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温。”
“小温来了。”
“早啊小温。”
铁峰走进南城灾区，一路上多有人问好。
待铁峰走近一间帐篷时，有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胖墩乐呵呵迎上来，道：“早上好，温哥哥！”
“温哥哥。”青青阴阳怪气的学着叫了声，忍不住翻白眼，不悦的撅起小嘴。
“小胖墩今天起来的很早啊！”
铁峰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头，掀开门帘走进帐篷。这是他这几天做饭的地方，除了锅碗瓢盆，便是菜米油盐酱醋之类的食物。
“温小弟，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呢。”
营山随意调侃，他与几个哥们坐在帐篷内闲聊，看见铁峰进来仅是随意瞥了眼。
“营山哥莫怪，真的有些累了，所以有些晚，我立刻做饭。”
铁峰看到这几人身上都有伤，衣服多有泥污，应该是刚刚打过架，他看了眼帐篷角落处，大堆的蔬菜瓜果鸡鸭鱼肉，不觉蹙起眉头。
“那正好，这里正好有些好食材，你顺便也做了吧！”营山指着自己的战利品说。
“好的。”
铁峰应了声，青青和胖墩已经在旁边开始淘米、洗菜，他则仔细挑拣食材，拿起菜刀，以寻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快速剥洗。
他倒不是愿意搭理营山这些打砸抢的街头混混，只是因他这黄原南城才变成了废墟，为了更多伤患能吃到热饭，倒也不吝啬与这些人说几句话。
“温小子，你这般厨艺刀工，杀鱼杀鸡这么顺手，不知杀起人来怎么样。”营山笑着说。
铁峰转头看过去，眸中晶芒一闪而逝，“你刚才打死人了？”
营山只觉心神一寒，不觉的后仰倒地，睁大眼睛说：“怎么了，橘红那狗东西，敢背后偷袭，老子难道不敢捅他一刀？”
星际时代里没有全民素质教育的说法，所以这几个人真的是大字不识几个，真的是那些整天游戏玩乐混迹街头的地痞，与这些人说道理，就等于对牛弹琴。
铁峰轻笑着点头，“你当然可以捅他一刀，但你一定会去黄原警察局。”
“温小子，不要仗着你有点本事，就敢对我营山哥如此说话，小心哥几个弄死你。”浪子斜眼蔑视铁峰。
“浪子，不能伤他，伤了他我们吃什么。”青皮拦下浪子。
“警察局老子可不怕，反正也没地方吃饭。你做的饭他妈的可以媲美五星级顶尖大厨，可你真的是个小厨子？”营山若有所指的质问。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铁峰手上刀影闪动，几只鸡化作碎块落入大锅中，加入葱姜蒜蓉等开始翻炒。
“我知道，你是觉醒者，你杀过人吗？”营山盯着铁峰问。
“杀过几个。”
铁峰看了眼营山，继续向锅内加入土豆、萝卜、蔬菜等等，火焰符文从表面拂过，便自然熟透了，随意倒入地下的大盆中。随后又做了几条清蒸鱼、香菇烧鸭肉、更多的则是猪肉白菜粉条。
熟了一大袋米饭，青青已经在帐篷外喊吃饭了，不消片刻，取饭的人便都过来。
由小胖墩拿勺盛饭，小家伙双手招呼着比自己还大的勺子，吭哧吭哧的喘气，引得诸多叔伯的称赞。
“有什么事，营山哥可以先说说看。”
铁峰给这几个地痞把所有菜品尽数盛桌，平静的说。
几人就围坐在一张可移动的矮桌前，因为饭菜足够，几个地痞青年饭量不小，却也不吝啬施舍青青一副碗筷。
青青已经开始吃中午饭了，小胖墩这还拿着勺子在几个大盆间来回，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偶尔看向轻轻的小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小温啊！这几天相处下来，哥几个都知道你的为人，没得说，就两个字，真他妈的仗义！！”
营山哥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又塞了几块鸡肉，摇头晃脑的品味其中的鲜美，凑近了说：“你这样仗义，有什么东西都拿给大家，哥几个也不能吃独食，这正好有一桩生意，你想不想发财啊。”
“营山哥若是信得过，就说吧。”铁峰道。
“你说，这黄原城眼看着要变成死城了，咱们是不是该为明天的生计想想。”
铁峰连忙点头，一副颇为忧愁的模样。
“你不是黄原家的人吧？”营山突然盯着铁峰问。
“营山哥您神通广大，定然知道黄原林，实不相瞒，昨晚与今天早上那个黄原林都想招纳我……”
“你答应了？”营山哥瞪大眼睛。
铁峰留意着营山的神情变化，此刻刹那明白了这营山所在的阵营，“那黄原林给出的条件是不错，可我怎么会选择黄原家呢，黄原指挥长那样无视我们的性命，黄原家根本就不配掌控黄原城。”
“说的太对了，温兄弟这等栋梁才怎么可能给黄原家那些东西做狗呢。”营山哥顿时笑了，又凑近了几分说，“小温你知道京都姜家吗？”
见营山哥说起姜家时满是得意的神色，铁峰险些以为这是姜家的哪个直系子弟。
或许是因为有铁家屹立在身后，铁峰觉得秋小曦是天上的人，觉得金铎千夏与姜毅霏这些都是天上的人，觉得自己无法触摸，也心存敬畏，却绝对不会这般拿出来说事。
“你小子不会连京都姜家都不知道吧？”营山有些鄙夷色。
“营山哥所言的事情，难道是京城姜家那边介绍的门路？”铁峰贴着笑脸，看似有些谄媚。
营山哥很满意铁峰的机灵，点头道：“姜家今晚要对付黄原家……”
“什么？”铁峰真的有些惊讶。
“看你这怂样，这可是个大买卖，说不得便能挣回来好几万美金……你不用担心，姜家到时候会配发枪支，事后枪支都会属于咱们所有，你放心，有哥哥罩着你，兄弟几个齐心协力，绝对不会有危险。”
……
……
“哥，你真的要跟着营山那几个人去闯黄原军区？”
小青青担忧的说，“你不是说那里很危险吗。”
“可以去看看。”铁峰说着，从食用淡水罐车中，接好两桶水，提着向帐篷里走。
“你骗人。”青青便被铁峰挂在怀中，小家伙不悦的撅起小嘴。
“我何时骗你了？”
“你明明有骗人。”
“比如？”
“比如，你之前对那位李老板说，今天不来帮忙做饭了，可你不但帮忙做了饭，还在提水。”
“还比如？”
“还比如，你不愿意与营山那几个坏人说话，却与他们说了那么多？”
“再比如？”
“再比如，你肯定不会去黄原军区，却答应了营山那几个人？”
“还有吗？”
“暂时……没了，就这三个问题。”
“那我来给你慢慢说。首先那位李老板，那位李老板说那样的话，也许是真的累了、害怕灾难，他这样说出来或者是好意，当然接受便好，或者是别有用心，总之回答不去都是最好的结果。”
“为什么？”青青下意识挠头。
“你想呀，若是李老板是真心劝告，我说自己要去，对比之下，李老板是不是面上无光。若是李老板别有用心，我若说自己要去，是不是说明了我根本不怕那些灾难，这样李老板是不是就探查到了我的虚实。前者让对方丢面子，后者暴露自己，你说，这真话能说吗？——你听明白没？”
青青下意识点头，却是沮丧道：“没听明白。”
“那就不用想了。”
铁峰低头撞了下小家伙的头，“这第二个问题。青青啊，你哥我的出生并不好，只是爸妈砸锅卖铁的供我上学，才学到了些知识，以前觉得学习无味，如今看来，相比于这些人我算是幸运的。”
“什么是砸锅卖田？”
“砸锅卖铁啊？砸是锤子敲击石头的动作，锅是做饭用的器物，卖是交换的一种方式，铁是一种十分坚硬的物质，铁锹?头锄头都是铁制品。这是个成语就是说啊，用锤子把吃饭的铁锅砸碎与身边的铁器一起都卖了，就是把铁换成了钱，再用钱去交学费。”
“那为什么不把铁直接当做学费。”青青嘟囔，“真是麻烦。”
“好好听着。”
铁峰把水送入帐篷，与老奶奶告别，很不客气的拍了下青青的头，“青青你要明白。人生来是一样的，因为我上学学了知识才会多出些能力，但仍旧与营山那几个人没多大差别。都要吃饭睡觉，都……害怕死亡。”
“可是营山他们是坏人，他们伤了人？”
“他们是伤了人，可青青你想想，你刚才吃的饭都是哪里来的？是他们抢来的呀。青青你要记住，人生来便要向外索取，索取便意味着争斗，所以生存的本质其实是争斗。只是自人类有了文明之后，争斗或者物资的分配便有了许多方式。营山他们是伤了人，将来会有警察局向他们问罪，但他们既然拿出食物与我们分享，我们便不能嫌弃他们。就算心中不愿意，心中暗暗嫌弃，也要藏在心中。只要人活着，争斗便是无法避免的，但不管怎么样，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尊重。青青你想想，若是我们也轻视他们鄙视他们，他们还会拿出食物给我们吃吗？他们很可能会动粗动刀。——你听明白了吗？”
“没有。”这个四岁多的孩子，羞愧的低下头。
“没明白，就不用想了。”铁峰轻轻敲了下小家伙的头。
“我不想了。”青青愁眉苦脸的说，见铁峰半晌不说话，“哥，第三个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没什么可说的，唯成败与生死而已。”
“哥，你会去荒原军区？”
“当然会去，而且会杀很多人。”
青青仰起头呆呆的看着铁峰的脸，似乎是在问，一定要去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