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山，听竹轩。
鹤近日总有烦闷之感。
如果他是个普通人，他可能会忽略这种烦闷感，或者仅仅将其当成是身体不适的一种表现。但鹤是A级超能力者，对世界的认识已经相当透彻，可以说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S级超能力者，他都有自信在对世界的认识方面，不在其之下。
那么，这烦闷又是为什么呢？
追根溯源，产生这种感觉的起始似乎是在突袭了破坏者老巢那天之后。鹤直觉地认为自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直觉在他这种高级能力者这里，已经不能说是不可靠的预感，而是一个相对可靠的判断依据了。毕竟仅仅依靠人创造的概念，是无法真正意义上认识世界的。
鹤看了看空荡荡的卧室。这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在卧室里摆很多东西。卧室里有很多东西，就不是单纯的卧室了。事物之间的界限还是分明些才好。
烦闷迟迟不肯消退，现在已经是不能忽视的程度了。
鹤下定决心，自识海析出精神力。精神力扩散到整个听竹轩。这一瞬间，听竹轩的全部都在他感知之下，纤毫毕现。
“所有人，立即到卧室集合！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到卧室集合！”
精神力将信息传播出去的同时，鹤还感知到了所有人的精神状态。人偶们的精神状态和平时差距不大。
平时，鹤出于娱乐的心态，不会过多探查手下人偶的精神状态。但事急从权，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
“S级能力者觊觎我的可能性很低。S级眼中，我这些东西恐怕都不算什么。说到底，还是破坏者在暗地里活动最为可能。”
鹤思忖。但他想象不出破坏者是如何侵入到七里山的。人偶们从来不离开七里山，他也只用不留后顾之忧的传送进行移动。
“如果非要去想的话，”他想起那对男女杀手组合，“他们故意要搞我也不是不可能。”
思量的这段时间里，人偶们逐渐聚集到卧室。它们都是少女姿态，具体形态却大相径庭，有的如同及其机器，有的却活泼可爱。这是因为鹤喜爱物种多样性。
只有默默听从的人偶，着实太过无聊。
念已经修复好了身体，一言不发，站在侧方。她是五名B级能力者之一。
鹤等所有人偶都来齐，用视线在里面捕捉到了负责管理尸体的人偶“尸”。如果此事跟破坏者有关，李清石的尸体自然需要确认。
“我近来烦闷，”鹤朗声道，人偶们寂然无声，“各位眼中，七里山境内近日有何异样？”
人偶们无话可说，面面相觑。鹤于是说道：
“献出记忆。”
人偶们闻言，纷纷闭上眼睛。未久，它们体内飘出颜色各异的半透明圆球，这圆球在半空中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巨大圆球。鹤伸手招其前来，圆球一路缩小，到鹤眼前时，已经变成鸡蛋大小。鹤张口将其吞下。
“唔......”
这圆球是人偶们这段时间的记忆。鹤吞下之后，就同时见证了人偶们这段时间经历过的所有事件。至于人偶自身，当然就丧失了这些记忆。
人偶需要的只有功能，记忆并非必须。
鹤以强大的精神力，几秒钟就消化了这多达几十人的庞大记忆。其实这些人偶经历简单，记忆比起普通人来说，消化起来可谓相当简单，但数目毕竟庞大，不是A级能力者，消化起来肯定要费一番功夫，不会如鹤这般轻松写意。
“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鹤舔着嘴唇，“嗯？尸体曾经动过？”
他开口问尸：
“尸体移动，是怎么回事？”
“尸体移动？”
尸一身白衣，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显得有些阴沉。她疑惑道：
“什么是尸体移动？”
对了，她失去记忆了。鹤没有回答。献出记忆虽然方便，但有些事情，只看记忆是看不出来的。记忆很有可能出差错，也可能变得充满象征意味。更何况记忆本身也是对过往事件的断章取义，鹤终究难以模仿人偶们的思维方式。
“人类还真是一种复杂而脆弱的机器。”鹤心里叹道。
此时，一名少女忽然走出人群，说道：
“大人，有人来访，是龟和蛇。”
鹤皱起眉头。他们怎么又来了？
“龟和蛇本身并不值得忌惮，但守护者的确强大，肯定不会认同我这种邪魔外道。现在他们过来，无非是为了之前那件事......”鹤思索片刻，说道，“引到会客室。”
“是。”
通信的少女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看样子是通过精神力引导两位来宾。几秒钟后，它就说道：
“已完成，两人正在前往会客室。”
鹤起身。
“B级的，还有尸，跟我过来。”
站在旁边的念首先跟上来，随后是一名马尾少女。马尾少女后面跟着一名穿着旗袍的少女。这些人最后面，一对相貌极其相似的少女并肩而行。尸跟在所有人后面。其他少女各自散开，回到工作岗位去，因此也有人跟着鹤他们。
鹤没有顾及少女们的意思，径直来到会客室。
相对来说，会客室并不庞大，但也足够站十几个人而不显拥挤。墙壁上挂着字画，桌椅都是木头制成的。这些都是在鹤的授意下不制作的。那段时间的鹤很喜欢这些东西，现在已经没那么喜欢了。
“该换换了。”他走进会客室的时候想到。
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她紫色的长发松松散散地落在脑后。她看着旁边的龟。龟正站着，看墙壁上的字画。
鹤走过去。龟听见脚步声，扭头看见鹤，笑道：
“老弟，好久不见啊！”
“谁是你老弟。”鹤不屑地说道，“有话快说，我忙着呢。”
龟没有因为鹤的态度而受挫：
“这不是鹤老弟你不愿意跟我们分享识海种的坐标，我们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嘛？”
“给了你们，我才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怎么可能！”龟大笑，“我们对同路人想来自由！”
“你们是自由了......”鹤眯起眼睛，“我说过，有话快说吧？”
龟维持着笑容：“那我就直说了。不死能力者的尸体。”
果然如此。鹤心里冷哼一声。
“不可能。”鹤摇头道，“当时说好了，目标以外的收获都归我。你们要的是活着的李清石，不是李清石的尸体，我拿走有何不可？”
“所以这不是来交易了嘛。”龟笑道，“开个价！”
“无价。请回吧。”
鹤转身就走。龟也不阻拦。他只是说道：
“我会在这儿待几天，你改变心思，随时来找我。”
鹤看都不再看他一眼。龟也不在意。他看到跟在龟后面的念，高声叫道：
“活过来了？小妹妹？”
“别这样！”蛇呵斥道。
念同样没有理他，跟着鹤离开了会客室。
“去停尸房。”鹤对尸说道。
他自然清楚听竹轩的构造，但他现在要尸带路。尸就在前方带路。
没几分钟，七个人就来到了停尸房。鹤和尸先进去，其他五名少女在外面等。
尸看到停尸房里李清石的尸体，面无表情。鹤看了看它，走到李清石尸体旁边，析出精神力探查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