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力知道林一谈恋爱了之后,就会时不时关心一下林一的恋爱进度,看到哪一步了。林一每次都说“就那样”。到后来,孙力都忍不住开始当林一的“恋爱军师”,给她一本“恋爱修炼手册”教她如何修炼到下一步。
林一快速看了一眼,手册上的事没有一个是以她能做到的。林一很快就当了“逃课”的差生,还敷衍老师。唯一有做到的事情是,林一主动约了沈谦去看电影。沈谦很快同意了。
他们就近去了S医院和林一小区中间的“太平洋影院”,选了当下最热门的电影。林一去的时候,沈谦已经在了,买了水,取了票,在进场的位置等林一。
林一不自然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事,电影还没开场。”沈谦把票和水递给林一,“看你平时不喝饮料,就给你买了水,你的胃最好不要喝冰的,所以这瓶不冰。”
林一的耳朵微微发烫,虽然只是一瓶水,却让林一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心和叮嘱。她尝试着想去挽沈谦的手,但还是没做到。
林一只能尽量做到跟沈谦的距离没有那么远,并肩走进了影厅。好在影片很快就开演了,林一为不用刻意聊天松了口气。影片开始的时候还会在意身边的人,但分心的感觉又让林一浑身不得劲,最后林一还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专心看起了电影,全程没有跟身边的人对话,就跟从前她自己常常一个人去看电影一样。只全身心投入在影片的剧情中,而不在意身边是否是相识的人还是陌生人。
林一是个泪点比较低的人,观影过程中,一度落了泪,但林一不想让身边的人察觉,偷偷伸手抹去了眼泪,直到影厅里亮起了灯,沈谦才发现林一的眼睛红红的。
沈谦有种说不清的自责。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走出了影厅,走出了影院,两人都没有说话。
“该吃饭了,去吃点东西。”沈谦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林一点了点头。
两人进了一家杭帮菜的小馆,林一把点菜的重任全交给了沈谦,一边放空,一边从电影的余温里抽离出来。
坐在沈谦对面,林一还是不敢置信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对不起。”良久,林一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有一些不安。
沈谦抬头看着林一,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没谈过恋爱,我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挺累挺没劲的。”
沈谦没有回答,继续点好菜,嘴角却是难掩的笑意。
沈谦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然后才正视着林一,他伸出手,示意林一放上来。
林一犹豫再三,才伸出手,把自己的掌心贴着沈谦的掌心,感受到对面这个人传来的温度。
“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沈谦握住林一的手,“我也想跟你说对不起,我也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连你在看电影时候哭了都没发现,对不起。”
从沈谦身上传来的热流一直在林一的身体里崩腾,全身都麻麻的。林一捏了捏沈谦的手,“咱俩真搞笑,谈恋爱跟犯事儿了一样,一直在相互道歉。”
沈谦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林一的手,“那咱们就慢慢学,慢慢试试真正的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林一看着沈谦,点点头。其实此刻她更想抱抱沈谦,但她克制住了。
“如果我哪天做了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去想想问题出在哪。”林一的一本正经逗乐了沈谦。
“好,你也是,如果我什么事情让你不满意,也要第一时间让我改正。”沈谦的眼睛就像一股镇定剂,让林一全身心安定下来,林一挪不开眼,一直看着沈谦的眼睛。
“我很喜欢你这样坦诚告诉我你的想法,以后也请这样随时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
沈谦的话让林一原先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都烟消云散,虽然她还不是很知道真正的谈恋爱会是什么样,但林一喜欢这样跟沈谦的沟通,没让她觉得累,那就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了。
那天之后,林一感觉到沈谦是自己男朋友的真实感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马思思。她跟马思思说过,有男朋友要第一时间和她分享。
马思思听到林一有男朋友后,没有想象中那样兴奋,只是机械性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林一感觉不对,追问之下马思思才说出了实情。
“我爸回来了。”
马思思的爸爸既然选择了卷款跑路,这个时候会回来,肯定还有其他隐情,这让林一不敢再多问,但马思思自己就接着说了下去。
“他得了肝癌,晚期,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又是那样相似的话,林一胸口一阵抽痛。
马思思的声音明显有点颤抖,“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外面,现在病成这样了知道回来了,外面的小三知道他活不久了,卷了他的钱跑了,他就想到我们了。说我是他女儿,有义务要给他养病。他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他女儿,现在倒要赖上我了。”
林一咬了咬牙,“思思,他毕竟是你父亲,你就当给自己积善了,最后送他一程。”
“我是气不过,我凭什么要给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送终。我好不容易能周转了车贷,还有结婚欠的钱,好不容易把他捅的大篓子给补上了,他倒好,又得了这样的病,又来折腾我们。我这是上辈子做了多大的错事,这辈子要这么受罪。”
林一静静听着电话对面马思思的抽泣声,等马思思情绪有点稳定,林一才问出:“那他现在在哪,医院?”
马思思“嗯”了一声,“你家有种仙人掌吗?他现在大便解不出来,很痛苦,听人说吃点仙人掌可以通便。”
马思思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永不相见这个父亲,却又周到得想着照顾好一切。
林一有时候自叹不如马思思,“我妈应该有种,我给你我妈的电话,你去我家带一盆走吧。”
马思思沉默良久,问道:“所以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是不是就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不用住院了?”
林一回想起那个时候,父亲在医院里做了造口手术,不到一个月,病情急转直下,医生把林一叫到办公室,给她出了一份“病危通知”书,让她签字确认是继续留院还是回家。
那一天,她强迫自己去思考去消化这份通知书的含义,迷糊之间接了一个电话,对方问在忙什么,林一才真实地感受到自己接了一份“死亡”通知书。
“我父亲病危了。”林一用尽所有力气在医院的楼梯间说出这句话,电话那头就说了句“节哀”,匆匆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
林一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更多的力量去思考后面的事情。
所以此刻,她很想在马思思身边,但又深知,很多事情,他人的宽慰也只是轻描淡写,还是需要自己去直面,去消化。
“我那时候接到‘病危通知单’,是把我爸爸接了回家,在家躺了一个来月吧,差不多。”
马思思重重的鼻音,“嗯。”
挂断电话前,马思思的话决绝又让人心疼,“他要还有点造化,最好早点死掉,少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