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谷如此鲁莽行事,有违法度,若是龙颜大怒,可能当场便会问斩。
可无奈之处在于,圣尊却似乎颇喜欢这耿直的傻小子,并未挑剔这些过失。
“哈哈哈哈,好生憨直,爱卿的性子,朕喜欢!”圣尊慈祥的笑着,转头又去看贝文安“文安啊,来,好好给朕讲讲,你小小年纪到底是如何击杀体型如此之大的魔尊?”
圣尊说话之道也当真高明。
如此一来,阶下的臣子势必要长篇大论的讲述一番。转瞬间,野樱莓有毒无毒便可试探出来。倘若是让维谷一动不动的杵在那儿静观其变,则颇会显得圣尊疑心重重,有失国君风范。
维谷听闻此话,知趣的退到一旁。
贝文安本已将屠善伟让他背下的说辞记熟,此刻遇此突发情形,心中忐忑,一时言语间竟然没了底气。
“微臣……,屠史司明察,将夜魔动向通报于雷鸣铁骑军营。我率领雷鸣铁骑连夜奔袭,三日后刚好抵达牧城城下,正赶上夜魔大军蓄势攻城。我们在背后杀他个措手不及……”贝文安一边叙述,一边斜眼偷瞄维谷,见他没有打岔,心中稍安继续说,“圣尊皇恩浩荡,给予雷鸣铁骑精良装备。我等凭着一身精良的铠甲、摧枯拉朽的雷鸣法杖,一路冲杀、所向披靡!”
“好!”圣尊龙颜大悦。
“那魔尊伍尔夫见大势已去,却依旧负隅顽抗,率领一队夜魔向我冲来,欲突出包围。我临危不乱,将雷鸣法杖对准了他的右眼,一击得手,打穿他的眼球。魔尊伍尔夫当场毙命!”贝文安说罢,见维谷没有打断,心中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圣尊朗声笑着夸赞道。
“贝参领!”维谷颇有些不悦的说,“圣尊让你好好讲讲,你怎不讲清楚经过,我与伍尔夫拼杀时在他背后捅的一刀便不算功劳么?”
“哦?维统帅也与夜魔拼杀了?”圣尊转头惊讶的问维谷。
“圣尊!微臣确实与魔尊拼杀过,不信您可以问贝参领!”维谷说。
圣尊于是又转头望向贝文安。
贝文安心中慌乱,他不知道维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事已至此,他只得顺这维谷说:“是,圣尊!微臣刚才一时糊涂,说漏了个细节。维统帅见雷鸣铁骑赶来,便也冲出城门,与我们里应外合,把夜魔杀得片甲不留。这魔尊朝我冲来之时,维谷已追击而上,在伍尔夫背后捅了一刀,微臣这才将伍尔夫击杀!维谷在此次战役中,功不可没,微臣斗胆把他藏于木箱之中带来面圣,为他请功!”
贝文安心中已经砰砰乱跳,他暗自叫苦五天前为什么不仔细查验一下木箱,即便是没查验出木箱有夹层,好歹也将这夜魔的尸体翻个面,查验一下背后是否也有伤口。还好自己急中生智,和维谷的说辞圆到一起,顺便为维谷请了功。祈祷着如此一来,维谷见好就收,不再横生枝节。
维谷憨憨一笑,对贝文安一拱手说:“也还要多谢贝参领救命之恩!”
圣尊、贝文安和在场的众人又都是一惊,不知道维谷此话何意。
维谷继续说:“贝参领一击打穿了魔尊的右眼球,我等皆以为这魔头定然就此毙命,我走近他尸首查验他再不动弹,便转身离开。可未曾想这魔尊竟然如此狡猾,他诈死!见我松懈了防备,背对于他时,他忽而挺身暴起,伸出利爪,要刺穿我的后心窝。便在此时,贝参领当机立断,手擎雷鸣法杖,一颗霹雳雷火珠正轰在伍尔夫的后脑上,魔尊这才死绝!”
贝文安听得心中跌宕起伏,直至最后才听懂,维谷是在圣尊面前还了他一个人情,这才长吁一口气,笑着说:“维统领过奖了!”
圣尊摇头无奈的说:“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将,竟然在圣尊面前唱双簧,真是人小鬼大!”
“啊!”维谷双手抱头,做头痛欲裂状,忽而跪倒在地上。
“爱卿这是怎么了?”圣尊皱眉关心问。
“莫不是这野樱莓当真有毒,适才贝参领说话间,我脑中犯了糊涂,一时间竟然说了胡话!”维谷跪下又是磕头。
圣尊皱眉不解其意。
“回圣尊!”维谷说,“贝文安欺瞒圣尊!魔尊伍尔夫根本不是他杀的,而是雷鸣铁骑前骁骑参领,牧城总兵阿尔斯楞所杀!”
贝文安膝盖大弯,身子趔趄了一下,所幸没有摔倒。
“你胡说什么!”贝文安惊慌的喊。
“好,那我问你,我捅伍尔夫的这一刀是在他左后腰,还是右后腰?阿尔斯楞毙命他的那一击是在他后脑的左侧还是右侧?”维谷说,“你现在便作答,一会儿我们便把伍尔夫的尸首翻过身来查验,看与你所说是否吻合!”
屠善伟听到此时,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
柳如海虽然不明屠善伟与贝文安搞了什么勾当,可四年前的案子已将他与屠善伟揉为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免也跟着心中突突乱跳。再加之方才维谷已试过毒,可圣尊又服用了灵肉,一会儿若要是再吃野樱莓,他非阻止不可,可用何等的方式,他心中尚未有主意,于是不免跟着粗气连喘。
圣尊听出了一丝端倪,此刻也收敛了笑容,问道:“文安,你说。”
贝文安此时觉得自己半只脚已经迈进了棺材,他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思索,两个二选一的问题,若是都答对了,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答错一个,怕是欺君之罪难免。可两个问题全部蒙对,这机率还不足三层。
情急之下,他已汗如雨下,口中磕绊着说:“事发突然……,你那一刀在他左后腰还是右后腰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左后腰,也有可能是右后腰……,至于阿尔斯楞那一枪,我只是瞧见打在后脑之上,当时也未仔细察觉……”
“这么说,你承认那一枪是阿尔斯楞打的了?”维谷不紧不慢的说。
贝文安再也支撑不住,他情急之下已入了维谷的套。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连连俯首叩头。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都是屠史司教唆我要如此说辞!”贝文安情急之下便咬出了屠善伟。
“一派胡言!”屠善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你怎么像疯狗一般乱咬人。”
“屠善伟重金收买于我,让牧城求援之时,不可发兵驰援……”贝文安说。
“胡说八道!”屠善伟怒道,“圣尊,他失了心疯,所说之话不可信啊!”
“维爱卿!”圣尊收敛了笑容,“你来讲,这伍尔夫到底是谁杀的?”
维谷也收敛了耿直憨厚的神态,他躬身一礼,沉声道:“请恕臣欺君之罪,为了让阶下的佞臣露出狐狸尾巴,臣方才也说了谎。”
“我暂不治你的罪,可从现在起,你若再愚弄朕一个字,朕便要砍了你的头!”圣尊阴沉着脸说。
维谷眼圈一红,他心中默念:“依诺,你听得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