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就是20世纪70年代末期以来,构成我们发展计划核心的几个目的,而全球对GNH日渐增长的兴趣,以及我们生活其中的量化的世界,都驱使我们发展一套GNH指数,以便能够找到更好的接纳度和应用,回应强大的消费主义道德伦理。其中包括有必要让学术机构充满热情,执行更高深的研究,并且推动GNH价值引领真正的社会发展;也有必要说服经济学家,把这些价值当作真正应该渴求的财富,去加以界定、推动和评量;还要让决策者明了,没有比协助人民追求幸福更好的货品和服务了。
在研发一套GNH指数的同时,这四个纲领又被细分为九个领域,分别代表个人生活的各个方面。所有这些纲领对个人和社会的整体发展都是不可或缺的。不过,各位可能会发现,文化纲领在四纲领中有最高的分数,清楚显示它作为幸福主要推手的地位。这九种领域和分属的纲领如下:
1.生活水平、健康和教育属于第一个纲领
2.生态的完整属于第二个纲领
3.文化、心理健康、时间的运用和小区活力构成第三个纲领4.良好的政府治理(民主、公平与公正)是第四个纲领的内容这等量齐观的九大领域,再区分为七十二种敏感、不相关联和牢靠的变量或指数。为了区别幸福的水平,各指数必须达到的最低量或是适足量,是以最低收入、健康状况、教育水平、环境多样化、自愿主义、陪伴家人的时间等方式来加以辨别的。将这些集合起来,再进一步从广度(涵盖面)和深度(强度)来鉴定,就构成基准,借以量化评估个人、小区或是国家在任何一个时期的幸福水平。
人类未来的另一个选项
我们无法借由一种简单的程序,像GDP那样,得到一个GNH总和分数。七十二个变量对任何一位问卷受测者而言,都不是简单的事。但是随着GNH的论述继续出现,更好和更精确的指数将会被研发出来。我这个看法的信心,来自各行各业热衷GNH人士圈子的日渐扩大。
要从GDP激发出的,以消费者或市场为中心的宏观经济模式,转向GNH的规范,就必须从我们所习惯的生活方式中根本抽离。这种改变必须来自,体认到人类惊人的物质成果,并且接受:获得更多东西未必会让人类更进步的这个事实。要打破消费主义的模式,以便追寻并非那么不知名,但是较少人走的路。
我们并不是采用更多更新的价值,而是重新赋予优先级。最大的挑战在于重新界定财富与繁荣,并且让这些成为共通欲望的持续目标。这些东西必须被理解为,在一个永续的环境中,可以让人的生活更为精致;会让未来更可预期和更安全;并且在小区和家庭内强化伦常关系。
GNH世代的富人必须推动合作、社会资本与知足常乐的观念。他们必须有真正的价值,而不是虚假或是朝三暮四的那种人。他们得到的东西必须能够带给他们长久的满意与自豪,让他们走向幸福。如今,令人振奋的是,我们注意到有些人已经对炫耀财富感到不好意思。
GNH呼吁要在社会、文化和科技上重新调整方向,其中包括针对我们的法律和政治的架构基础,重新检视它的原理。它必须带来强有力的环境道德伦理和一种新的经济学。好消息是有很多做法已经朝这个方向前进,在主要的大道上进进出出。
这些跟企业或是商界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工厂、银行和企业,如我们所知,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们的教育体系,在形式和内容上,该做什么改变呢?政府治理上最根本的要件,即便是民主国家,该有改变吗?GNH的“市场”功能该怎样规范呢?金融和贸易体制该怎样重建呢?这些问题都有赖我们全心全意投入。
显而易见的是,为了在竞速中存活,并且继续让文明进步,旧秩序必须舍弃。日本能不能在这样一种全盘和根本的改变中掌握方向?如果日本在目前的经济危机中不是受影响最大的几个国家之一,必定有它的道理。一定是因为,这个国家已经达成了传统生活方式必须提供的、最佳的境界。作为以GDP标准所评量出的最为先进和繁荣的国家,日本已经达到顶峰。因此,日本人民在它的成长模式最根本的基础遭到动摇时,很自然地,就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日本人所面临的挑战,就是要去探索其他的选项,创造新的方式,带领大家去做。如果老办法是你所造就的,何不同样地也让新办法成为你的选项和造就的成果?没错,这是一个伟大的挑战。
的确,每天最早起的人有全部的理由和能力,在追求真正、更耐久价值的过程中一路领先。各位作为商界的领袖,必须发掘你们的才智和远见,如何可以让日本继续成为真正社会成长和进步的引擎。你们的挑战是要为一个逐渐老化的人口提供保障和尊严找到解答,同时又得迎合一支强大的职场人力的需求,保存同样一个社会的美德。这些挑战需要长期的解决之道,跟盎格鲁—撒克逊式的商务模式,以短期获利(每季的)为基础不一样。
铃木修(Osamu Suzuki)先生说:“我们遵循先苦后甘的规矩。”我确定,这就是一句会让日本受用的座右铭。确保竞争绝不会太过激烈,以及每个人都分享到繁华的一杯羹,这种家传的资本主义,清楚表达了日本人对GNH的倾向。公司被要求协助他们体质较差的供货商,让奋力求生的公司存活以保护工作及担保银行等,是一个爱心社会的传统。这在传统的观念上,或许不是好的商业手法,但无疑却是人类社会之所需。这就是一个国家必须追求幸福的一些方法。
注:本篇内容是作者于2009年8月,在日本东京,于日本青商会会议中所发表的专题演说。与会的贵宾有:横滨市市长中田宏、福冈JCI公司总裁大村先生、京都和平幸福与繁荣学院院长江口先生、九州岛铁道社长唐池先生,以及罗森公司总裁新浪刚史先生等多位贵宾。
进步的意义与测量标准
我们不知道人类要迈向何方,而只要超出经济层面,我们对有关自己如何安身立命的问题,就既不清楚也关心得不够。
进步意味着朝向一个选定的目标或渴望的存在境界迈进。由于我们讨论的主题关涉到人类社会,“进步”这个词就应该意味着,人类在迈向理想的生活质量。至于何谓理想生活,这还有待界定。不过,既然我们所谓的进步都依经济成长、消费能力来衡量,那就不会朝向任何清晰的目标或理想。我们对进步的理解有严重的缺陷。
我们不知道人类要迈向何方,而只要超出经济层面,我们对有关自己如何安身立命的问题,就既不清楚也关心得不够。有没有这种可能,我们在社会、文化以及生态上都正处于奄奄一息?或者,我们正陷入某种“脱离文化”的不断向下沉沦之中?我们所确知的是,我们正在带给自己的各种改变,都是在一个资源有限的世界中,用既漫不经心,又不加节制的态度在进行。尽管我们可以说出人类社会的种种差异,但是整个社会已经变成都在共享同一种文化——永远贪得无厌的文化。我们都在崇拜同一个神——财神。
由于传统的发展典范,缺乏一个清晰的终极目标,因此我们国王才会提出,以“国家幸福力(GNH)”作为我们国家最根本的愿景。GNH一词的意思,就是不丹人民全体的幸福。这代表不丹试图要以一种有意义、全面的方式,来为人类的进步下定义。
在承认幸福为人类社会自然的目标之下,GNH主张,进步应被理解为,在一段时间中,人类在改善幸福水平方面所获致的程度。因此,为衡量此种进步所建立的各种指标,才能证明政策或决定是否有用。
GNH认知到,人类个体的需求不仅止于身体的需求,也要同等地注意到心灵和身体。GNH的逻辑是,幸福的实现,可能会在很大的程度上,受制于我们在物质与精神追求之间达成合理平衡的能力。采用GNH作为我们发展的哲学,是基于我们确信,既然幸福是每位公民终身寻求的最共通的价值,而国家就是要圆它的人民的愿望,因此,国家的角色就必须满足超越文化、超越区域限制,作为自然人的此种需求。事实上,这就是许多基本人类次级价值的综合体。
不过,幸福是一种主观的价值,是生命体持续存在的状态,既不能像兴建道路与学校那样来建立,也不能以类似戏院里面让观众又哭又笑的方式来散播。因此。不丹极力在创造有利的条件,以最佳方式帮助个别公民和社会全体追求幸福。
不丹政府通过一项四路并进的政策来达成这个目标,也就是众所周知的GNH四大支柱:
一、永续与公平的社会经济发展二、脆弱山区的生态保护三、文化的维护与推广四、良善的治理如今,各位都能认同这些支柱中的若干要素,尤其经济发展方面,可用传统指标检测的部分。这就是GNH在指出国内生产总值(GDP)存在严重限制之外,又不排除GDP角色的缘故。不过,良善的治理、文化、公平以及永续性等方面,则难以衡量或评估。而且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衡量的指标。我们所有的只有GNH的哲学。尽管如此,不丹从20世纪70年代初期以来,就一直忠实地信奉这套哲学。到目前为止,我们已成功地平衡了现代与传统、物质与心灵,以及审慎成长与永续性。这大多要归功于GNH的价值具有内化到人民身上的特性。
不过,我们不能再理所当然地,将此优良的直觉特性视为将会继续带领国家政策或决策。全球化以及我们的融入世界,在通信与信息技术普及的趋迫之下,将导致认知与价值出现变化。有人担心,此种内化价值可能让位给消费主义的信仰。这种效应的迹象已经开始显现。
不过,好消息是,在追寻更精确、更全面理解“什么才是人类真正的进步”“何种共同理由或信仰,才可以让人类在问题越来越多的世界中,不致分崩离析”,以及“如何让人类的进步不需要以我们子女与尚未出生的后代为代价”等方面,不丹不再孤独。对于我们非传统的思维以及其他想法,有越来越多人表达出热情与兴趣,令我们感到振奋。
不过,除非GNH能够用某种衡量标准来检测,否则我们不会感到欣喜;在这个不能检测就被认为不具追求价值的世界中,无法检测的GNH仍然无法带出实用的政策与方案。更进一步说,GNH如果只停留在激励人心的论述的奥秘层次,它的朦胧不明可能会出现多种诠释,导致完全相反的想法也会以GNH之名而受到提倡,甚至被接受。
基于这些考虑,不丹皇家政府已经授命不丹研究院(CBS),为不丹的发展建立了GNH指标。这项工作是要建立一个宏观层次的GNH指数。这将有些类似国内生产总值(GDP),一种只有数字的总指数,能够分为多个不同的个别指数,由不同的部门分别依计划、方案以及监测目的来加以使用。
CBS至今已为这项计划进行了约一年的工作,在这段时间,我们收到全球各地大量的学院和实务工作者直接或间接的支持和贡献,令我们受惠。再经由在不丹与加拿大召开两次有关GNH的国际会议,此种学院式的工作成果变为可能。第三次会议也预定10月在曼谷召开。
总共有九个领域或方面已经被确认为可促成人类幸福的条件。我们也通过一份包罗广泛的问卷,向不丹全国各地进行了调查,涵盖了偏远地区、半城市地区以及城市地区的人民。这份问卷的简明版将在适当的时候,公布在CBS的网站上(www.cbs.org.bt)。
GNH九大领域
现在我非常简要地介绍这九大领域:
1.生活水平
这涵盖这个国家国民的基本经济状态。借由收集个人可支配收入的数据,可以判定各不同部门的人口,所经验到的物质财富水平。这个领域也将检视这个国家当中,贫穷与收入不均的水平。经济安全的情况则将通过收集土地所有权、粮食安全以及就业等数据而得知。
2.健康状态
这个领域由人口的身体健康状态组成。在死亡率与发病率之外,这个领域要再加上有关个人健康状态与健康风险行为的报告。健康状态指数会反映有多少百分比是健康良好或优,尽管主观,却已被发现为疾病发生与死亡的良好预告指标。其他健康状态指标还包括:有多少百分比会反映出身体活动健康水平,以及有多少百分比会反映健康体重等。
3.教育水平与相关性
许多要素是此领域要探究的主题,其中包括:参与、技巧,以及教育支持。此领域涵盖正式的、非正规的以及寺院的教育,并且对影响不丹教育的全国、小区与家庭资源进行评估。此领域中其他状态的指标还包括:在最少5个重要教育项目中,具备厚实的技巧与知识的有多少百分比,以及具备高水平的家庭、公民与文化知识的有多少百分比。
4.生态多样性与适应力
此领域要借由观察资源状况、生态系统的压力,以及管理层的反应,来描绘出国内供需,及其对不丹生态系统所造成的后果。在供应方面,这项评量要检视土地、水、森林、空气以及生物多样性的状态。在消费方面,此领域将检视诸如生产、废弃物、生态足迹、能源使用,以及运输等因素。由于不丹对天然资源的利用,所确立的方向是建立可以永续的典范,因此,诸如有关各小区运用永续天然资源的百分比有多少等状态指数,将测出地方层级使用永续资源的普及率,并有助于登录使用再生能源政策的效果,同时也可以测出全球暖化的冲击及其威胁。
5.文化多样性与适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