事情了。我去四班找她,可她却不在,我知道四班她有个还不错的朋友,胖胖的很可爱的女生,于是我找到她问小静去哪里了,她也知道我跟孙静的关系,只含糊说了几句我没太听懂的话,但我也抓住了关键词“男朋友”“请假”“成绩下降”“上课玩手机”等等之类的。
我下意识以为她说的小静男朋友是杜麒,于是我想等到下晚自习去十班找他问问。
如果我那天没有一时冲动去找杜麒,或许今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一切都从此改变,可是我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一下课我便在十班门口等杜麒,我看到阿云出来,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多余表情便转身去了洗手间,等到人都走完了也不见杜麒出来,我正准备进去找他,可还没进教室便听见了里面人的对话,我本来不是一个喜欢听墙角的人,但他们的对话中有关小静,有关阿云,还有我。于是忍不住好奇心仔细听着:
“婷婷,你什么时候告诉张亦云你是我女朋友啊?我都为了你把孙静甩了,你就不能为了我把那姓张的给踢了?每次看他挨着你我心里都不是滋味,真想上去揍他一顿。”
“别生气嘛,你知道我跟他家里的情况,如果他告诉我爸妈我有男朋友了,那我会被我爸妈打死的,再等等吧,等上了大学我一定把他甩了。”
“好吧,婷婷,你觉得那个林库,就是孙静的闺蜜,不是喜欢张亦云嘛,她会不会给张亦云乱说什么?”
“不可能的,你知道阿云的性格,你也知道阿云对我的感情。而且那天她跟踪我们,被我发现了,阿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还想继续说什么,不过我没给他们机会,我冲进去“啪”给了杜麒一巴掌,没等他反正过来便告诉他“这一巴掌是替小静打的,她善良又天真,信了你的鬼话,你亲手毁了她,她却仍然一直记得你的好,她那么美好优秀的人,我都舍不得骂她,而你,凭什么?”说完我朝他吐了一口口水,我转过身又一个巴掌甩在闵婷脸上,我朝她笑道“绿茶还渴望变奶茶?你身上的香水都掩盖不住你的恶臭,也不知道阿云那么好怎么会看上你,他哪里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我曾经说过,如果你不好好待他,那我一定不会放弃,以前是顾及他喜欢你,但我现在没什么顾忌了,你不配得到他的爱。我曾经以为他喜欢的人一定会像他一样温柔闪光,可我错了,绿茶总会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没错,我的确喜欢阿云,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喜欢,所以,我一定会保护他,还有小静,我也不准你们再去欺负她。不然,你们也知道我的脾气,三班大魔头,打人不手软。不择手段是我的方式,势在必得是我的目的,如果有谁敢拦着我,挡路的都得死。今天只是给你们一个巴掌,如果再有下次,可就要见血了。。。你们,听明白了嘛?”我说的很解气,说的话也很难听,当我想再次发挥我的威慑力的时候,背后突然爆发了一声怒吼:“阿库!”
我转过身看着阿云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我的话他听到了多少,心里开始变得恐慌,我想解释,可话在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想说出实话怕闵婷的事让他伤心,正当我无助找措辞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婷婷,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闵婷听了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库她就冲进来给了我和杜麒一巴掌,她可能以为杜麒跟孙静分手是因为我,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事情,也不知道阿库为什么这么对我。”说完她更委屈了,我没有手撕绿茶的经验,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也束手无策,我抬眼看阿云,“你为什么不想听我的解释呢?”
他满脸悔恨,“阿库,当初是我看错了你,也是我给你留下了一些不现实的幻想,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喜欢你,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刚才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不过我想告诉你,别不择手段了,没用的,那样只会让我更反感你。还有,以后没重要的事情,就别往十班跑了,我不想看见你。”
我看着一个教室三个人,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我盯着他们,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阿云脸上,他亦是盯着我,那眼神平静而又严肃,我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只问了他一句“阿云,那天晚上我跟踪你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嗯。”
“那你也是故意把我引到别墅区后院那么远又偏僻的地方?”
他没说话,我继续问他。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知不知道那天还下了很大的雨?知不知道那里晚上打不到车?知不知道那里甚至连可以躲的地方都没有?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马路上很危险?我知道你都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一想到我跟踪你你就觉得心里难受不管我的死活,你知道我喜欢你想让我自己放弃。我以为那天如果你知道跟踪你的人是我,会在下雨又打不到车的时候义无反顾不计前嫌的出来找我,结果最终我等来的是张旭,那个你曾经说会欺负我的人,可是真正欺负我的人只有你。你知道那天晚上张旭叫我阿库的时候我有多恶心吗?因为我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叫我阿库,那个人就是你。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喜欢上我,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真的有在为了变得更优秀而努力,我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
我看到他眼底出现的悲伤与痛苦,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闵婷。
“不过,我现在觉得我真的挺搞笑的,真像个在你面前表演的小丑,不过你放心,我放过你了,以后再也没有喜欢阿云的阿库了,我会好好努力好好学习,以后会遇见满眼是我的男孩子的,我就不在你这儿受苦了。再见,今晚打扰了。”
说完也不看他反应,闭着眼睛从他身边略过跑出教室。一路跑到小静家,她看到我的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了,我没心情向她解释。“小静,我好累,我想睡觉。”她也不再问,我们一起躲在床上,我在黑暗中寻找她的眼睛,用手抱了抱她,终于知道了她当初分手时的感受,可能比我还苦,但她仍旧没有哭,我没问她今天那个女孩给我说的她的男朋友的事,因为我自己也很累,还没办法分心管她的事,想了一会儿我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