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猎场,马上有人将他们安置在帐篷里,帐篷里瓜果茶水一应俱全,四角分别还放了冰块,顿时暑热尽消,仿佛置身于春日之中。
因而顾南烟的帐篷在最阴凉处,所以帐篷内气温刚好,不会太冷或是太热。
稍稍准备了一下,皇帝命人将野生动物都放了出来,这里,没有管家女眷或是其他贵公子,只有父子情深的那几位,还有陪跑的顾南烟。
皇帝龙颜大悦,道:“若是拔得头筹的,朕可许他一个愿望,主要不涉及人命,朕都一一应允。”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几位王爷都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顾南烟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跑的,只要他们高兴,自己能学到东西,她就很满足了。
众人已经策马扬鞭,皇帝身后背着弓箭,双手拉着缰绳,一点要出击的意思也没有,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儿子们。
“嗖”的一声,利箭飞出,只见天上飞过的几只鸟儿尽数落地,翅膀还扑棱着,扬起地上的尘土。
“好!太子皇兄的箭术,实在是精妙绝伦。”安王首先赞道,一直在旁边侯着的侍卫忙捡起那猎物,顾南烟一看,竟然一支箭连穿了三只大鸟。
太子接过侍卫呈上的猎物,他哈哈大笑,妖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皇帝拍掌叫好,“轩儿不愧是朕亲自教出来的。很好,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太子的目光投向顾南烟,顾南烟心中咯噔一跳,这是要干嘛?所有人也注意到了太子看顾南烟的眼神,空气里好像凝结了霜一样,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倒是太子收回了目光,笑道:“儿臣很是喜欢父皇地窖里珍藏的玫瑰醉,可否求父皇赐给儿臣几盏?”
皇帝笑得一脸慈爱,“轩儿就是喜欢喝酒,那朕便都赏你吧。玫瑰醉,醉美人啊…”他似有若无的说着后半句,动作娴熟连贯的一拉弓,百米处一声响,一头鹿倒在了森林里。
“父皇(陛下)好箭术。”众人应和几声,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夏侯旭的面容不变,眼底的寒意不断加深。他的父皇,一直都对太子宠爱有加,太子一直都是个特殊的存在。夏侯轩,身份尊贵,性子乖张喜怒无常,从小到大,夏侯轩不管做了什么错事,皇帝从没有重罚过他。最严重的一次,夏侯轩喝酒闹事,强迫了一位民女,此事被群臣讨伐上书,要求严惩太子,皇帝为了抵住悠悠众口,让太子将那民女娶进了太子府,并且给那民女家送了几千两白银,再禁足几日,便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是太子的一大污点,可是在这个偏心的皇帝心里,这根本不是事儿。
夏侯旭自嘲地笑了,拉起弓箭,像是发泄、像是愤怒,像是无奈,他的眼里却看不见任何情绪,他凝着心神,右手一松,箭立刻冲入了森林里,激起了飞快。
又是一声闷响,几个侍卫忙跑入森林里去寻着被击中的猎物。
夏侯旭却一点也不在意一般,双手一收,将弓重新背了起来。
那些侍卫久久不回,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两个侍卫抬着一头小鹿跑来。捧上一看,那支箭将鹿一箭穿心,上面还有几片柳叶。那几片柳叶居然都整整齐齐地排在箭上,叠成一小叠。
众人皆知一惊,这百步穿杨的箭术已经是极为难得,居然在射中柳叶之后,还将小鹿一箭穿心。这箭必须是极快、极准、极有力,放眼这世上,没有几人能比。
顾南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这世上怎么会有箭术如此厉害的人?若是有可能,她真想拜他为师。
皇帝赞许地看向夏侯旭,“旭儿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他眼神何其精明,他看出了那支箭带着恨意和恼意,这是自己的儿子对他的父皇有意见了。
夏侯旭面色晦暗,声音也没有起伏地道:“多谢父皇夸奖。”
“殿下真是太厉害了!可不可以教教我?”顾南烟难掩激动,诚心发问。
夏侯旭点点头,让顾南烟下了马,自己也翻身下来,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了她。他非常有耐心的指导着顾南烟的站步,他双手背立,身子始终与顾南烟保持距离。他的气息均匀地在顾南烟耳边,弄得顾南烟脸颊飞红。
“好,现在你的眼睛要紧盯着目标。”他边说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前面刚才叫侍卫涂红的一片叶子。那片叶子红得突兀,目标很明显,离得也不是很远,夏侯旭相信,这点距离对她来说没问题。
他继续道:“你的气息一定要稳,树叶的目标很小,你的呼吸要随着风调整,尽量与风吹的频率相同,现在,你闭上眼睛。”
顾南烟闭上了眼,脑子里却全是夏侯旭。夏侯旭的脸,他的冷淡、他的温柔、他的强大,还有…他平稳的气息。
让人心乱的罪魁祸首却一直在扰乱她的心思,可能是他也紧张了起来,气息慢慢与她相同。顾南烟简直想把这个人一脚踹走。
“感受风的呼吸,扣弦…开弓…发射!”顾南烟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打乱了,她到最后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红叶子,只得随意一发,那箭擦过了红叶,带下一点碎叶片,却没有完整的射下来。
旁人看了这一幕,也识相地溜远了,只有太子慢慢下马,大步走向他们。
这两人离得太近了,顾南烟是闺中小姐,怎么可以和外男如此亲密?
太子半眯着眼,走到他们身边:“看来三弟教得并不好啊。”
夏侯旭淡淡道:“这百步穿杨的箭术,也是臣弟苦练多年才有的成果,顾小姐这样已经是非常有天赋了。”
“太子殿下,我觉得楚王殿下教得很好,只是我蠢笨罢了。”顾南烟有些懊恼,明明自己不是那种容易分神的人。
太子面上薄怒,对着顾南烟却是温和的表情,“顾小姐的箭术很好,只是未能全神贯注,且发箭有些仓促。”他自然的站在顾南烟身后,慢慢地碰了她的衣袖,将她的手轻轻托起,又道,“像这样稳住,大臂用力。”太子的眸光,落在顾南烟手中透白色的珠串上。那珠串虽然一大部分被略微宽松的袖口盖着,但那几颗珠子还是让太子眸光一暗。
此时夏侯旭已经要气到喷火了,他觉得他下一秒就可以把这个无赖拍死。
顾南烟非常抵触他的触碰,她是想学箭术,但是并不代表太子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碰她。饶是夏侯旭,方才也没有碰她一点衣角。
她猛的挣脱了太子的手,欠身道:“还请殿下顾及臣女清白。”
太子脸上有些尴尬,他笑了笑,“怎么,本太子对你做了什么损你清白的事情吗?”
顾南烟的眸光淡淡的落在了不远处的侍卫身上,她依旧福着身子,“臣女还未出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与殿下举止亲密,传出去,臣女百口莫辩。若是传出去了什么不雅之词,于殿下、于臣女都是百害而无一益。”
太子突然想到几年前自己喝酒之后干的蠢事,他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淡漠的女子,他的心没由得的抽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他明明只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想逗一下她,再加上楚王似乎有些在意她,所以他就想得到这个女孩的关注,从而让楚王吃瘪难受。如今他这样,一定是计划失败了吧?对,一定是因为楚王…
顾南烟松了一口气,却全然没了学习的兴趣。她向太子楚王告辞,回到了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