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婠和慕流川回家的时候,慕流川晕倒在地。
“喂,慕流川,你醒醒,”吕婠戳了几下慕流川的身子。
呼吸急促,面色泛红,难道……
吕婠把慕流川扶到床上,自己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同样在河里弄湿了衣服,居然还发烧了。这身子也得弱成什么样。
“你先睡会儿,我去找大夫给你看看。”吕婠说这话的时候,慕流川已经醒了。他拉着她的手连连摇头。
“我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你还要去找哪个大夫?”慕流川的意思是让吕婠不要去找大夫了。
“行吧,这位姓慕的大夫,我该怎么做?”
“去给我烧热水,我泡个澡,出身汗就好了。”
是退烧的手段没错,但吕婠见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总觉得有些古怪。
见吕婠迟迟没有动静,慕流川接着说道:“吕婠,为我做这最后一件事好不好?事情结束后,我会告诉出村的办法。”
慕流川红了眼眶,说话哽咽。吕婠不知道他是哭了还是被热的。
说来也怪,整个村子,除了慕流川,竟然没有人知道出村的路。
当天晚上,慕流川泡了一个舒服的澡。
为了追踪慕流川和吕婠,萧毓和萧启兄弟俩到了西夷国。
“西夷皇帝培养了天网十二星相,身为十二星相之首的慕流川没死,第一时间一定会去找这西夷的皇帝。”
“你分析得没错。可是哥,咱们之前不是猜测慕流川喜欢吕婠的吗?带着她,慕流川可能不会回西夷。”
“阿启啊,你常年征战,对敌方战将了如指掌,但对这西夷皇帝是一点都不了解。”萧毓虽然常年在宫里,但是对各国国君都略有了解。“郭钊的暴君之名不是白来的。手底下的细作任务失败且迟迟未归,要不就是叛变,要不就是死了。历来暴君皆心胸狭隘。郭钊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慕流川,然后杀了他。”
“哥的意思是,咱们与其四处奔波找人,不如在西夷等郭钊找到人。”萧启自认自己是行兵打仗的高手。玩心计,自己不如兄长。
两兄弟分析得头头是道,但他们不会想到郭钊到死都找不到慕流川。
慕流川说话算话,真的把出村的方法告诉了吕婠。看到地图的吕婠怒气上来,对着慕流川一顿质问。
“姓慕的,你是在耍我吗?出口在山顶?你是让我跳下去吗?”
慕流川强忍住即将涌吐出来的毒血,仰着头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吕婠,如果有机会,我还想骗你百次千次。”
这话说得……太讨人厌了。
在被郭钊选中进入天网组织的时候,为防叛变,每个人每个月都会吃下一粒毒药。自从在天启皇宫假死,慕流川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将自己的生命延长了三个月。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有一个太平盛世。效忠的国君暴虐,他再也不想回去了。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他,慕流川,天下第一神医,即将因为国君的毒药而死。
“噗——”
“慕流川,你怎么了?”吕婠第一次看见慕流川吐血。见他摇摇欲坠,自己立刻上前将他扶到了桃花树下。
“吕婠,你那些首饰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明明之前一直在被自己整,这个时候虚弱地躺在自己的腿上。吕婠不敢用平时生硬的语气和他说话了。
“桃花很美是不是?”慕流川嘴里不断溢着黑色的毒血。
这些日子的相处,吕婠知道,慕流川根本不想杀她。
“慕流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吕婠是有感情的,她能感受到。朝夕相处,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慕流川当做了朋友。
“是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慕流川……你……你别死。天下第一神医是毒死的,说出去很丢人的诶。”
“是嘛,所谓的神医不是早就死了嘛,”风吹过,片片桃花落到了慕流川的身上,他看着低着头同样看着自己的吕婠。
“你笑什么?”吕婠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纠结、难受。
慕流川躺在吕婠的腿上,看着她无法言语的表情笑了。死在她的怀里,此生足矣。
眼见着慕流川快喝上了眼睛,吕婠使劲叫唤着他。“喂,姓慕的,你给我醒醒!”
天启上半年度的女官考试结束,一封宫女彩英考上了司珍司的司记。
“姑姑,咱们真的要让彩英来咱们这里当司记?”柳青竹和陈青镜照顾着司制司。管事的吕婠不在,彩英考上了这里的司记,整个司属她最大。
“要不然呢?”陈青镜望着外面的天,算算日子,吕婠该回来了。“青竹,别忘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
“姑姑,要是换做别人,我肯定欢迎。可是这彩英心胸狭窄,之前还欺负过姐姐,现在还不欺负回来。”
“彩英虽然心性不好,但也是个识时务。太后寿辰将近,料她不会搞什么花样。”陈青镜看人素来准。
吕婠处理完慕流川的后事,然后按照他生前给的地图爬到了山顶。地图背面写道:桃源村,乃高人设的阵法村。需得飞,方能出入。
果不其然,吕婠在山顶找到了慕流川生前为她准备好的滑翔伞伞。六月初六,东风,乘坐滑翔伞一炷香便可到达天启。
吕婠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会哄皇上皇后开心。彩英想想就不爽。反正整个司制司就属自己最大,她要好好整整吕婠的人。
“柳青竹,即可随我去趟官窑。”
“啊,司记大人,没有司制大人的许可,咱们这么突然去官窑不好吧。”官窑在皇城之外,司记及以下女官们若是要去,需得上头许可。
“司制大人不在,太后寿宴需要烧纸一些新的瓷器。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可是……”柳青竹说不过彩英。
“可是什么,小小奴婢,竟敢不停本官的话!”吕婠都不在,彩英使唤不了柳青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太后寿宴将至,咱们擅自离宫,恐生事端。”
“好啊,反了反了!让你陪我出宫有这么难!今天我就是把你打死也要让你陪我出宫!”柳青竹的行径激起了彩英的嫉妒心。为什么吕婠能有这么多支持者?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为什么吕婠不用努力就能轻松得到她的一切?
“那是什么?”
“哇,好大的一只鸟!”
“诶,鸟上好像有个人!”
……
周围在打扫的太监宫女纷纷被天上飞的“大鸟”给吸引了。
彩英拿着扫把追着柳青竹打。
“哇,我的天呐……”围观的太监宫女发出惊叹声。“大鸟”失去了平衡,正朝着他们这儿飞过来。
“柳青竹,看我不打死你!”彩英抓到了柳青竹,正要一扫把打下去的时候,身上一沉,被给重物给压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散架的滑翔伞的零部件正从屋顶上陆续咣滑落在地上。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正在巡逻的宫廷侍卫。
“谁啊!”彩英扶着自己被压折的腰站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啊。”吕婠是第一次使用滑翔伞,控制不好方向。还好抵达地面的时候有彩英在下面垫背,否则还不粉身碎骨。
“吕大人?你这回来的方式还挺……奇特的。”带领侍卫的是众信,他认识吕婠。
彩英的腰受了伤,只得告假休息。
今年是司制司第一次开设首饰工坊,也是吕婠做司制以来第一件首饰。她要这件首饰名动整个后宫。
太后寿宴,举国同庆。女官们虽然不参见太后宴席,但在宴席过后要呈上各自部门的礼物。
“太后驾到!”玉娟扶着太后坐到了凤椅上。
太后坐了下来,瞥见旁边的镜子镜面对着屋顶。六司送礼,太后只是一眼,并没有在意。
“司珍司献玉枕一对。”冷若颜将玉枕交到了玉娟姑姑的手里。“太后,此玉枕冬暖夏凉,长期枕着,可缓解太后的头疾。”
“好,收下。”
“司膳司献南瓜一个。”方穗让两个侍卫将南瓜给抬了上来。
玉娟姑姑以为是方司膳随便弄个礼物糊弄太后,没想到是个要两个人才能抬得动的大南瓜。
“太后,江北大丰收,像这样上百斤的南瓜在当地很是常见。”
百姓风调匀顺,方能五谷丰登。这是皇帝治理有方的表现,太后见了,自然开心。
好东西总是留到最后。别的几个司都送上了自己的礼物,现在就差吕婠。
“吕司制,听闻你为哀家准备一支凤头钗。”
“是的。”
“哀家平生所见凤头钗无数,不知你这一支有何不同?”
寻找名贵宝石的同时,吕婠对太后曾经拥有过的一只凤头钗调查了一番。那一支钗,乃是先皇所赠。
“请太后下令吹灭所有蜡烛,并且关上门窗、拉下帘布。”
“吕司制,这是为何?”
“太后,微臣想给太后一个惊喜。”
……
吕婠这个人呢,在司制司很讨人喜欢。彩英不过是打了吕婠身边的柳青竹,这个司制司居然没人来照顾她这个伤员。
彩英听到柳青竹推门进来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她立刻用被子蒙着脸。
“司记大人,咱们吕大人派我来照顾你。”
“嘁,你少来嘚瑟!”哪怕是躺在房里休息,彩英都能听到来往的宫女们谈论这吕婠在太后宫里出尽风头的事。
“好吧好吧,司记大人,你既然这么想让我嘚瑟,我就嘚瑟给你看。”要不是吕婠柳青竹过来照顾彩英,她还真的不想来。
柳青竹清了清嗓子,以下是她嘚瑟的时间。
“话说咱们吕大人让宫人们吹灭蜡烛、关闭门窗。当时啊,太后宫里是伸手不见五指。忽然这房顶上出现了一只凤凰。那凤凰啊,简直是栩栩如生。太后见了,是痛哭流涕。先皇送太后凤头钗时,也出现了那样的情景。可惜啊,那钗子后来丢了。正当此时,吕大人献上了咱们司制司新鲜出炉的凤头钗。太后一见,和先后所赠一模一样……”
“柳青竹,你烦不烦啊!”这种话,彩英听得都快耳朵起茧了。
“要我不烦也行,起来吃饭吧。”
“吕婠接太后懿旨,”玉娟姑姑领了太后的旨意,特意到司制司来宣布旨意。
“臣接旨。”
“太后有旨,吕婠献礼有功,特赏黄金五十两,绸缎一百匹。”
“谢太后。”
又是照顾彩英的一天,柳青竹拿着拿着刚领来的黄金和绸缎进了彩英的房间。
“又来嘚瑟了?”
“嘁,”柳青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彩英的身边。“也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非要把太后给的赏赐分你一份。”彩英刚到司制司,司制司送太后礼物这事完全没她什么事。
“给我的?”
“是啊。姐姐说了,得到太后嘉奖,大家功不可没,所以有你一份。”
傲娇如彩英,她撇撇嘴,“她给我是应该的。”
“嘁,我就说嘛,不要给你这个白眼狼。”
“谁是白眼狼!说谁呢!明明是她害我受伤的,她怎么不亲自来照顾我!”
“姐姐啊,现在可是大忙人。这不,又被太后给叫走了。”
永寿宫
“太后万福。”
“起来吧。”
“不知太后找下官何事?”
“吕大人,哀家想知道,你是如何将凤凰展现出来的?”先皇送太后凤头钗的时候有出现了同样的场景。吕婠能重现当年的场景,这让太后十分满意这份礼物。
“《墨经》道: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简单来说,就是小孔成像。“
“小孔成像?”
“请太后恕罪。”
“何罪之有?”
“微臣事先在太后的屏风上挖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然后通过夜明珠将凤头钗的影子透过小孔,映射到您旁边的镜子上。”
太后这才想起当时的镜子镜面对着屋顶。影子投射到镜子上,镜子又投射到屋顶上,加上整个永寿宫一片漆黑,屋顶自然出现凤凰。
“大胆!”
“微臣知罪。”
太后看着吕婠被她震慑到,严肃的脸立刻笑了出来。“吕大人,快起来吧。”
“谢太后。”
“如此才华,做一个司制可惜了。”
“微臣惶恐。”
“屏风日日有宫人打扫,无人发现上面有个洞。不知吕大人派人弄的那个洞在哪里?”
“回太后,那屏风画的是荷塘莲叶,洞就在那莲蓬之中。”
太后一愣,莲蓬上都是莲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有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