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浦丫头,今日府里怎么这么静啊。
将军府后门,送柴的瘸子正拉着架子车跟在丫鬟秋浦后面,他佝偻着,眼睛扫视着后院。
今日我家少夫人生产,别的丫鬟下人正在前院伺候着呢。
你家少夫人也是有福之人,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硬是让你们家将军宠了这么多年。前些天街上的人扯闲话,说你们将军一立了战功,就向皇上讨了少夫人最爱的银叶金和欢,这样的时节,人人都传前庭万盛啊。
秋浦进到灶房,拿出粗绳,对送柴瘸子说到,少爷少夫人大婚前算命先生便算过了,我们少爷与少夫人佳偶天成,线下诊脉大夫也说我家少夫人的肚子像是怀了两位小少爷,夫人老爷前几月便开始找先生拟名,足见我家少夫人的福气。
秋浦边说便摊开绳子。
木工大叔,你就把柴卸在这吧,前院我还得去看看呢。
有劳秋浦丫头了。秋浦向送柴瘸子稍稍作揖便去了前院。
秋浦到少夫人门口时,只有两个丫鬟守着。她见碧玉也在门口,便上前询问,少夫人生了吗,是几位小少爷?
一位啊,老爷亲自抱去了偏房,叮嘱奶妈们好好看着呢。
碧玉思索一会儿,小声嘟囔说,唉,王大夫那么有名的大夫,竟然也会诊错呢。两个丫鬟小声闲聊着。
老爷来了。碧玉示意秋浦,两人便静静站在门口。老爷金大海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后换了秋浦的名字。
秋浦丫头,你进来。
是,老爷。
秋浦紧接着便进入偏房堂厅。
老爷递给她一个篮子,小声说道,你将这篮子丢到后门街上去。老爷望着秋浦双眼,坚定地说到,不要让旁人瞧见了,也莫要告诉别人,你自己也不要看装了什么东西。
是,老爷。
秋浦迈出门槛的时候,起了微风,银叶合欢飘洒遍地,怪不得木工大叔说,人人都传府里荣景呢,这样的景色京城怕也就这一处了。
秋浦走去了后院,见送柴瘸子还坐在木头边,便笑着问道,木工大叔,你还在呢。
赶忙就走,赶忙就走。木工大叔眼微眯着,笑着答话,秋浦丫头,你大娘最近病越来越重了,家里实在是吃不消,这个月的柴钱能先给大叔吗?
秋浦蹙起眉头,对送柴瘸子说,木工大叔,眼下府里正忙,我这里还有一些例银,你先拿去给大娘瞧病。秋浦从荷包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他。
哎,谢谢丫头。送柴瘸子双手合十,对秋浦点点头致谢。
你这是什么。送柴瘸子瞧见她手里的篮子问到。
这是老爷让我丢的无用的东西,放门口就是了。
丫头,给我扔吧,你尽管去忙府里的事,快去吧。木工大叔笑着向她招手,说完边将篮子放在架子车上推走了。这日将军府的后门口没几个人经过,风吹得让人渐感凉意,送柴瘸子颤巍巍拿下篮子,一会的功夫,篮子上的灰布已经落了好几朵将军府的繁花。他下意识捡起,触碰布料时竟然感觉到了几分热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送柴瘸子掀起一点小孔,顿时吓得瘫倒在地,竟然是一个孩子。
开门,开门啊,秋浦丫头开门啊。此时后门禁闭,管事的丫头下人都已去了前院忙活。
瘸子裹着衣服,再看看篮子里的孩子,双目紧闭,皮肤到是挺白的,只是这嘴生得也太难看了,有点像兔子,实在难看。瘸子心想,今日正赶上将军府少夫人生产,秋浦丫头说这是她家老爷让丢的脏东西,莫不是这将军府的老爷不要这孩子了。
唉,也太作孽了,这好歹是条命。瘸子在门口待了小半天,后门也没个动静,便带着篮子去请了京城的大夫回家了。
大夫,您瞧完了我家老婆子,来看看这孩子。送柴瘸子的家不大,屋子里只躺着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快要燃尽的煤油灯显得屋更小了,王大夫正附在桌子上写着方子。
瘸子举起煤油灯照向篮子,王大夫掀开了布显然吓了一跳。这孩子的嘴和常人很是不一样。
是啊,王大夫,这孩子是我今天下工捡到的,我看到也是吓了一跳,这孩子一天都没哭叫,您快看看,他还活着不?
大夫诊了诊脉,又用灰布盖好孩子手臂,对瘸子说,像是给人灌了麻汤,所以一整天昏昏沉沉的,不过药效不强,待会儿就该醒了。这孩子可怜啊,一出生就被灌麻汤,往后身体也不见得好,大人得好生照料。王大夫递给瘸子药方,收起了问诊工具,扛着药箱便辞退了。
煤油灯很快便燃尽了,瘸子和卧病的媳妇刚准备歇息,屋里孩子便哭了起来。两人轮流哄了好久,灌了米汤,孩子便睡了。
老伴,这孩子,该怎么办?瘸子媳妇躺在床上问瘸子。
你这病可耽误不得,咋们又没有银子养活,你先睡吧,我明早便给将军府送回去。瘸子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怎么也是卫国大将军的孩子,将军府总不会不管吧。
第二日的日头正大,瘸子早早便到了将军府门口,秋浦听木工大叔说篮子里是个孩子,却也是不信。好了,木工大叔,您别开着种玩笑了,我昨日给你篮子时,可是一点婴儿的哭啼声都没有呢。我家少夫人就生了一位少爷,眼下正被悉心照料呢,今日将军府的柴火也够用,您回去歇息几天吧,可不是这些日子忙坏了,开这种玩笑。秋浦边笑着打趣他,边关上了门。
秋浦一回头,一张怒气的脸映入眼帘。老爷,您怎么在这。
秋浦,卖柴的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捡了个孩子,硬说是我们将军府的小姐。
这送柴的,攀关系都攀到我们将军府了,打发他,往后他不用来送柴了。
是,老爷。秋浦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