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发烧被人在伤口上偷偷涂了药后,凌尘的脸也没发脓,伤势虽未好转却也未再加重。
这两日,凌尘皆安静待在凌潇肃为她新婚准备的院中,哪都没有去,只是靠在秋千上望着漫山樱粉出神。
独自回了房,却见云罗正端坐在房中翻阅着书籍。
凌尘微愣,唤了声“师兄!”为免四目相对,便又快速低下头去。
“师妹。”云罗放下手中书籍,直接走了过来拉住凌尘的手,道:“师妹,之前我心情不好,说话重了些,你不要生气!”
凌尘摇头,愣愣看着云罗,随即抽回了手,不敢去看云罗的眼睛。“我没有生气。”
云罗直接拉过凌尘的手拿在手上。“还说没有生气,你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你就那么怕我?”
“没……没有!”凌尘任云罗拿着她的手,撇过头去:“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师兄从不会待我这么好的。”
云罗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道:“你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很多,加上师父又……我没心情,所以……”
“所以师兄现在是来履行约定的吗?”凌尘怕云罗先开口会让她不知所措便先开了口:“这事不急,我说过,你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不逼你。”
云罗松开凌尘的手,啪了自己的脑袋一下,道:“我们是夫妻,有些事情是迟早的事。其实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我从没怪过你,我知道你怨我,怪我不相信你,可我……我能怎么办?试问一个个晴天霹雳下来,换做是谁都不能坦然接受的!”
“师兄……”凌尘一脸懵,愣愣看着云罗,很是意外,这可是云罗第一次同她袒露心声。
“既然你想,该办的我还是尽早办了吧!”
云罗说着,便直接抓着凌尘的肩膀往床上一推,欺身而上,狂吻而去。
凌尘也纠结,所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种情况,她完全没了主张,也不敢乱动,任外衣直接被粗鲁的动作撕碎……
本是期待已久的谋爱,此时却特别心慌,特别不安。
看着扑在身上欲望正盛的云罗,这画面总感觉不太真实!尤其是回味起方才那些体己话,更是觉得眼前是一场可笑的贪欢!
不对!云罗不是这样的人!凌潇肃至今昏迷未醒,想起云罗之前对她的态度,定是恨极了她的,绝不会说出方才那些话来!
猛地推开眼前的人,道:“你不是师兄,你是谁?”
那人一个翻身,勾唇一笑,展开那把熟悉的水墨折扇。“嗅觉失灵,果然迟钝不少!”
“千面花郎!你好大的胆子!”
凌尘眯着眼,透着危险的信息。手中白绫直接脱袖飞出。
谁知千面花郎早有防备,直接挥扇避过,随后便破门逃离。
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凌尘也是恼了,直接追出,并不打算再放过千面花郎。
怎奈千面花郎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好巧不巧却正碰上云罗、杨久、楚南燕跟沈潇湘一行迎面赶来。
见到凌尘衣不蔽体地从房内跑出来,四人皆是一愣。云罗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师兄!杨大哥!”凌尘审视着云罗,可看着脸色略显尴尬的杨久,这才察觉到自身的不妥。“我……”
沈潇湘:“不要脸!”
“还嫌丢脸的事没做够吗?”
云罗直接怒气冲冲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了扔了过去,凌尘慌忙裹上。
现在被撞个正着,就差一点没捉奸在床了。凌尘知有口也说不清了,急忙上前拉着云罗的手就解释:“师兄,你听我解释,方才千面花郎来了,我以为是你,我是被陷害的!”
云罗气愤地甩开凌尘的手:“所以你就享一时贪欢,将计就计?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凌尘慌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师兄,你听我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不是你,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呜呜……”
“不用再装可怜了,你那套对我早就已经不管用了!”
于眼前之人的不对盘,压抑许久,云罗态度变得异常坚决。苦笑:“你说你不知道那不是我,说出来谁信?试问这里谁不知道你能一眼识破千面花郎的身份?我看你就是被冷落许久,才同他狼狈为奸,苟且偷欢!”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呜呜……”凌尘哭得可怜,百口莫辩,没人愿意信她。“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你伤害师父,害死你的义父,利用我的同情心逼迫我娶你。再说像今日这种事你也不是头次做了,你凭什么让我信你?”
云罗步步逼问,无疑将凌尘推下了万劫不复之地。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不是,我……我……”
凌尘却无从开口,他的逼问,让她重新见识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铁面无情。
他或许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温柔的,唯对她不屑一顾,鄙夷入骨。
忽想起之前沈潇湘同她说的云罗爱慕的沈姑娘来,她满心不甘,苦笑:“是因为沈姑娘吗?听潇湘说你喜欢她?”
云罗一愣,“你什么意思?”
凌尘一字一句道:“潇湘说,你在外面认识了一位沈姑娘,温柔,善良,师兄很是中意。以前我知道师兄喜欢楚南燕,我再怎么胡闹,可师兄也未尝像现在这般无情,如今,却是变得这般陌生!你说过,会照顾我的!”
云罗没好气道:“你简直蛮不讲理,这事跟沈姑娘没关系!”
凌尘负气问他:“怎么没关系?你为了她都要抛弃我了,我是你的妻子,吃自己丈夫的醋又有什么错?”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才一次次跟野男人干苟且之事,你简直就是下作!”
云罗越说越气愤,与凌尘走到今天,二人间的纠缠没有一件事是他甘愿的,他憋了太久,也不君子,直接一把将凌尘推倒在地,怒指她道:“你敢发誓,在青苍城客栈你不是一早就发现茶水不对,你敢发誓在那之前,你依然是完璧之身?”
“我……”凌尘紧捏着手指,想起那次被东方续强暴,云罗怀疑得没错,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她的确是骗了他啊!
默默闭上双眼,只顾默默流泪。
“怎么?默认了?”云罗疯笑,“哈哈哈……原来我这一生就是这么败在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手里!哈哈……”
“你是不是早就嫌弃我了?你是不是后悔了?”凌尘看着云罗,没有了方才的不甘情绪,反倒一脸平静。一直以来,她都爱的卑微,心中的委屈无处去诉,却又万分心疼被她害惨的云罗。
她想,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如此想着,又觉万分对不住他了。
“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上,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这话无疑是拿最钝的刀子在割凌尘的心。原来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人真心实意待过她,谁都对她有着滔天恨意!
云罗收了疯笑,红着眼道:“我实在是接受不了你这样的人做我的妻子。所以,对不起,我们和离吧!”
“和离?你要休了我?”
凌尘一脸震惊,“我可是你师妹,为了你,我付出了那么多,背叛了所有人!你不能这么对我的,你不能这么对我的!爹不要我,现在连你也抛弃我,我该怎么办?你要我以后该怎么办?”
凌尘已不顾尊严,到如今,她早已没了尊严。跪抱着云罗的腿,苦苦哀求,“不要,师兄,不要!我有什么不好,我以后都会改的,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忤逆你,再也不胡闹,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留下我,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不要抛弃我,离开你我会死的!只要你留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我什么都不求,我什么都不要了!呜呜……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不要休我!”
凌尘说着在地上一阵猛磕,将额头都磕破了却也无人理会!
云罗早已看腻了凌尘装可怜博同情的样子,默默闭眼,已然狠下心来,再也不信她了。
道:“你不必再这样了!我意已决。”
说着直接入了房,不管凌尘将自己弄得多么地可怜,多么地痛彻心扉,拿起笔忍痛挥写。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我错了,我错了!呜呜……”
凌尘哀求着,连滚带爬地爬到楚南燕跟前,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着她的腿恳求道:“楚南姑娘,你行行好,帮我劝劝师兄,她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了!求你劝他不要休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了!”说完又是一阵猛磕。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楚南燕叹着气,虽然夫妻两人的事她这个外人不宜插手,虽然为难,但还是朝云罗劝道:“云罗,你看尘世妹也挺可怜的。况且她现在也知道错了,凌庄主醒来要是知道这事会伤心的!和离之事的确欠缺考虑,要不和离之事还是先缓缓吧!”
杨久也未想到云罗会这般绝情,也道:“这事的确是有些过火了!云罗兄,三思啊!”
沈潇湘从一开始就反对二人,如今巴不得二人和离,则在一旁撇嘴:“又不是休了她,只是和离,云罗大哥已经很顾及情面了,你们两个就别叫云罗大哥为难了!他也过得很辛苦的!”
“潇湘这次说得在理,你们就别再劝了!”
云罗默默停笔,“和离之后,她还是师妹,我还是会照顾她。”
说着又看向哭的惨兮兮的凌尘,道:“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还是铭录山庄的小师妹,我也会履行之前的诺言,会一直照顾你!保护你!”
“保护?你都不顾情面抛弃我了,还怎么保护我?”
云罗心意已决,未应。
一纸书下,彻底击碎了凌尘的所有幻想。
“我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我以为只要我改,只要我抛弃过去,你就会被我感动的!可是,到头来,你却跟其他人都一样!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一切就因为命?我不甘心,我不要!”
看着地上的和离书,凌尘痛心不已,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把拽碎了地上的和离书,半晌,忽猛喷一口鲜血。
众人都惊了,凌尘这是气急攻心,不似作假。
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盯着云罗:“师兄,你好狠的心呐!”
沈潇湘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又被凌尘的气势给吓到了,娇喝:“凌尘,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让你们陪葬!”
凌尘红着眼,瞬行而去,直接锁住了云罗的脖子,见云罗反抗,抬手一掼就将他的双手桎梏了。道:“从前,有人跟我说,只有变强了才能得到一切,可我不信,后来就选择担惊受怕的争取,结果一败涂地。一切本也不至于如此,可我想坦诚些,不想强逼旁人,才累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也累了旁人。师兄,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招惹我的,我跟你既是从一个吻开始,今日便也该从一个吻结束!”
说完便直接朝云罗的唇部粗暴地吻去……
众人咋舌,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罗没想到凌尘的力道这般大,虽被抓得生疼却又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得咬破了凌尘的唇,阻止了她继续疯狂下去。羞恼道:“你疯啦?”
凌尘碰了碰咬破的红唇,哭笑不得:“我是疯了!被你们逼疯的!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可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沈潇湘被凌尘歇斯底里的疯癫模样吓到了,道:“又哭又笑的,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病。明明就是你咎由自取,现在却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咎由自取?呵,呵呵……我是咎由自取,生来活该被父母厌弃,活该被人强,暴,活该被逼着杀人!你们一个个自诩正义,为何没一个人肯帮我?我说过,我会改的!”
众人骇然,却无人做声。
“是你们该死!”
一掌挥去,一阵掌风疾呼过去,直接将沈潇湘击飞在地。
“潇湘!”楚南燕惊了,赶忙去扶。
见沈潇湘被打得闷在地上半晌没爬起。云罗怒了:“我看你真是疯了?你打潇湘做什么?”
凌尘:“怎么?才这么一掌她就受不了了,你可知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你们谁都将我当草,当废物,当灰尘,我受够了!是你们先来招我的,我就算今日杀了她那也是她自找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
“是,我是有病!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凭什么在一旁指手画脚,我不杀她就算是厚待她了!”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云罗知道凌尘心中不快,也懒得同她计较,本欲去察看沈潇湘怎么样了,却被凌尘强行拉住,她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反正也死不了!”
“你有病吧!”云罗忍无可忍,终于爆了粗口。
这时瞿笑柔、武蚩还有一众弟子都赶了过来见到这般情景,都剑指凌尘。
凌尘扫了眼众人:“怎么,你们也要对付我了吗?看来,铭录山庄果真是容不下我了!”
“一纸休书,万般凄凉!命由天定,当真是半分不由人!”
因受到打击,凌尘此刻的情绪波动很大,心中气血翻腾,顿觉闷的喘不过气来,不由抚胸。
云罗本欲趁机甩手离开,可看到凌尘这样,又不忍心。“你……你怎么了?”
忽的睁眼,暴戾之气飙升,双瞳瞬间变成了赤红色。
众人震惊不已。
“师妹她……她入魔了!”
众人皆惊:“果然!果然是妖女!看来林天师兄说得没错,当初偷入落霞阁的贼就是她,鬼迷心窍,偷练剑法一时急于求成,如今都走火入魔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凌尘面上虽表现出不屑,但人依旧在隐忍着心底的烦躁,问众人:“你们现在是要处置我吗?”
毕竟凌尘还是铭录山庄的小师妹,见她这般模样,心里都惶惶不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皆看向云罗,征求意见。
凌尘现在头痛欲裂,也没心思理会旁人的心思。她似乎开始出现幻觉,隐忍着心底躁动的情绪,周身的暴戾之气越发浓郁,像是要将她吞噬了似的!
楚南燕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尘世妹!”
“你入魔了!”云罗惊呼。想起之前凌尘泡在后山水里的情景,那时不觉,现在分明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虽恨凌尘,但还是担心她有事。“你没事吧?”
“你滚开!”凌尘烦躁不已,也不管来者是谁,直接一把推开。
楚南燕:“尘世妹,你没事吧?”
楚南燕不问还好,这一开口让凌尘更是抓到了苗头。双眸寒光毕现,迅如疾风,伸手直接扣住了楚南燕的脖子。恨恨道:“都是因为你!你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在凌尘手上,楚南燕根本没能力反抗,双足离地,被掐得透不过气来。可见到凌尘动手的这招,不由明白了小淫贼之日的真相。道:“原来,是你!”
其他人也顿时恍然,“原来小淫贼是杀的!”
凌尘道:“是又怎样。他本就该死!”
“师妹,你别胡来,快放了楚南姑娘!”
云罗生怕凌尘控制不住魔性会对楚南燕不利,担心得不得了,不得已提剑而上。
其他人见状,也都跟着举剑欲刺向凌尘。
“好啊!都上了!那就一起吧!”
凌尘半眯着眼,一把推开楚南燕,伸出一掌,一阵掌风过去,便直接击飞了攻上她的所有人。
只是如今状况,只要她一运功,她的气息便越发不稳。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像喝醉了酒似的,足下也开始飘忽,身子像火烧一般,越发难受起来。
她不能再继续停留,踉踉跄跄走出房门,想要逃离,却被现在赶过来的林天拦住。
“来人,抓住她,别让伤害师父的人跑了!”林天朝随他一道赶来的第子吩咐道。
凌尘眼中红光不散,整个人由内而外都透着邪气。现下,当真是没了好脾气,巡视众人,笑的愈发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