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华夏,国宁市
“据本台记者最新得到的消息,在本市的海角公园附近,又有群众目睹了一起流浪狗咬人事件。据不完全统计,这已经是本市发生的第307起流浪动物伤人事件。目前,该事件已得到妥善解决,受伤的老人也已及时送医治疗……”
看着电视里坐姿端正的主持人讲述着自己有关国宁市的见闻,蜷缩在沙发上的陆澄骂骂咧咧。
“玛德,这些电视台是找不到新闻了吗?流浪狗咬人八成是得了狂犬病,这种病狗就该在第一时间抓起来,别让它一直逍遥法外才对!这种毫无看点的新闻有什么值得报道的?真是见鬼……”
然而这并不是惹他发火的原因。如果说有比什么看点都没有的新闻更糟糕的事,就是今年这恼火的夏天。
哪怕到了现在,燥热的季节快要临近尾声,气温却还是居高不下,全然没有退减之意。即便是到了夜晚,也没见能够凉快多少。
他抄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在要按下开关之际,大脑处于半宕机状态的他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拇指也悬在了按钮之上。
“靠,我忘了这破空调也该修一修了!头疼!”
要不是这台用了几年的空调,在自己最需要它的时候毅然选择了罢工,自己能受这份气?
换?肯定是不能换的,自己现在哪来的闲钱去买一台船新的款式?
他在心里真切问候了它不存在的母亲,把遥控器甩到一旁,挤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解疼痛。
“……另外,专家提醒,最近本市流浪动物伤人事件开始激增,一方面,不排除狂犬病传染的可能,另一方面,政府也要加强对流浪动物的管理,减少与人接触的可能,这样才能减少类似事件的发生……”
“说这么直白,真就要到世界末日了呗。”陆澄不屑一笑,“说这么多,完全是危言耸听。不过,最近遇到的破事已经不算少了。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没成为那些倒霉蛋当中的一位。”
环顾自己这间只有几十平米的出租房,心情本就烦闷的他又开始了对生活的抱怨:
自己如今二十四岁,正在朝中年挺进。总以为走出校门,自己就能体会全新的生活。可现实是,兢兢业业的工作,一个月赚来的钱在交了房租之后所剩无几,上班日过着朝九晚九的生活,只有像现在这样的周末,才有机会约上一两个好友喝点小酒谈笑风生,亦或者去到谈了快半年的女友那里过二人世界。
想到此,他心情愉悦不少,打开自己手机的屏保,碧蓝的晴空作为底色,一个身着吊带白裙头戴草帽,长发披肩的女人站在海边,笑的灿烂。
又是一丝感悟无故心生:生活或许很艰难,但总得坚持下去。不仅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个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人。
突然的震动,打断了自己对未来的憧憬。耳闻自己设置的节奏欢快的手机铃声,看着备注为“冯胖子”待接来电,他一阵欣喜。
“哟,胖子,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是今天遇到什么喜事才想起给你哥哥打电话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不重兄弟情义的人吗?”电话那头的冯胖子不乐意了,“本来还想请你喝酒,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喝酒?这种事怎么不早点叫上兄弟?玛德,在哪里,把地址给我!”
又是两句闲扯,陆澄挂断了电话,看完冯胖子发来的位置分享,冲进卫生间简单打整自己一番后,高兴着出了门。
……
大概将近快一个小时后,本市一条几个月前新建的美食街内,身穿深色的短衬衫和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面带笑颜的陆澄,迈进了一家烧烤店的店门。
空调制冷的凉风迎面而来,卷走了他身上的热量,即便现在是顾客常常光顾的时间段,座无虚席,但他还是在面前晃动的人影当中,瞥见了自己熟悉的身影。
他径直朝里面的墙角走去,站在两个男人的面前。
“哟,周老二也来了?”他冲着其中一个体格健硕的男人笑道。
见到来者的长相,男人豪爽笑道:“当然,这次小冯请喝酒,我肯定得来捧场!毕竟是以前的室友,也算是我的兄弟,兄弟要请我喝酒,我怎么可以扫兴不来?”
“说的也是。”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又冲另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说道,“胖子,这次不醉不归啊!”
“那必须陪陆哥喝个够!”冯胖子拍着胸脯大笑,“不过,先让我陪韶光喝几杯,这次我得好好敬你一杯!”
“来,干!”
有了前面的话,周韶光自然不会婉拒,也是豪迈碰杯,两人一饮杯中的啤酒。
“说起来,你这次怎么会来我们这里?”一串美味的烧烤咽进肚里,陆澄突然向冯胖子提问。就自己的印象里,大学毕业的他没有选择留在这里,而是貌似去了燕京打拼,有很长时间没同他们这些朋友联系,直到今天才出现在这里。
“陪女朋友旅游而已。”冯胖子嘻嘻一笑,“本来想把她带来同你们见个面,可惜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还待在酒店里。”
“连你都有女朋友了?”周韶光闻言突然生无可恋,“敢情一个宿舍的,就我还是单身狗?尼玛的,没天理了!”
“我倒是羡慕你啊,周老二。”陆澄用戏谑的口吻笑道,“至少你还有机会细品单身的快乐。”
“滚!”周韶光恨不得给他一拳,“有女朋友说话就硬气了?”
“听韶光这意思,你也找到爱情了?”冯胖子向陆澄投去好奇的目光,“给我看看她长得啥样?”
“咋不先把你的女朋友照片分享给我?我瞅瞅那个女人有着怎样的芳颜,能迷住我兄弟的心。”
见到冯胖子过问,陆澄借势得意起来,身旁的周韶光眼光雪亮,无情戳穿了他的小算盘:
“你秀尼玛呢,我给你说,陆澄这家伙的现任女朋友就是当年的校花。”
冯胖子忽然觉得手上的烧烤没那么香了。
“……你是说,柳昭熙?”
在得到周韶光的肯定答复后,他眼神黯然,随后吐出一句简明优雅,在不同的场合有着不同意义的华夏语:
“草!”
柳昭熙,他们大学的一代神话。凭借着走高冷气质的颜值路线和优越的家庭条件,无数同辈女生与之相比变得黯然失色,成为众多男同胞的爱恋对象。其中,自然不乏他们三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本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和她产生什么交集。可惜,只有陆澄是个例外。
也只有陆澄最清楚,她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相反,在这么些天的交往过程中,他得以窥见对方最为真实的一面,只不过她与生俱来的美艳和优越的家庭背景,给自己营造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想要自己失去自信,临阵退缩。
现在想来,如果这份自信能提前出现,他们说不定可以更早在一起。但那都是后话了。
“玛德,柳大小姐那么高冷,怎么会看上你的?”冯胖子不服气似的说道。
“少来了,她是有钱,虽说她父母是做生意的,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的独生女。”陆澄轻描淡写的说完一句,单手支棱着自己的脑袋,“有点头疼……”
“怕不是那天被雷劈了,脑子出问题了。”周韶光嘻笑着。
“被雷劈了?”冯胖子讶异的看着陆澄,“那还是得早点去医院看看。”
“去你的,胖子别听他乱说。人家医生说了没什么毛病。”陆澄不耐烦的甩甩手,多亏他善意的提醒,现在自己的头疼的更厉害了。
“哦?不承认了?”周韶光幸灾乐祸。
“我可以捶你吗?”陆澄翻了个白眼。
他气不打一处来。说起雷劈,至今自己仍是心有余悸。但严格意义上,那并非什么雷劈。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几个月前的夜晚,自己去周韶光那里喝酒的路上。本来好端端走在路上,却见深黑的天空划过一道蓝色的流光,察觉到的他以为是流星便未理会,可那道光却是虚晃一枪,忽然自天边坠下,落点正好是自己这里。
当他发现时,为时已晚。自己的记忆,也因原因不明的意识中断而断片。唯一留存到今的感受,便是那道刺眼的强光封闭掉自己的视觉,灼烧自己的双目,甚至一度想杀掉他。
在那之后,记忆强行延续,他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在医院的病床上——是过路的好心人为他拨打了救助电话。在问讯赶来的柳昭熙陪同下,他无奈接受了各项检查,心痛自己钱的同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自从出院时开始,他忽然发觉自己多了偏头疼的毛病。
有的时候,人霉到极致,喝水都能噎死,你能活着就不错了,何必还在乎这些事情?钱还可以再挣,头疼可以慢慢治疗,而且,你也看到你女朋友有多在乎你了不是吗?这是周韶光在得知他的奇缘后,唯一的评价。
周韶光咬下一块涂着厚重辣椒粉的牛肉,“胖子,你别说,那天明明没有下雨,好端端走在路上竟然还会被雷劈,而且是不偏不倚劈在他头上你敢信?”
“都说了那不是雷!草,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哥懒得跟你争。来,胖子,咱们两个来喝一杯。”陆澄举起酒杯,愤懑着转移了话题。
见自己兄弟不想多谈,冯胖子也无意继续过问,端起桌上的酒杯便要碰杯。
直到一声玻璃炸裂的声音,以及突兀的惨叫,打断了他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