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伪军岗楼上的探照灯扫过铁丝网外面的稻田、丛林。
唐小楠和阿香在树丛里匍匐前进着。
"咕咕！"
--阿香学起鸟叫。唐小楠轻轻地爬过去。
阿香指指树丛里的一根"木桩"，压低声音："是不是它？"
唐小楠点点头，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
探照灯扫过树丛，他伏住不动。
光柱转向旷野，他试探着，拆开了传感器的上盖，伸进一只手指，果断地关闭了电源。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阿香急忙爬过来："好了？"
"嗯！"唐小楠拔起"木桩"，突然肘下一沉："糟糕！"他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阿香急忙问。
他用下巴指指自己的右臂肘。它已经陷入一团松软的泥土里："有地雷！"
探照灯扫了过来，雪白的光柱下，阿香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千万别动！--这是松发雷。你一动它就炸了！"
唐小楠把整个身子压住右臂，感到钢制的弹簧巨大的力量。左手将传感器递给她："拿着，你先撤！"
阿香接过传感器："那你怎么办？"
唐小楠笑笑："我死不了，还得打战略村呢！"
黑暗里，他雪白的牙齿一闪："向东跑，越快越好！"
阿香抱住他："都怨你！--咱们偷跑出来，我爸他们都不知道，出了事，我爸不打死我才怪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胡说！"唐小楠道："我才不死呢。你走开，我要引爆它了！"
阿香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小心！"
唐小楠点点头："跑的远一点，小心地雷！"
阿香离开了，不时地回头张望。
他看着阿香远去，才四下里看看地形：右边是一块积水的洼地。
他弓起身子，猛地向洼地那边滚去--
"轰！--"
一声巨响，地雷爆炸了，他爬起来向东面的方向猛跑。
据点里响起了警报声，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来将他照住--
他略微减低一点速度，仿佛看到重机枪的枪口在转向自己，他一个纵身--
"哒哒哒哒......"
一串子弹打在身后，他跳了起来，继续狂奔，光柱又追上了他--
机枪手在调整方向，他猛地向右面一扑，又是一串子弹呼啸着从头顶上飞过。
离山顶还有大约四五十米的距离。他奔跑着，突然向左一转。光柱又一次罩住了他，几串曳光弹嗖嗖地飞过，他的屁股上好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一下子栽倒了。
光柱牢牢地照住了他，他不敢再动，臀部剧烈的疼痛使他眩晕。
据点里人声鼎沸，伪军们出动了。显然，他们知道敌人的数量不多，想抓活的。
果然，据点的大门移开，一群伪军冲出，四下一看，就向唐小楠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枪声，跑在前面的几名南越伪军被打倒了。后面的立即卧倒，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还击。
"哒哒哒哒--"
又是一阵枪响，岗楼上的哨兵被打倒，一头扎了下来，探照灯也被打灭了。
伪军的重机枪开始反击，顿时，夜空被串串曳光弹照亮。
一阵混乱以后，伪军们终于发现对方实际上火力单薄，只有一支步枪在射击，立即分散包抄。
阿香扔掉打空了的步枪，一头钻进了丛林。
山坡上，唐小楠扯下一支衣袖扎住伤口，步履艰难地走着，阿香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一把搀住："来，我背你！"
唐小楠甩开她："我能走！"
猛地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阿香扶他起来："别逞能了！--快上来！"
阿香小小的身体竟是那样的有力，背着唐小楠消失在黑暗的夜幕里......
黎明的晨曦里，阿香背着唐小楠在山坡上艰难地前进着。
流血过多的唐小楠变得十分虚弱："阿香，让你受累了！"
阿香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突然，空气中微微地一丝颤动。唐小楠立即警觉起来："快放下，飞机！"
远处传来了轻轻地哨音，阿香一下子倒在地上。他们急忙在树丛里隐蔽。
咻咻的哨音越来越大，一瞬间，涡轴发动机的轰鸣便震耳欲聋。
天光一暗。一架UH-1直升机突然从山谷里升起，旋翼卷起的狂风打的枝叶横飞。从树丛里望出去，机身下外挂的炸弹和火箭清晰可见。连炸弹上印刷的白色编号都清清楚楚。
扩音器响了起来，哇哩哇啦地喊叫着越语。
阿香一下子变得面色阴沉，抱紧了唐小楠。
唐小楠问："他喊叫的是什么？"
"我们被发现了！"阿香说："他们看见我们了。--你的枪呢？"
唐小楠拔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想用这个打飞机？"
"这飞机是防弹玻璃的，还有装甲。"阿香十分平静地说："打死我，我不当俘虏！"
唐小楠伸头看看飞机："我不杀自己的人！"
阿香急得掉下了眼泪："求求你，快一点。--他们抓住了我，会侮辱我，把我折磨死的。--我的身子，绝不能让美国鬼子玷污！"
扩音器里又喊叫起来。一串子弹打在他们面前的树丛里。
唐小楠灵机一动："你出去，对着飞机喊话！--快去！"
阿香有些奇怪地望着他，唐小楠做了一个鬼脸："听我的。你出去，到那边空地上，装作投降的样子吸引他们--把手举起来！"
他举起手枪："反正是死！我试试！"
阿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爬起来出了树丛，来到林间的空地上。
扩音器里又喊叫起来。飞机下降了一点高度，机头转向阿香的方向。阿香高举双手，大声喊叫着什么。巨大的引擎声淹没她的声音。
唐小楠双手据枪，稳稳地瞄准飞机机身下的炸弹，准星对准炸弹的引信。突然眼前一阵发黑，他赶忙稳住身体，重新瞄准。
阿香看到了他，继续朝着飞机挥动着手臂。美军飞行员 的眼睛在墨镜后面冷冷地注视着她--
唐小楠扣动了扳机--
"轰！--"
一声巨响，飞机顿时变成了一团火球，炙热的弹片和金属流四下飞溅。
唐小楠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