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周仓势大力沉的一掌结结实实地轰在林飞脸上,身后的树皮被林飞的头撞的有些凹陷。
林飞甩了甩头,有点晕。
俩人暗下吃惊,对视一眼,同时将手中剑哐当丢在地上,四掌齐出,连绵不绝的拍向林飞。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身后的树干碎屑乱飞,林飞就像一只吊在树上的沙袋一样,不知道中了多少掌,整个身体都被轰的卡进了树里。
俩人连出数十掌,累的气喘如牛,掌心红光也渐渐黯淡,显然是灵力不济了。
刚才与朱不戒对峙时就硬吃了它几记地煞功,此时又被两个精壮男摁在树上撸,林飞身上的混沌甲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被打散了。
林飞也被掌力震地晕头转向,月匈口发闷,一口气快提不上来了。
周仓气急败坏地把林飞从树里抠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呸!刚才不是很能扛吗,怎么不扛了?”另一个人用脚使劲踩在林飞脸上,朝他身上吐了一口浓痰。
滋滋滋~
趁俩人大意之时,林飞将兜里最后两张雷符粘在俩人脚上。
“快,二丫,分头往林子里跑!”
林二丫咕噜从林飞肚里滚了出来,两人左右分开撒腿就往幽暗的林子里跑去。
那个练气三层的弟子被电的浑身抖动,直翻白眼,裤裆里一片濡濕。
周仓修为高些,实战经验也丰富,林飞一动,他立刻就察觉不对,雷符刚一发动,右腿一阵麻痹传来,他抬手一拍,灵力鼓荡,用掌风将雷符震碎。
这一会空当,林飞和二丫已经跑出十来丈远。
周仓眼睛眯成一条狭缝,看着林飞的背影,杀意大盛,只见他脚踏罡斗,指剑并拢,掐了一道法诀。
“净火琉璃咒!”
指剑一抖,一点红光迅疾而出,直奔林飞后心,红光速度极快,在空中带起一道残影,接近林飞的时候,焰尾拖出一条火绳,绕了数圈紧紧将他缚住。
火绳上灵力燃烧,不断舔舐着林飞的衣物,林飞身上冒出阵阵青烟,捆住的位置皮肤被炙烤的滋滋作响。
火焰加身,剧痛难忍,寂静的林间不断回荡着林飞惨痛的哀嚎。
周仓也不理会被电的屎尿横流的同伴,他捡起地上的长剑,快步追上林飞,一剑刺在他小腹上,失去了混沌甲的护持,这一剑毫无阻滞,干脆利落的将林飞捅了个对穿。
二丫听见林飞痛呼,心下焦急,又折返回来,正好目睹这一幕惨状。
“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二丫飞扑到林飞身边,不顾火绳炙烈,想要抱着林飞。
周仓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蠢到自己跑回来,心下大喜,连忙想要抽出长剑,将林二丫一并解决。
他拖了一下,竟然没抽出来,林飞双手死死的扣住剑身,手掌被拖出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顺着剑身不断滴落。
灵力不济的情况下勉强使出净火琉璃咒,周仓也有些头晕目眩,手上无力。
恐夜长梦多,他抬脚就要踹向林飞,把剑跋出来。
林飞眼中现出绝然之色,他怒喊一声,顶着剑身向前走了几步,锋刃在腹中拖动,鲜血噗噗的往外冒,他已经痛的麻木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的双臂如铁钳一般牢牢锁在周仓腰间,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肉里。
周仓吃痛,他松开剑柄,手肘擂鼓般捶向林飞后背。
为母则刚!
林飞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凭一口气吊着,苦苦支撑,只希望多争取哪怕一秒钟,好为女儿争取一线生机。
咚!咚!咚!咚咚!
周仓出手越来越重,每一下都像一击重锤狠狠敲在林二丫的心头,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林飞的鲜血,还带着一丝温热。
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看不懂眼前的世界,血腥残忍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二丫......快走......”林飞已经是气若游丝,有出气无进气了。
一阵风吹散了天空飘荡的乌云,白月光照进了林子里。
正是月圆之夜。
林二丫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眸。
她,笑了。
周仓停止了攻击,他已经筋疲力尽了,身下的林飞也没了动静,他双手背到后面想去掰开林飞的手。
一道巨大的阴影升了起来.......
......
......
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山中戛然而止,林间惊起一大群鸟雀,四散而逃。
赵玉田和陆悍城正在附近寻找,听见这声惨叫,俱是心中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陆悍城跃上一颗大树,几下攀上树顶,朝着鸟雀惊飞的地方眺望。
“在燕子坞方向!”陆悍城从树上跳下来,赶紧招呼赵玉田他们跟上。
“林飞,二丫!”
陆悍城远远看见一块空地上好像有两个人,一动不动,顿时心急如焚。
他焦急地快步赶上前去,走近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身子僵住不动了,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后面赶来的赵玉田看见陆悍城站着发傻,有些气急。
呕~呕~
两个入门不久的弟子瞬间就吐了出来。
空地上一片狼藉,几棵数人合抱的古树有的被拦腰折断,有的被连根拔起。
林飞血肉模糊的双手无力垂在俩旁,低着头跪在地上,一把长剑穿腹而过。
林二丫躺在一旁,浑身血污。
高小姐歪着头背靠大树,血流一地,气息已绝。
满地的尸体残骸,血肉、内脏散落的到处都是,树枝上挂着几节大肠,随风晃荡,两颗人头像被踩碎的西瓜,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
......
传说中,人的灵魂,只有二十一克。
林飞感觉身子越来越轻,他在空中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一只手抓住了他。
很快,两只手、三只手、四只手、无数只手伸出来,紧紧地抓住他,不让他飘走。
他朝下看去,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变换不休,他的父母,他的死党,他的同学,还有陆悍城、李管事、赵玉田、林二丫......
两个世界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每张脸都在焦急地对他呼喊着,可是他只看到他们嘴唇翕动,却听到他们说的什么。
突然,一切都消失不见了,虚无,没有边际的虚无,无天、无地、无我。
只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眼睛里闪过骄傲、不甘、愤怒,最后化为平静。
“替我好好活下去,林飞。”
一个声音如呢喃、如呓语。
......
......
林飞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林二丫憔悴的小脸,脸上泪痕依稀,楚楚可怜。
“陆叔,陆叔,快起来,娘醒了!”
林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针扎一般,痛的他呲牙咧嘴。
“林飞,快别乱动,你伤的很重,好好躺着。”
陆悍城趴在桌上小憩,刚被林二丫喊醒,就看见林飞要坐起来,赶紧按住他。
听见屋里的动静,一名身穿黑色戒衣,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弟子推门而入。
“林飞,你赶紧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不可有半句隐瞒。”
“他才重伤刚醒,就不能缓缓吗?”陆悍城有些不满。
“事涉两名外门弟子的性命,拖延不得。”黑衣弟子冷冷的看了一眼陆悍城。
“而且赵玉田还在刑堂里头关着,你不会希望他一直在里边呆着吧。”
不说赵玉田还好,一提起来陆悍城心里就憋着气,他梗着脖子,就要怼过去。
“老陆,二丫,你们俩先出去。”林飞制止了陆悍城。
林飞隐去与朱不戒对峙的细节,只说那妖怪本性不坏,并无恶心,自己好言劝导,说动它放过了高小姐。又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迷路后遭遇同门加害,身受重伤,人事不省的经过。
仔细听完林飞的叙述,黑衣弟子又盘问了几句细节,过程中他始终盯着林飞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除了林二丫的事情,其他的一切林飞俱是如实相告,况且他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好生休息吧,我这就回去禀报。”黑衣弟子点点头,不再发问。
“那个......玉田师兄,他不会有事吧?”林飞叫住他。
“先顾好你自己吧。”黑衣弟子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黑衣弟子离开以后,陆悍城和林二丫都进来了,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陆悍城找到林飞和二丫的时候,两个人都昏迷不醒,谁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下子就不明不白折损了两名练气三四层的外门弟子,赵玉田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领队,难辞其咎,李管事就算上面有关系,估计也要受到牵连。
林飞作为当事人,又说不清两名弟子的死因,如果不是重伤未愈,只怕也要去刑堂陪赵玉田了。黑衣弟子走的时候并没有撤走门口的守卫,明显是还没有打消疑虑,这事估计一时半会难以了结。
不过,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