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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 30 起始

世界关成静音。屋子外头,秋霜满天,艾薇儿有一种清凉的预感。和多年未见的朋友叙旧,她感到些许愉悦,又突然隐约感觉到头手还留着混沌之初。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每天夜里,她都惊叫着从梦中醒来。每天她都会蜷缩着身子,紧紧抱住双肩,吃力地喘着气。

四天过去了,安迪没给她打电话。

艾薇儿第一次打电话过去是泰勒接的,他说安迪还躺在床上。她总有些不确定,她不太相信他。接下来的两天,艾薇儿每天都打好几个电话过去,却没有人应答。

星期五,艾薇儿决定去看看他,不管他们欢迎不欢迎。她又感到害怕——安迪的身体状况严重到不能下床了吗?如果如此,就是自己害了他。

坦诚地说,艾薇儿是因为见不着安迪而担心——这让她感到不安。

放学后,她开车循着地图去往安迪的家。她当时一点也没留意熟悉的路况,只是麻木地听着汽车的引擎声,以此驱散所有的愁绪。

到后,艾薇儿把车停在院外,关上电源,锁上车窗。她来到门外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高个子青年。

“请问你找谁?”他带着敌意的眼神盯着她。

“我找安迪,他在里面吗?”

青年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脸:“那你一定就是艾薇儿·斯泰西,进来吧。我叫本森·威尔逊,是安迪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本。”

“谢谢,本。”

艾薇儿进屋后,在被允许的情况下进了二楼的卧室。她到客厅时,承受了各种各样的眼光。客厅里坐着许多她不认识的人,她看到了修、泰勒和特蕾莎脸上怪异的表情,以前友好的眼神似乎变成了充满怨恨的仇视,令艾薇儿无所适从。甚至还有一些陌生人悉悉索索的低语声,她蒙受着屈辱感当做没发生一样。

同时,她很幸运——布兰达·伊格纳兹不在家。

艾薇儿推开了房间门,慢慢靠近背对着她的安迪。她惊愕地盯着他,听着他此起彼伏的沉重的呼吸声。

安迪在这几天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他脸部的线条僵硬、紧绷,显得很苍白脆弱。他留了一些还没来得及刮下的胡子,这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了许多。安迪的颈和肩也有些不同,比以前壮实了许多。他左手紧紧抓着床单,手掌厚实宽大,筋腱和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眼前的安迪看起来完全是一个阴郁的人,她的太阳也被阴霾取代。

艾薇儿看着他脆弱的一面,差点快要哭出来。她希望痛苦的人是自己,安迪不该承受这些。她心头一阵酸楚,觉得喉咙有点儿哽。

她转身背对着他,不敢再看下去。她想在安迪醒来之前离开,从窗户边跳下去也好,她更不想承受楼下那群狼人凶狠的眼神。

艾薇儿刚踏出一步,就感到自己的腰部间无形的重量。安迪右手抱住她的腰,轻轻一扯,她就跌入了他的怀抱中。她想从床上起身,被安迪的双臂紧紧箍着,使她对上他的双眼。

安迪的绿色眼睛似乎在发光,那是荆棘丛中燃起的第一缕篝火。他望着她,目光中带着以往的温柔,又多了一丝凄凉。他紧紧把她搂在怀中,她敏感的肌肤被他的短而硬的胡茬刺得发红发痒。

“睡得还好吗?”她忍着肩膀的瘙痒,关切地问道。

“对不起,我这几天总是神志不清,都忘记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我只想过来看看你,既然你好了,我就先回去了。”艾薇儿的手抚上安迪的双臂,想要拉开他的手臂。

安迪的力气更大了,他变强壮了许多。“别走,留下来。”

“我不能……你的朋友们还在下面,他们似乎不太喜欢我。”她轻声说道。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被首领派来执行任务,借住在我家。你是人类,他们对人类有警惕很正常。”安迪提醒道。

“那本森·威尔逊呢?他看起来很友好。”

“他是来帮我的。”

本森也是狼人,他看起来比西蒙·迪劳伦提斯小一点。他16岁时就作为军人去德克萨斯州服役。在一次实战中,他用枪打中了一个逃兵的脑门,当场暴毙。一开始,本森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直到满月那天,他在军队驻扎的帐篷中强行变身,那晚上是个血腥之夜。第二天,本森是在一片寒冷的尸骨中裸露着身体醒来的,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父母却把他秘密送到了密歇根州安山上一个隐秘的部落。从那以后,本森一直和狼群生活了五年,他甚至连大学都没上。

得知安迪的遭遇后,本森主动申请前往城市来帮助安迪,首领对此事立马批准。每个人都知道安迪是狼群未来的希望,更多来自不同族群或是区域的狼人都来到了城市。

安迪感到好多了,他的胳膊和脚能够活动了。在蜕变的前期,全身会变得僵硬、喉咙肿痛、发高烧、昏迷、有气无力,就像快夭折的婴儿——无助。

安迪带着艾薇儿下了楼。

所有狼人都敬畏地望着安迪。接着,安迪用阿尔法双重语调简单地说了几句——艾薇儿只知道他说的既不是法语也不是西班牙语,可能是奎鲁特语,狼群之间的通用语。其他人走开后,安迪平和了一些。他的面色更镇定了一些,但却更加无助,他似乎再也不会露出那种嘴角上扬的笑脸。

“我们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们去外面活动了。”安迪解释道。

“就我们两个吗?”

“嗯。我很庆幸我妈不在家。我不想再看见她泪流满面的表情,我很心疼她。”

“安迪,我真的很抱歉。”艾薇儿低下头不敢看他陷入哀伤的双眼。

“你没什么可道歉的。我妈生性敏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可你不是。”

“他们都说我像我爸。”安迪深呼吸了几下,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声音变得僵硬、沙哑。“艾薇,跟你在一起我能放松很多。你能让我抛弃沉重的责任感和压力。”

“你怎么了?又开始疼了吗?”艾薇儿问道,眼里噙着泪水。她张开双臂走上前,想要拥抱他颤抖的身体。

他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双手拦住她。“别碰我,我会伤到你。”他压低嗓门说道。

安迪的情绪现处于躁动期,总是感到焦躁不安。

“我能帮你吗?”

“不,我自己能控制住的。”

“你吃过东西了吗?”艾薇儿努力找点话题和他聊。

“没有。”

她撇了撇嘴角,不用想也是,昏睡了好几天哪有时间吃东西?或许摄取食物能让安迪的心态稳定下来。

“我来做吧。”

安迪勉强笑了笑,“好啊,你随意。我很期待。”

熬着浓汤的锅熄火,秋葵的香气扑鼻而来,整个客厅都被秋葵浓汤的气味笼罩了。她炒完意大利面盛到两个淡蓝色的盘子上。

“做好了。”她说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然后把一个个盘子和碗放在一张小花砖砌成的桌子上。

桌子前面有两把金属椅,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安迪坐在她对面,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浓汤。不经意勾起的嘴角,俘获了她的自信心。

“怎么样?我很少做饭。”

“很好吃,味道很不错。以后你来给我做饭吧。”他夸赞道。

“那还是你来给我做吧。”她轻笑起来。

“我厨艺不太好。”他委婉地说道。

“真的吗?那你以前独自在家的时候怎么过的?”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我会加热速食……”他说得越来越小声。

“不是说擅长化学的人,厨艺也不错吗?”

“你是道听途说吧!没那回事儿!”

秋葵浓汤是安迪在美国吃到的另一种味道,来自新奥尔良的味道,他接受了这种口味。

享用完晚餐后,艾薇儿收拾餐具和碗,转身背对着安迪把盘子一个个放进洗碗机槽里,倒入适量的洗碗粉后盖上盖子按开关,机器开始运作。

安迪从座位上起身,从后背紧紧圈住她的腰,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她弯起唇,转身往他怀里蹭了蹭,脑袋贴近他的胸口。她的眼眸像沾了一层雾气,安迪伸出手磨蹭着她的唇纹,她不经意间轻轻咬住了他的指尖。

他皱起眉,她依旧轻轻含着他的指尖,他的唇贴近她的额头,手心抚摸着她细嫩的脸蛋。

随着洗碗机停止运作后,安迪的手滑行着圈住她的腰,突然束紧,她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空隙寸断。他紧紧地掌箍着她,好像恨不得整个人都和她黏在一起。她的腰直接抵在了墙上,纤长的睫毛因为雾气变得湿漉漉的。

安迪的嘴唇轻轻吻住她,想要将她的香气霸道地占为己有。

“我想要你。”他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低语道,呼吐着醉人的热气。

“安迪,别这样……”

安迪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她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令他身体里的电流越发狂烈,似乎催促着他去占领她。他猛地含住她的唇,扣住她的十指。火热地纠缠在一起。

他搂住她轻飘飘的身子,把她的双腿攀附在他的腰间。转眼间,他抱着她转移到房间。

沉默了一会儿,安迪直视她的眼睛:“我……可以做吗?”

长绵的热吻,让她分不清是虚或是实。一片漆黑压在头顶,眼角满是泪水。她不清楚自己是梦醒哭泣还是哭到梦醒,她空洞无神盯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已经是深夜时分——半梦半醒、昏昏欲睡。随后,她看见了阿图库扭曲的脸。

安迪抚摸着她的大腿,冰冷的指间,使她惊醒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她重重地喘着粗气,就像刚刚死里逃生一般。

“对不起,我不会……”艾薇儿强忍着痛苦说道。

安迪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痕,他温柔地把她弓起来抱住她,“我越界了,我明白。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我想我需要时间去调节心情。”

安迪懂了她的意思,“你不用去在乎那个混蛋。”

“我无法控制……”

安迪轻轻捂住她的嘴:“我可以等。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我没有难过,反而很满足。”艾薇儿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真的?”

“因为我能见到你,很安心。在那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会出事。”

“我知道了。”安迪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夜空,他感叹到:“今晚有星星。你想来点刺激的吗?”

“怎么刺激?”她好奇地问。

“骑在我身上,我带你飞奔整片数林和整座高山。”

“你是让我坐在一匹狼的身上?真够疯狂的。”她喃喃道。

“你知道我不会伤你。在我彻底失去变身自控能力之前,我想和你一起享受这份无拘无束的自由。”

艾薇儿稍停片刻,看看安迪到底是否在开玩笑,他明显是认真的。安迪看出了她的心思,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扶她。安迪用胳膊将艾薇儿揽住,扶到了他的背上,让她用双腿、双臂紧紧地搂住他。

“你恐高吗?”安迪噗嗤一声,他的情绪开始高涨。

“什么?”艾薇儿疑惑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我们要跳下去了。”

“喂,等……等一下!”艾薇儿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尖声叫起来。

安迪坚硬的身体撞破窗户,跳到地面上,像是要扑倒在地,身体剧烈地颤动,快要着地的时候,传来响亮的爆裂声,他变身了。

雪白色的软毛从安迪身上冒出来,他的体形一下子增大了五倍多——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蹲伏着的形状。他的牙齿外面长出了狼的嘴鼻,绿色的眼睛机警灵敏,从胸腔里发出温柔的低鸣声,他扭头蹭了蹭正骑在自己背上的艾薇儿。

白狼开始奔跑起来。

白狼带着她在黑暗浓密的树林里穿行,像子弹一样飞速,像鬼魂一样神秘。他的呼吸一直没变,好像不费任何力气。两旁的树林急速地向后飞闪,总是仅隔一两英寸擦身而过。

艾薇儿恐慌地闭上眼睛,这是她有生以来做过最疯狂危险的事——骑在一头野兽身上。她仍然不可置信,树林里的凉风抽打着她的脸,她感受到了晕车时的晕眩。

艾薇儿害怕地用双手紧紧抓在白狼的软毛上,摸起来的手感很好。她突然觉得安迪很可爱,毛茸茸的脑袋不停晃动,毛发像枕头羽毛似的被风吹得飘散一地。就像蒲公英凭着风力传递种子。

突然,白狼的速度慢了下来——相当于骑自行车的速度。艾薇儿把头埋在它的绒毛里,双手抚摸着它的身体,白狼敏感地浑身打了个激灵。

一切恢复了正常。

“是不是很刺激?”安迪的声音有些尖,有些激动。

他变回了人形。

安迪小心地将艾薇儿还紧紧搂着他脖子的胳膊放了下来。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她只好任他摆布。他把她转过来,面朝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把她放在了柔软的蕨类植物上。

艾薇儿看着裸露着上半身的安迪,红晕悄悄地爬满了她的双颊。他的身材就像按黄金比例分割,线条立体感,棱角分明。她不经意间用手碰了碰他大理石般坚硬的身体,然后又用指间碰了碰他的腹肌。

“喜欢吗?”安迪一脸坏笑道。

“别炫耀了。”她扭过脸去。

安迪从后面扳她的脸,扳成仰望的样子,然后慢慢地将冰冷如玉的嘴唇温柔地贴近了她的双唇。

“我是不是应该……”艾薇儿想脱开身。

可安迪的手并不想让她挪开一寸,他脸上出乎意料地露出了顽皮的微笑。

“好了。”他说。尝到甜美的滋味后,有些扬扬得意。“我送你回家,今天我很开心。”

“就这样回去?”她指了指他的上身。

“像刚才那样。”

“亲爱的,你就饶了我吧。”

艾薇儿做过一个美丽的梦——梦见一个人……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撩拨她、在挑逗她——一次又一次。她似乎知道来者是谁,很有安全感,她喜欢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恍恍惚惚地醒来,不自觉地抽动了一次下身,仿佛身处缓缓袭来的温暖的浪潮之中。

艾薇儿看见淡淡秋阳从百叶软帘的叶缝斜射进来时,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她起身打开手机翻查日历,才发现——距离月圆之夜不远了。

艾薇儿很想帮到安迪,她向唐娜寻求帮助。唐娜答应她会在月圆那晚施法——增快安迪变身的速度,减少他被慢慢折磨的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8月30日阴天

“我的身体在不断地变化,我很紧张,愤怒,暴躁。我感觉我快要疯了,我会失去知觉,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在我杀人后,就要第一次进行变身那段日子,我一直心神不宁。我到底是怎么了?”

安迪翻着西蒙寄过来的日记,没想到西蒙会把在月圆发生的一切都写在日记里。安迪继续翻着下一页,发现里面夹着一个塑料口袋。他把口袋里的一卷压缩过的磁带拿了出来。

安迪找来了笔记本电脑,把磁带里的视频拷进U盘里。他把U盘插在电脑上,视频随即弹了出来。

出现的画面却是——西蒙拿着数码相机,对着屏幕开始叙述着自己将要发生的事:

“9月15日,距触发萨满诅咒的第一个满月只有2个小时。”视频里的西蒙,当时就是地下室里,他找来了铁链固定好了钉子。

9月16日的日记,西蒙把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我找了一个车库,我可以栓上大门。这里远离街道,所以没有人能听得见。我在地上钉了栓钉来固定绳索(可伸缩的钢丝绳)。另外,我用稀释过的附子草水来减弱我的力量,但我却吐的没法喝完。感觉就像在喝电池酸液。几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四周如此安静,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在这时,我一直以为我会晕过去,毫无知觉。但还有知觉,我感受到了所有的一切……”

接着后面的故事,安迪没法读下去了,这对狼人来说太残酷了。视频里,西蒙怒摔东西,骨头全身都在粉碎,他痛得一直在喊。甚至向人求救的声音:“救命!有没有人啊!”就像他说的那样,四周都很安静,只有他自己一人。

安迪“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了,他突然开始想要理解西蒙的残暴。安迪正经历着人生第一个转折点,处于情绪动荡时期,他常常也会在脑海中幻想出血腥极端的事。可他也只是想想。

记得前两天,安迪为了救一个快被铡草机撞倒的小男孩,他一下子把那辆三十公斤的小型铡草机扔出了两英里以外。

那个小男孩满眼都是崇拜的目光看着安迪:“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安迪故作镇定地摸着小男孩的头,露出阳光的笑容:“多运动,多吃青菜,多看书,少打游戏,早睡早起。”

小男孩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眼睛都要瞪出来。“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你应该相信你妈妈说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安迪牵着男孩的手,把他安全送回了家。

现在回想起来,安迪很庆幸——看到他的人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安迪家宽敞的屋子里满是狼人,舒适的房间因而显得有些拥挤。

本森为安迪的变身做好了充分准备,他从五金店买了五千多磅重的铁链,还从偏远地区采集了附子草——安迪会在树林里修建的一个地下室进行变身。

布兰达面色冷淡,她坚持全过程陪着安迪,可安迪总是在找借口拒绝母亲的好意。

克劳斯看出了儿子的想法,就劝说布兰达和他一起待在树林外查看动静,免得有人类闯进来受伤。

布兰达看着儿子真挚的眼神时,她软下心答应了。

除了本森,还有谁和安迪一起待在地下室?那个人——不是他的朋友们,而是艾薇儿和唐娜。

艾薇儿和唐娜拐入安迪家所在的街道时,天刚刚下起毛毛雨。雨不大,一点儿毛毛细雨而已,一刻比一刻小,云层上面的天空越来越亮了。

安迪站在窗外,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看着艾薇儿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的样子,他开始傻笑起来。他的眼神里藏着幽默,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急。

安迪回过头看着母亲如石头般坚硬的脸色,他拿起桌上的铁链就从后门院子绕了出去。

安迪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上一跃而起,站在了艾薇儿身后,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

“抓到你了。”他说道,吻了吻她的喉咙。

艾薇儿轻轻笑着摇头说:“你吓坏我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唐娜低下头,提高音量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可浪费的。”

安迪带着两个女孩去了地下室。

本森、修和泰勒负责守着地下室附近。这看起来有点夸张。

安迪表现得丝毫也不畏惧:“我们开始。”

进入地下室后,安迪开始把钢丝绳、铁链固定在栓钉上。

“本森,你带了附子草没有?”安迪一边固定铁链,一边问道。

本森早就准备好了所有,“是的,这种植物可不好找。不过……我还是找到了。”

本森带着塑胶手套把封存在保鲜袋里的一株附子草拿出来,它被晒干过。安迪的手指刚一触碰它,他的手指就被这株附子草灼伤了。

本森顺手拿开了附子草,“我的包里有水瓶,我们可以把它放在水里稀释。”

然后,安迪拿了把金锁把铁链给锁住,他突然很紧张:“五金店说这个铁链组合能承受五千磅的拉力。”

艾薇儿有些担心这铁链的质量:“它能承受你的力量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能。”安迪回答她。

“安德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唐娜严肃地问道。

“还行,不过我还没有要变身的感觉。”他一边说,一边脱去了外套。

艾薇儿意识到他的行为以后,用手把眼睛挡住:“你要脱光吗?”

他摆了摆手:“那你说我该穿什么?我可不觉得会像绿巨人变身时一样还能保得住我的紧身衣。”

本森转身推开地下室的门,提醒道:“我先去外面守着。如果有什么异样就叫我。”

现在离变身还有一个多小时,圆圆的月亮快升到半中央了。安迪的脖子上、腹部、手臂、腿部都缠绕着铁链。

“现在几点了?”

艾薇儿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已经八点了。不过,月亮什么时候升到正当空?”

“还要再等等。西蒙的日记里说,第一次变身的时间会比月亮完全升起的时间提前些。”

艾薇儿有些不忍心看见安迪被拘束的样子,就像是被束缚的囚犯:“那么,他有没有提到会变身多久?”

提到这个问题时,安迪的身体开始流出了许多汗。从说话的声音,艾薇儿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与害怕,还故作坚强。

“几个小时……也许更长。或更短。”安迪说完后朝她们慢跑过去,还没到石头上的边缘,铁链的重量让安迪无法再前进。

他很满意这种效果,虽然铁链紧紧的缠绕他全身很不好受。安迪拿起附子草稀释过的水,拧开了瓶盖,准备喝下去。

“你确定要那么做吗?”艾薇儿上前握住他的水瓶。

“是的,我确定。日记里说这样会削弱我的力量,我就可以无法挣脱这些铁链。”

安迪喝到一半时,把水混着胃液全部给吐了出来,艾薇儿急着给他拍背。

“别……别过来!我很难受!”安迪低吼着。电池酸液的味道让他跪在了地上,手撑在地面,按着自己胸口,嘘声说道:“对不起……”

艾薇儿摸着他浸湿的背部,“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安迪喝了稀释过的附子草水之后,没过多久,他开始全身发热并且皮肤变得红肿。他不断地喘气,艾薇儿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好受,安迪从来不会对外展现体力不支。

艾薇儿着急地问道:“安迪,你怎么了?”

唐娜上前查看情况和月色后,她冷下脸说道:“我们该开始了。”

唐娜紧握着匕首割开安迪的动脉,新鲜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上的曲线流到地面上,唐娜顺着地面上的血痕,在血液中撒下了粗盐。

“crescite rate.”

配合着月圆天文现象,唐娜在地上摆放了几只蜡烛,轻声念咒。烛焰燃烧得更旺,安迪的血液被蒸腾掉后,地上血痕焚烧殆尽。

这条咒语有点超负荷。完成仪式后,唐娜擦了擦流出的一点鼻血,她露出满意的表情,对艾薇儿说:“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加快了他变身的速度,这样就会减少他的痛苦。我先回去了,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了。”

“亲爱的,谢谢你。”

唐娜准备转身就走时,安迪叫住了她:“唐娜,谢谢。”

“你最好控制住你的兽性,”唐娜轻声威胁他,“如果你敢做超纲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又过了煎熬的半个小时。

安迪扯着脖子上的铁链,铁链的重量让他无法抬起头,这是附子草减弱狼人力量的效果。他的汗水跟铁链的摩擦让他的脖颈很疼。

“我的全身像烧着了一样,像烧着一样痛!”安迪终于受不了,痛苦地嚎叫起来。

艾薇儿准备把安迪脖子上的铁链解下来,但她的手却悬在半空中。她只能安抚好他起伏的情绪:“我懂,深呼吸。你能挺过去的!”

“你该走了。”安迪喘着粗气,无力地说着。

她摇摇头:“不。”

“快走吧!”他再次强调。

“现在还不行!”

安迪没有再说话,他的骨头开始轻微弯折,发出“啪啦——”的微小声。他低下头发出低吼。

紧接着,安迪的右手臂血管开始爆凸出来,全身206块骨头全部粉碎再弯曲着。安迪捂着嘴叫出声来,他的右手全部已经严重变形,发紫发乌。

“好痛,真的好痛!”他痛苦地嘶吼道。

每一次的骨头粉碎,安迪都会忍受着极度的疼痛,不断晕倒过去又被疼醒过来。

艾薇儿脱去了外套抱着安迪发抖的身体给他暖着身子。他哼哧着表示痛苦,她凑近了他的耳朵告诉他:“没事的,我会陪在你身边,你能撑过去的。睡吧,我的白灵。”

他甩开了她的手,再次强调着:“你该走了。”

她坚决地否认了他:“不走。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快走!求你了,艾薇!我不想伤害你!”

“不,还不到时候。”

“走啊!”

说完,安迪身体的中央部位传来最奇怪、听不清楚的撕裂声。随着他的左手也开始变形,艾薇儿被突然吓到,骨头的粉碎声让她很心痛。

“呃啊!”安迪沙哑着喉咙发出最凄惨的咆哮声。

艾薇儿下意识抱着安迪的身体。安迪感受到身体的灼烧,让他很暴躁。他甩开了她的手,此时他的面相很扭曲,瞳孔变成了金啡色,四颗獠牙能刺破人的皮肤到骨头。周围的事物都变成了红色一样的敏感。

安迪的身体流淌着的血液开始痉挛,他开始抽搐,好像正在接受电刑一样。他抽搐的时候伴随着刺耳的骨头的噼啪声和断裂声,节奏很合拍。

艾薇儿看到安迪扭曲狰狞的面目时,她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安迪抓住她的手臂,又拉又扯地撕裂她身上的衣服。就在这个时候,艾薇儿清醒过来。看到安迪发疯的样子,她尖叫起来,刺痛了安迪的耳鼓。

“安迪,是我啊!”她尖叫道。

她挣扎着往门的方向跑去,安迪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把她压在身下。他狠狠地咬向了她的脖子,獠牙刺进她的皮肤深入血管,她痛得尖叫起来。

艾薇儿的尖叫声震破眼睛的血管时,安迪看见点点红色喷了出来,血液让他兴奋起来。

“艾薇!”

本森发现异样,闯进了地下室。他狠下心一脚踢向安迪,分散他的注意力。趁不注意的时候,本森赶紧拉住艾薇儿的手腕,把她带出了地下室。接着,本森拿起铁链把门给锁住。

艾薇儿透过门的缝隙,她看见一头白色的狼在里面发狂地撕扯钢丝绳,白狼目光涣散。艾薇儿明白,它不再是安迪了。她看见白狼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改变,看见他的嘴唇往后咧,露出牙齿,金啡色的眼睛因为饥渴闪闪发光。

脖子上的血痕,就像一朵绽放的血蔷薇。

艾薇儿伸手摸了摸发痛的脖颈,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猩红。

我的手烧着了!艾薇儿想尖叫。

一阵难以名状的火刑般的折磨,疼得她直扭动。

“艾薇?怎么了?”本森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吓得气都不敢喘了。

艾薇儿的下半截身子已经瘫倒在地上,她艰难地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本森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直接搂起她轻飘飘的身体。

“别担心,我现在送你回家,你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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