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戚寒沉思了一会，眼里的光透着点狡黠，邪魅地笑着同谢歌浅说到了昨夜的情景。
大理寺内，一中年男子满脸忧愁，几番踱步，便冲着门外的小厮喊着要了点酒，刚斟满酒杯准备入口，便听到铛地一声，酒杯落地，忽而闯进一黑衣男子。
看着洒在地上的酒，感受到男子通身的杀气，莫名恐慌。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大理寺。你要干什么？”
“一个宴会，从堂堂六部尚书，成了这大理寺的阶下囚，尚书倒是看得开，还有闲情喝酒？”黑衣男子语气带着轻蔑和嘲讽，低头边把玩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哼，皇上还没罢了老夫的官，况且这里也不是大理寺天牢，是客房，我依旧是朝堂二品大员。”
“哈哈哈哈。”男子冷笑了许久，目光幽幽，“想不到都这时候了，尚书还如此天真。听说尚书的公子也是在刑部任职，怎么，他没告诉你，欺君罔上，私盖公章，任由地方征地，动摇国之根本，该判什么罪吗？”
“你......”
“哦对了，尚书怕是不知道，齐南伯在浔阳都做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吧。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尔等也敢染指？边境未稳定，就这般急不可耐，寒了边关将士的心，尚书觉得哪朝哪代的新君，会允许动摇他统治的隐患，如此明目张胆地存在？”
何中陆陷入了沉思，这男子所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
“尚书可想好了，明日要怎么和皇上交代吗？”
“你到底是谁？”何中陆看着眼前一身黑袍，带着面具的男子，隐隐不安，包裹之下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眼熟。
“救你命的人。”
何中陆死死盯着黑衣男子，看着他锐利毫不避锋芒的眼神，“我凭什么相信你？”
“哈哈哈哈......”黑衣男子笑得很是张狂，一根银针飞了出去，落在了洒满酒的地上。
何中陆刚刚还很不屑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恐慌，再抬头看这男子时，竟流露出一丝乞求的神情。
“这样算来，我刚刚已经救过尚书一次了，不是吗？”男子不在看他，转身说道，“尚书宦海沉浮十几载，畏罪自杀的戏码，应该见过不少，这杯酒你若喝下，届时，想必这桌上，或许会有一份尚书自己写的遗书，讲述你这一生是如何罪该万死，到时候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怕都是你做的吧。”
“你要我怎么做！”何中陆收起一开始的恐慌，冷静下来的他此刻审视般地看着男子。
“尚书在户部多年，齐南伯每年上缴的税收里，总有一些不干净的钱，借着户部的手，流到这三省六部的。你把账本给我，我保你家人性命，至于尚书你自己，就得看你的觉悟了！这漫漫长夜，够尚书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
“你这是做什么？”顾青容拦住黑衣男子，却也没有喊叫。
黑衣男子摘下面具，褪去一身黑袍，里边是件水蓝色的长衫，一张精致邪魅的脸，嘴角上翘，声音却是冷的，“如你所见。”
“你夜闯大理寺，威胁朝中二品大员，如我所见？如我所见你这是肆意干涉朝中法度。”顾青容有些气愤，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
“顾少卿，我刚刚帮你救的，是已经被陛下遗弃的钦犯，不是什么吏部尚书了。”朱戚寒此刻比晚间在闻远侯府宴席上更加嚣张，抬手理了理衣襟，继续说道，“书院出山后，你便来了大理寺，我以为，论刑律，论揣摩圣意，你比我懂呢？”
顾青容吸了口气，刚刚若非朱戚寒，那杯装着毒药的酒，此刻已经让那还未被罢官的吏部尚书肝肠寸断，魂归于天了吧。
可顾青容仍然固执地看着他，怔怔地说道，“就算陛下此番不会放过何尚书，但他此刻毕竟还是吏部尚书......”
“顾青容，你回去问问你父亲，问问顾大将军，五年前，我兄长到底为何会遇袭，整个前锋营为何会全军覆没？”朱戚寒忽然打断了顾青容的话，死死地盯着他，眼神灼热似火，那股藏不住的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可也就瞬间，朱戚寒收起了眼中的怒火，转回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冷冷地笑了一下。
顾青容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愣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心中不免震撼。
“后备补给不足，前锋营被迫速战速决，当年的监军是谁，别人忘了，你该记得吧。”朱戚寒语气平静，像是个说故事的局外人，只是淡淡地问着。
顾青容的手不由紧几分，当年事发时，他曾接到父亲来信，对朱明泽的死，父亲只是一句带过，并没多言......当时他受太子所托，在清河协助郡守处理地动的后续事宜......
他只记得五年前发生太多的事了，清河地动、西境大捷之后又大败、皇后、长公主接连去世......还有太子从清河匆匆赶回江陵，又匆匆去了西境......再后来，一切就都变了。
“是齐南伯。”顾青容毕竟有个当将军的爹要关心，对西境的事，难免多留心了些，“你是怀疑何尚书也参与了当年的事？”
“不是怀疑，是确定！”朱戚寒瞥了眼顾青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背对着说了句，“此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顾青容俊秀的面容瞬间变了色，他眉宇紧锁，内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是纠结，是挣扎！
殿下，所以这一切，是殿下默许你干的吗？
只是殿下，你若只是想帮朱明泽报仇，陛下也会帮你的，哪怕那是甘氏的人，所以他们要做的，绝不仅仅是报仇......
顾青容也抬头望了望天空，曾几何时，他也曾追逐过那少年的光芒，天真地以为，那位温文儒雅，才华横溢，待人谦和，爱民如子的人，会是自己此生倾心辅佐的主君。
五年前，若没有那接二连三的意外，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本该是他敬仰的皇太子殿下。
顾青容不再看天上那渐渐被云遮住的月亮，呼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裳，脚步坚定地朝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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