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危机
地球上最重要资源——水，这项宝贵的资产让地球有别于其他我们已知的星球。就是因为它，地球上才会充满了繁盛的生命。
地球上最重要资源——水，这项宝贵的资产让地球有别于其他我们已知的星球。就是因为它，地球上才会充满了繁盛的生命。
包括人类在内，各种生命的形式，已经进化繁衍至此，都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跟水保持均衡的世界里。但是如今，全球各地逐渐出现令人忧虑的迹象，促使我们要共同努力，必须要让我们的地球保持翠绿并且继续维系生命。
GNH的环境道德伦理
支持GNH建构的四个纲领当中，有一项就是保护自然环境。不过，若是我们所目睹的目前的趋势，水资源的不当使用、滥用，以及快速枯竭依然持续不减，到时候还剩下什么东西要保护呢？
GNH强调强有力的环境道德伦理，这不是一种新的东西，大部分都跟引导我们祖先尊崇水为神圣元素，并且虚心享受它所给予的收获，是一样的东西。如果我们没有从我们祖先的智慧中迷失，我们就不会因为日益短缺的水资源而面临严重的困境。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我非常感谢这次的集会，和美洲人民的关切并发起保护水资源的行动。
在我们继续谈论这个主题之前，我要花一点时间，解释GNH的基本概念。它是一个概念性的范例，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已经引导不丹的社会经济发展，提供以GDP为基础的宏观经济模式之外的另一种选项。它之所以越来越普及可能跟它的提议有关，也就是，它主张应该有一种终极产品，一种圆满的状态或是存在，是努力发展必须达到或是创造的。那个产品就是社会的幸福，是以个人主观的幸福加总起来代表。
它进一步强调，追求幸福的过程是整体的和永续的，并且要将世代间的公平这个道德责任纳入考虑。对照之下，GDP所引导的发展，欠缺远景并且造成人们对无止境的经济成长过度迷恋，却完全没有考虑社会、文化和生态上的成本。就它的本质来说，GDP的做法，在这个资源有限的世界，在这个越来越脆弱的星球上，是不永续和致命的。以水的短缺为例，就是这种错误和短视模式的一个直接后果。
GNH是以发展的目的为前提，大致来说就是要满足人类或是其福祉的需求。这些需求不只是物质上的或是肉体上的，还包括了心灵层面的精神、感情和心理上的需求。人不应以牺牲他人为代价，就像上个世纪，惊人的物质繁荣，却以精神的贫乏为代价那样。
目前，我们许多看到GNH优点的人，都在努力开发一种可以评量幸福的指数，以反映社会真正进步的程度。这当然跟实际的理由，以及我们所接受的物质世界的本质有关，这种本质就是不会去追求那些无法计量的东西。借着跟全球各地的研究人员通力合作，我们在不丹已经开发了一套复合指数。这套指数把决定个人和集体幸福的九种领域，以及七十二种变数纳入考虑。这些变量的各个相对变化可以在一段期间加以监测和评量，之后可以整合为单一的幸福指数。
作为全球都可以接受的一种观念来说，GNH持续成为大家研究、讨论和对话的主题，不只区域和国际层级，有的国家甚至已经将它纳入政策和策略了。最近这么做的国家是法国，萨科齐总统跟他的财政部长都相信它的优点，这些优点在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和约瑟夫斯蒂格利茨（Joseph E.Stiglitz）两位诺贝尔奖得主提交的一份报告里，已经有所探讨。
换一把幸福的量尺
我来自亚洲喜马拉雅山高山地带，所以我会试着向各位提出，在我们地区（主要为南亚）的亚洲观点，这个地区是世界最高山的孕育之地，水资源状况受到雄伟的喜马拉雅山和兴都库什山脉的多元改变影响。这些山脉起自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一路沿着印度和中国国境，再向下进入缅甸。我的国家不丹和尼泊尔就是位于这些山脉的折曲之处。整体说来，这些山脉是世上一些大河流域的源头。这些河流包括印度河、恒河、长江、湄公河以及黄河，是超过10亿人口的生命与养分的直接来源，另外有15亿人口则是它们间接的受益者。合起来，全世界有将近半数人口仰赖这些河流。
在巴西这里，有人告诉我，图卡诺印第安人（Tukano Indians）称之为马尼阿库马（Mani Akuma），意思是“我们的血液与肉身生命之河”。这个说法捕捉到我们河川活力的真实本性。但是人类进化与进步的故事，即将因为迫近的水危机，而发生急转弯。威胁的程度和范围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们个人与集体的防治行动，它的本质与成效，将会根本决定人类社会，是否能够从某种灭绝当中被拯救出来。我们在21世纪，不能再将水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我们千万不能忽视，警讯已经响起。
水的危机已经让世界许多国家受到冲击。这些冲击的形式和原因是多元的。气候的形态则更为多变，打乱了旧时代播种、耕耘和收获的节奏。不只是雨水和地面水的量和季节性变得难以捉摸，就连地下水的水量和水位也都在往下降。看似广袤无垠的大海，也正在改变当中。海平面上升，迫使人类流离失所，重新安置并迁离海岸聚居地。数十亿吨二氧化碳溶解造成的海洋酸化，正在摧毁敏感的海洋生态体系，包括杀死价值和美景不输亚马孙壮丽雨林的珊瑚礁。
水资源的破产
不久之前，达沃斯经济论坛宣布，全球正走向水资源破产的命运，干净的淡水将会枯竭。著名的水科学家莫德巴洛（Maude Barlow）女士曾经引述一长串报纸头条报道，为全球水资源危机和状况紧急发出警告。我要在这里加以宣读，以显示我对水资源危机的观点是真真实实的。《澳大利亚国家遭大水吞噬》《以色列水资源危机，面临80年来之最》《水资源危机在伊拉克酿灾》《半世纪来最严重干旱来袭，阿根廷宣布紧急状态》《约旦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干旱》《美国内华达州严重干旱，成为国家重灾区》《加州面临近代历史最严重干旱》《肯尼亚将宣布国家干旱紧急状态》《冰河加速融化，巴基斯坦濒临水资源灾难》等等。当然，在这些报道之后，还出现了许多更加令人惶恐不安的报道。
2006年人类发展报告形容，水是一种无声无息的紧急状态，是穷人的亲身经验，但为富人所容许。它的意思是，在水变得越来越稀有的状况之下，人一方面对健康和卫生的要求提高了，另一方面又要发展经济。根据联合国估计，每个人一天需要50升的水，用在饮用、煮食和清洁上面，但是已经有超过10亿人没有这么多水可用。它预估，到了2025年，全球有半数国家将会面临水的短缺，而到了2050年，全球每四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会身陷它所谓的“水的穷困”窘境。
我认为水的危机有三个成因。第一跟人口分布有关。到19世纪末为止，有不到20亿人居住在地球上，但是20世纪的特征之一就是人口爆炸，增加到67亿人。到2050年时，将有90亿人口盼望有水能够止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球的水储量进一步缩减。
第二个水资源短缺的原因，来自日益增加的谷类需求，供人类食用和动物饲养。在亚洲最受欢迎的谷类是米，生产更多的米喂食更多人，也就需要用到更多的水。生产1公斤的米，大约需要3000升的淡水。更令人惊讶的是，要1.6万升的水才能生产1公斤的牛肉，更别提牛只排放到空气中的甲烷量就多到令人难以置信，将会影响全球暖化和气候变迁。这些都让我们相信，保护水资源的努力，在我们人生路上带来的改变，将会远比我们准备要接受的，还要多得多。很确定的是，我们吃的习惯和烹饪的传统，必须让步给那些可能比较不合我们胃口的东西。然后，我们的洗涤和卫生习惯也必须改变。
第三个水资源短缺的原因，跟气候变迁冲击天候形态和水文，因而改变河川的流动与季节性有关。我想花一点时间，让各位了解气候变迁对喜马拉雅山（包括兴都库什山）的冲击。喜马拉雅山被称为亚洲的水塔，有10个大型江河流域。这些流域储存和约束河水的流动，流动的形式包括冰、雪、湖泊、沼泽，构成南极和北极以外，最大面积的冰河与永冻层，光是喜马拉雅山本身就有3.3万平方千米的冰河。因而，它也被称为“第三极地区”。但是，那些研究并观察过冰雪快速消融，冰河加速缩减的人，都同意这个比喻只有用在负面意义上才会贴切，因为喜马拉雅山跟两极都是全球暖化的受害者。这边举一个例子，希拉里（Hillary）和丹增诺尔盖（Tenzing Norgay）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出发地，尼泊尔的坤布（Khumbu）冰河，近年来已经向后缩减了三英里。
的确，喜马拉雅山的冰河正在快速消融，比其他地区的都要快。冰河科学家预估，依目前气温升高的速度，在这些山脉中的全部冰河，都将在2035年前消失。这表示，不丹的全部983条冰河，都将在25年内消融殆尽。但是它们的消失不会是无声无息不为人知，因为大型冰帽和冰融水将会很快地注入2794个冰蚀湖，造成它们松软的冰碛石湖壁破裂。一旦在一连串湖泊引发连锁效应（这显然是会发生的），那么，数百万立方米来自冰蚀湖泛洪的大水，将会冲垮河谷以及主要的村落和农地。同样地，作为我们国家主要收入来源，让我们引以为豪的水力发电厂，也将无法发电。
不只在不丹，也在所有10条江河流域造成生命和财产的毁灭之后，这些河流将会在干季几个月，静止下来成为涓涓细流，之后在湿季又以狂暴洪流造成大灾难。这会使得江河流域成为危险之地不适合居住，也无法有农业生产。已经发生的例子是，中国的黄河多次出现下游断流情况，南亚的印度河在冬季几个月，变成涓涓细流。但是，一旦上述这些大江大河加上壮丽的恒河和湄公河都枯竭了，将近50%的人命的下场简直无法想象。虽然我谈的都是我自己的地区，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除非全球暖化和它所造成的气候变迁被制止，否则所有人类都得准备分享同样的命运。
随着降雨量的不确定和河水枯竭，已经很明显的含水层和地下水耗尽的情形，将会加速。挖掘更深的水井只能解燃眉之急，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等许多地方，过去几年，水位已经降到几近无法维持生养所需的地步。那么粮食要怎么种植？我们要怎样止渴呢？我知道我很悲观，但是有乐观的理由吗？有人告诉我，今年冬天即将在哥本哈根召开，简称COP15的《联合国气候变迁框架公约》缔约方第十五次会议，将会跟我们启动扭转趋势作业的期待，有很大的落差。这对谁都不是好兆头。
如果大规模储水和引水势在必行的话，我们很可能会看到上下游国家之间，因为敌对行为升高摩擦与争执。但是这种冲突未必受限于国与国之间。一国之内，城市与区域之间，小区与家族之间的关系，都会让情况变得复杂，严重挑战国家的法律与秩序。因此，有必要在国家、区域和国际层级备妥更完善的法令与机制加以防止，这是非常急迫的。在伊泰普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共同兴建、分享共荣、具有远见的典范。
幸运的是，我所在的地区有一些初步但积极的合作安排，可供稀有资源的和平与公平分享。这些做法可以作为邻国和平解决冲突与和好的架构。我指的是印度与巴基斯坦之间的《印度河水协议》，以及印度与孟加拉国之间的恒河支流《博德河水协议》的例子。中国和印度之间也有一些相关的磋商。
河流没有水当然是警讯，但是我们对大江大河与湖泊的关注，不应该让我们因而忽视了小溪的健康与滴水源头分水岭的保护。如果不保护小溪和分水岭，就无法保护河流。大江大河的健康，必须从我们关心小溪小河开始，因为下游水量不断减少跟上游恶化是无法分割的。稳定的溪流注入江河在维系江河命脉的重要性上并不亚于江河本身，它跟维持江河的水和沉积现象的努力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将焦点放在支流和分水岭，结果会出现一种非本位主义式，大家共同合作的微观分水岭管理与监视。如果我们认识不足，无法将小溪流和它们的源头与分水岭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就不会有可供培育这些大江大河的相互谅解与有效措施出现。
水是一种权利而非商品
现在让我稍微谈谈水作为一种权利的概念，拉丁美洲国家在这方面已经拔得头筹。水作为一种权利而不是一种商品的概念，反映它是大家无可替代的需求。我很钦佩将水视为一种权利的概念，因为它是所有需求当中最为基本和最主要的一种。而作为一种权利，它必须成为政府的职责，要公平和源源不绝地提供。尽管好处是国家繁荣和岁收增长，但是如果日常所需煮食、洗涤和清洁的用水，被市场力量掌控，要求支付赎金，结果造成一部分人完全没水可用并受到伤害，那么政府管理的意义又何在？
除了以充分反映水资源状况的法令、规章、政策与计划为基础之外，还必须要有水资源管理的机制，以便让大家肯以永续的态度来使用水资源。为了这个目的，鼓励不当使用和浪费水资源的邪恶补贴必须制止，另外一方面则为节约用水提供诱因，并对那些污染和滥用这项宝贵资源的人开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