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玄阳城十分的大,但吴滥也没有迷路,反倒十分轻车熟路,毕竟在他参军之前,也是生活在玄阳的街巷间,被一个老乞丐养大的他不摸清楚玄阳城每一条街道,对他来说就是没饭吃,他必须知道发善粥的王大人在西街,发善钱的西门官人在东巷等等,这都是老乞丐教给他的。
后来老乞丐死了,死在一个纨绔子弟马蹄之下,只是谁会在意一个老乞丐的死呢,纨绔子弟照样喝着他的花酒,玩着他的花姑娘,只有年幼的吴滥费尽力气埋了老乞丐,还给立了个衣冠冢,也算是体面,至少别的乞丐死了能被埋就算好了。
吴滥也去看过老乞丐的衣冠冢了,还是一样的乱,各种垃圾在那,跟他生前住的地方一样,也算是落叶归根?吴滥买了好几个包子在老乞丐衣冠冢前吃了个干净,还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也不知道是刺激老乞丐还是证明他过得好,临走前吴滥开了一罐酒狠狠地灌了一口,其余全部浇在地上,生前没让老乞丐尝过好酒,死后也算是给他实现个遗憾。
祭拜完老乞丐后吴滥就打算去找家客栈歇息,反正他现在不差钱,阿史那漱给他的赏赐也是十分优厚了,够他快活到去报考国教学院了。
没走多远他就站在一家客栈前面,这客栈在他小的时候就十分熟悉了,里面的掌柜是个寡妇,远近闻名的那种,那可是出了名的美艳丰腴,不过这寡妇背后势力也不小,是玄阳四大家族之一的魏家,夫家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欧阳家,不过刚嫁过来那天丈夫就死了,而且至今死因不明,于是这魏寡妇就被认为克夫,虽然许多男人馋涎其美貌,但都趋之若鹜,谁也不想因为一个女的就丢了性命啊。
不过这魏寡妇与吴滥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一次吴滥与老乞丐趴墙角准备偷看魏寡妇洗澡,结果被发现了,老乞丐是跑了,年幼的吴滥自然还傻傻地站在那,被魏寡妇抓个正着。
期初吴滥以为自己要被狠狠教训一顿了,那时候魏寡妇艳名与凶名远扬,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魏寡妇并没指责吴滥,而是请吴滥吃了顿饭,温声细语地告诉吴滥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过那时候的吴滥只顾着吃东西,哪有空听魏寡妇唠唠叨叨。
后来老乞丐死了,吴滥也去参军,就再也没与魏寡妇见过面。如今二十年过去了,魏寡妇也得三十几了,吴滥也不知道魏寡妇见到他还能不能认出,认出这个当年偷窥她的小流氓痞子。
愣了一会吴滥才清醒过来,正式迈入“一家客栈”的门槛,结果一踏进去就是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引得吴滥阵阵咳嗽,好不容易睁开眼看见一个身影正拿着一个掸子到处掸,惹得空中灰尘四处飞。
那个身影听到咳嗽声往门口看来,眼睛一亮,此人自然就是一家客栈的掌柜魏寡妇,魏寡妇见有人,拿着掸子就噔噔蹬走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用掸子打人。
“是小流氓么?”魏寡妇欣喜的开口道,手已经不客气地捏住了吴滥的脸颊,还喃喃道“还是二十年前那么软!”
“柳温姐你怎么还认得出来我。”魏柳温就是魏寡妇的名字,只不过魏寡妇魏寡妇的被人叫多了,也就少有人知道她本名了,见魏柳温还认得出自己,吴滥诧异到。
魏柳温没好气道“就你这小流氓的气质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一样好?”
“一样无赖!”
吴滥一开始还以为魏柳温打算夸夸自己气质独特,令人印象深刻,结果没想到刚见面就被怼,只好咧着嘴苦笑,这幅样子倒是把魏柳温给逗笑了,也没有什么形象,在那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胸前一阵抖动,惹得吴滥注意,却又立马转过头,嘴里还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嘶,痛痛痛...”
吴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耳朵就已经被魏柳温拧成麻花了,只能喊痛求饶,魏柳温没好气道:
“还知道痛?请你吃了一顿饭就消失了二十年,你怎么不干脆死掉!”
吴滥委屈道“这不是参军去了么..”
其实吴滥还想说一句猜得真准,自己还真死了一次,不过这话可不能乱说,更何况说出来也没人信,这世上还从没出现过人死而复生,吴滥还是头一茬,不,头二茬,头一茬可能是创出《化魂》的那位奇人,只不过没被记上史书,不过也好在没记上史书,不然这种能令人死而复生的功法会被多少人疯抢,哪还轮得到吴滥。
“参军就不能回来见我么?再说那时候那么小一个人参什么军!知不知道一个不小心你就得死在战场上,姐姐又不是养不起你!”
魏柳温越说越激动,眼角都有泪珠若隐若现,吴滥也不知道为什么魏柳温会这么激动,明明只见了几面,但魏柳温却好像把他当做亲人看待,看着魏柳温这么伤心也不是办法,吴滥只好拿起衣袖,轻轻地为魏柳温擦拭泪珠,还一边承诺再也不无缘无故消失,承诺了一大堆,魏柳温才停止啜泣。
收拾好心情的魏柳温看着吴滥,开口解释道:
“吴滥你是不是不知道明明我没见你多少次,却对你情绪如此激动?”
吴滥刚想吐槽你是属我肚子里蛔虫的啊,这都知道,魏柳温就又继续说道,没给吴滥开口的机会。
经过魏柳温小半天的解释,吴滥才知道为什么魏柳温会如此激动,原来魏柳温从前有一个弟弟,魏家是武将世家,号称满门皆将军,魏柳温弟弟作为魏家下一任家主,再加上满腔热血,自然被送去参军,结果人没能活着回来,只有一具被布粗略包裹着的尸体。
而第一次见到吴滥,魏柳温就觉得吴滥十分像她的弟弟,不是那种外貌上的像,而是性格气质上的像,那种混不吝性子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于是魏柳温就把吴滥当作弟弟的替代,想把那些欠缺的对弟弟的爱都灌输在吴滥身上,可是还没灌输,吴滥一别就消失二十年,更是因为参军才消失,魏柳温就后怕啊,她弟弟也是战死沙场,她也怕吴滥战死,所以才那么激动。
明白了一切后的吴滥神情有些复杂,魏柳温问他会不会因为被当做替代而生气,吴滥说不生气,但心中还是有些膈应,自己受到的好只是因为自己是个替代品,这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看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魏柳温,吴滥的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可想来想去都没个解决的方法。吴滥觉得自己要是再次无声无息地消失,没了精神支撑的魏柳温可能会疯!
没一会,魏柳温和吴滥就坐在客栈的一角,吃着碟中的小菜,酒桌旁还有不少人在侃大山,虽说那些人聊的话题与魏柳温无关,但这眼神却是不自觉地向这个方向飘过来,无不带着惊奇和羡慕,魏柳温这朵玄阳有名的带刺花可是少有对人这么温柔。
“知道么!那个来和亲的突厥长公主阿史那漱竟然不是与元阳君,而是世子楚折星!”
“是么?不过也是,我们元阳君好歹也年过半百了,这种娇花自然还是要留给儿子的。”
听到阿史那漱的名字,吴滥愣了一愣,没想到阿史那漱是嫁给大世子,魏柳温注意到吴滥愣神了,好奇问道“怎么,弟弟你认识这突厥长公主?”
吴滥点了点头“认识,还是我给带的路。”
“那可真是要苦了这公主了,这楚折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调戏姑娘,玄阳每个春楼他都造访了个遍,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吴滥没有回答,毕竟他与阿史那漱交情并不是特别深,只是雇佣关系,最多也就算个相识,更何况无论如何,她的命就是这样了,这都是已经定好了的。
没再理会那些闲人的侃大山,吴滥默默地吃完了碟子里的菜,一口饮尽杯中小酒,起身打算帮着魏柳温收拾桌上的碗筷,不过却被魏柳温以君子远庖厨的理由劝阻,吴滥笑了笑,自己这个双手浸满鲜血的沙场刽子手还能被称为君子。
收拾完一切后吴滥帮魏柳温关了客栈的门,与魏柳温一道去她的小院子,原来吴滥是要自己去找地方栖息,但抵不过魏柳温软磨硬泡,只好应了下来,结果刚出门这天就丝丝缕缕地下起了小雨。
“嘭”的一声,吴滥打开了魏柳温递过来的一把油纸伞,聚在两人头顶,把密密麻麻的雨丝全部遮住,两个人就这样贴着身子漫步在雨中,不过吴滥心中也没有半分揶揄,无论如何,魏柳温都是他值得尊敬的一个姐姐,不能有半分逾越。
没走多远两人就到了魏柳温的院子,不大,但胜在温馨,还种着不少奇异的花朵,给人一种春色满园的感觉,时候也不早了,两人道了声早些歇息便休息了,吴滥躺在魏柳温为他准备的房间一阵胡思乱想,最后也陷入了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