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大雪节气的第二天夜里，飘然而至。窗外北风呼号，如哭如泣。路灯之下，细碎的雪沫似烟灰飞卷，大片的雪花又像殡途中纷纷扬扬的纸钱。
“不要！不要丢下我…”
随着一声悲戚的梦语，苏晨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两行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呜咽了几声，伸手按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微微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梦境与现实，似乎还没有完全区分清楚，只听他又低声呢喃了一句
“妈妈，不要死…”
窗外的风雪声掩盖了低沉的呓语，没有惊动到隔壁卧室中的母亲。苏晨又闭上眼睛，抱着棉被孤独的坐在黑夜中，脑海里一点一点筛分着虚幻与真实。
……
一片如血的残阳，笼罩着那颗已经枯死的老槐树，把地上的树影，投射得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寂静的荒岭中，清晰的传来一阵阵稚嫩童音
‘春天来了…燕子们又飞回来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句子。就像多年前的自己，坐在教室中，跟着讲台上的老师，念一句读一句。
但是会有哪个小学，这么晚了还在上课呢？不，那不是现实中的教室，那透着微弱灯光的崭新教室，就耸立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坟地之中…
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站在窗外的那个女人…她的面容为什么如此熟悉？她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仿佛都在自己意料之中？
她要哭了，她要跟她的孩子说话了…
她要说的，还是那些充满不舍的嘱托…
她要摇头了，她要挥手了，她又转身走向那颗枯树了，她…她就要在那棵树上吊死了！
当夕阳没入黑暗的一瞬间，那道指引死亡的光芒又重新亮起。那剪纸般的身影，又在树枝与地面之间，无风自荡…就像摇摆的手臂，恍如召唤、又似道别。
透过那个孩子的眼睛看着这一些，仿佛镜中影水中月，被狠狠地践踏后，碎裂成无数残破的世界。然而那个孩子瞪大的双眼中却没有泪水，他凝固的表情上只有惊讶，似乎在疑惑
‘这个吊死的女人，究竟是谁？’
这一切只是因为…这具身体内的灵魂，已经被别人占据了。原本属于这个灵魂的那种无助、孤独、又绝望的悲伤，已经被别人窃取…
而那个人分明就是自己。就如同两个人的意识，在此时此刻，互相交替了一样。
为什么…这个梦境会有如此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只能无助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为什么…要让自己与那个孩子的灵魂互相交替？
为什么…要让年少的自己，去体会失去亲人的悲伤？
……
苏晨慢慢躺了下来，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任泪水肆意流淌，悲伤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困意再度来袭，他才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挂着泪痕陷入了沉睡。
天色渐明，雪后的清晨比以往更亮一些。苏母已经推开门，叫了儿子两三遍。这回她直接走进了卧室，疑惑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然后才放心的催促道
“晨晨，快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汽车了…”
苏晨依旧闭着眼睛，却顺势握住了母亲的手。他突然坐了起来，扑进对方的怀里，双臂紧紧环抱着母亲的腰，把脸贴在那柔软和温暖的腹部，蹭来蹭去。
苏母已经有三四年没过见儿子这样撒娇了，久违的亲情之下，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眨着眼睛，控制着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像儿子小时候那样哄着他说
“晨晨乖，起床啦…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我做了一个梦…”
“你呀，从小就喜欢做梦，偏偏还总能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记住的。连大人都不一定能记住晚上做过的梦…”
苏晨放开手臂，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的脸，眼中竟然带着一副久别重逢的激动。
“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昨晚这个梦，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回忆出整个情节…
而且小时候…似乎还做过一模一样的…
妈妈，你可不要离开我啊！以前是我错了…我爱你，妈妈！”
这番话让苏母悲喜交加，不得不伸手抹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花。她一边给儿子拿过毛衣和外套，一边平复着激动，感慨的说道
“乖晨晨，妈妈知道…妈妈怎么会离开你呢？…除非等你上完大学，结了婚…到那时，你就不再需要妈妈了…”
“不会的！妈妈…就算我将来结了婚，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苏晨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他犹豫了一刹那，看了看母亲洋溢着幸福的表情，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疑惑
“妈妈…你跟爸爸到底为什么要离婚？你能告诉我么？”
苏母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心情的反差，使她来不及转换情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与儿子对视了几秒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帮他继续穿衣服，一边用商量的语气，试探着说到
“晨晨，其实妈妈早该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了。可是…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完…而且听了之后，肯定会影响你的心情…就快到期末考试了，等放寒假后妈妈再告诉你，好不好？
其实，妈妈是希望等你再长大一点…最好是上了大学，或者上了高中再告诉你…
因为，妈妈不知道你了解真相之后，是否会产生怨恨，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只希望它来的越晚越好…最好是，当你能够客观看待这件事的时候…”
苏晨听到开头，有些失望的垮下了脸，不过今天他却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虽然对于母亲的解释，他并没有完全理解。不过，在经历了此前‘离家出走’和‘险死一生’的事件后，尤其是发小孙浩的一番质问和劝说，再加上昨晚梦境中‘痛失母爱’的情绪影响，使他能够冷静思考母亲的建议了。
只见他慢慢振作起来，咬着嘴唇，对母亲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苏母看在眼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微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一边站起来走出卧室，一边说道
“快点洗漱哦，我去把早饭盛出来。”
“哦，知道了。”
当苏母端着碗碟走出厨房时，苏晨正拎着书包，在门口急匆匆的换鞋，同时转过头来跟母亲说到
“妈，你别盛我的了…啊，你自己吃吧，我要赶不上车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推开了大门，也不顾楼道里吹进来的冷风，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晨晨，你拿个鸡蛋路上吃吧…唉？慢点走啊！…唉，这孩子！腿才刚好，也不慢点下楼梯…”
……
“苏晨，快点跑…噢不，你别跑了！还是慢点儿吧，没事的…”
镜头转到了公交车站处，唐寂峰一脚踏上了公共汽车，另一条腿却踩在雪地上，迟迟也不迈上去。他单手扶着车门，同时向正追赶过来的苏晨招手喊着。
苏晨气喘吁吁的跟着唐寂峰，一前一后走进了车厢。坐在门口的一位大爷，膝盖上放着一个收音机。在叽里呱啦的喇叭声中，他不满的看着两个少年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哆哆嗦嗦的坐到车厢后排座位上。
“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差点就赶不上这趟车了…”
“唉，都怪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半夜醒了一次。结果早上就起晚了。”
“噢，刚才我看你跑了好几步…你的腿不要紧吧？”
“没事儿！都两个多月了，好利索了。”
“那就好…对了，你昨晚做的什么噩梦啊？是被吓醒的么？”
“我昨晚的梦啊…”
苏晨打着哈欠，跟唐寂峰讲了一遍梦中的情节，正好用来打发乘车途中的无聊。
由于昨夜的大雪，乘车的人比平常多了不少，车厢里渐渐站满了人。不知是哪个焦急的乘客厌烦了收音机外放的声音，跟坐在门口的大爷争执了起来。
讲完了梦境的苏晨，正跟唐寂峰闲聊着期末与寒假的话题，此时也竖起了耳朵，好奇的听着热闹。争吵之中，大爷似乎占了上风，气焰嚣张的把音量调得更大了。一段早间新闻播报，清晰的传遍了车厢
“…昨日的XXXX市大火，殉难者人数已超过三百，另有一百多人严重烧伤。死者几乎全部都是小学生…XXXXXX已经召开紧急会议，委派XXXX调查此次火灾的事故原因。
…今日凌晨，BJ市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严重车祸。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车内的一名女乘客在送往XX医院途中，也因经抢救无效…”
听到这里，苏晨的心脏突然感到一下轻微的刺痛。他慢慢吸了几口气，却又察觉不出任何的不适，仿佛刚才的心悸如同幻觉。他莫名其妙的转头看向窗外，玻璃上充满了‘哈气’…看不清路途，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未来。
……
艳阳高照、积雪消融。沿着窗檐坠下的水滴，如同晶莹的眼泪，奔淌之后终会干涸。然而，能够驱散寒冰的冬日暖阳，终究代替不了慈母的目光，既不能治愈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无法化解失去亲人的悲伤。
镜头穿过雾气朦胧的玻璃窗，一脸憔悴的夏雪芸，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在她身边的徐婧，也是面容悲戚的坐在床头。
安慰和鼓励的话，在这些天里，早已换着不同方式说了许多。徐婧心里也知道，对此时的夏雪芸来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缓解悲痛。
而自己所能做的，就只有陪在身边照顾她…因为，经过这些天的身体劳累和精神折磨，夏雪芸的健康状况非常令人担忧。所以徐婧也跟学校请了病假，谎称在家养病复习，实则日夜不离的照顾着自己闺蜜。劝她吃东西，劝她注意休息…
此时客厅里传来了夏雪芸的父亲，跟亲戚们一起商量着操办葬礼，以及挑选墓地等后事的安排。卧室里却静悄悄的。
夏雪芸的脑海中，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幕幕情景，像放电影一样循环往复，时而快进、时而暂停，却始终挥之不去…就如人生的遥控器一样，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就连关闭都成了奢望。
…当得知妈妈半夜就能回到家后，自己开心的挂上了电话，怀着期待的心情躺到床上…
…深夜中电话铃突然响起，自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隐约不安的听到爸爸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
…噩耗传来。爸爸放下电话，急促的敲门和语带哽咽的召唤。而自己一边迷茫的回答着，一边匆匆穿起衣服…
…跟爸爸一起，坐计程车赶往医院的路上。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夜空，自己还在猜测，是谁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直到穿过幽暗阴冷的走廊，在抢救室里，看到了染着血的白布覆盖着一个人体。自己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爸爸颤抖着掀开了那席白布，悲号着扑在遗体上失声痛哭。而自己却始终瞪大了眼睛，心中迷惑的想着‘她是谁？…这个死去的女人，究竟是谁？’…
…当爸爸转过身来，伸出冰冷的手掌，捧住自己的脸颊，然后将自己用力的搂入怀中时，眼泪才不受控制的破闸而出。随着一声‘妈妈～’的悲呼，仿佛自己的意识，此时才回归了现实…
此后，自己的记忆，就开始出现了一段一段的空白，如电影般的镜头画面，变成了一帧一帧的幻灯片…
有亲戚们熟悉的脸，一个一个面带悲伤的出现在眼前…
也有穿着各种制服的陌生面孔，带着淡淡的同情…
其中最多的，就是徐婧的身影…有初次赶来，未语先哭的抱着自己…有捧起自己流泪的脸，细声软语的安慰…有抓着自己的肩，额头顶着额头的鼓励…还有更多的擦泪递纸…端水劝食…铺床并枕…
幕幕影影、帧帧景景，全都被一根叫做悲伤的丝线，沉甸甸的串连在一起，钉在了肋骨之间。随着每个呼吸，撕扯着刺痛心房。
“这一切都是真的么？会不会是我的一个梦？每次在梦中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这一次，会不会也能突然醒过来，然后成为‘芸梦偶记’中的一页呢？”
夏雪芸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目光之中充满了失望与绝望。徐婧俯下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要不要喝口水？或者吃点东西？…你今天也几乎什么都没吃呢…”
夏雪芸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停留在闺蜜脸上。发现她也消瘦了许多，一头凌乱的短发之下，眼窝中的血丝清晰可见。她反握住徐婧的手，沙哑的说道
“好姐姐…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啊？不，不辛苦。只要你能挺住，只要你坚强起来…再辛苦我也陪着你！”
徐婧眼中露出了一丝惊喜，不仅仅是为这头一遭的‘姐姐’称呼，而是陪伴夏雪芸的这些天里，眼看闺蜜处于巨大的悲伤和绝望之中，除了应对亲友长辈们的安慰，就是各种哭泣…甚至还曾悲痛的昏迷了过去。
头两天，自己还陪着她一起放声大哭。等嗓子都一度哭哑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默默的垂泪，一个劝解与安慰。时至今日，夏雪芸的状态已经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依旧会时不时的睹物思人，流着眼泪哭上一阵。
而现在，她终于说了一句跟母亲无关的话。这令徐婧的心里隐约感觉到，对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终于要舔着伤口爬出荆棘，从无尽的悲伤中，挣扎着走出来了。
‘至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心有所感，徐婧露出了这些天来的头一个笑容。她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鼓励着说道
“你看…以前你一直都不肯叫我‘姐姐’，总说我只比你大十几天，平时也没你成熟稳重…但实际上，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就像亲姐妹一样，对不对？
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你…你如果出了事，我也会很伤心。你也不想让我伤心的，对不对？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你信不信？”
“…对，我相信。不过…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一直哭了。就是想自己待一会儿…”
“噢，那…那我到外面等着，你自己待够了就叫我，好不好…”
夏雪芸憔悴的脸上，也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她苦笑着打断了闺蜜的话
“好姐姐，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看看书，复习一下功课…期末考试我不参加了，但你还得去考啊…我听你的话，你也得听我的话，这才叫姐妹…”
“这个…我回去的话，你真的没事吗？你看看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的，家里还有这么多亲戚呢…你就放心回去吧。”
“那，好吧。你说的哦…‘我听你的话，你也听我的话’。所以，你一定不能像之前那样了…你知道的。
我走了之后，你得按时吃东西，水杯我就给你放到床头了…
你就在自己的卧室待着，不许再跑去其他房间了啊…”
夏雪芸听着闺蜜的细心嘱咐，眼神中流露出了内心的感动。最后她点点头，看着徐婧万分不舍的收拾了一下个人物品，拎着背包，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房间。
被随手关闭的房门之外，传来了徐婧与客厅里的人们轻声问答和告辞之语。夏雪芸的心念，又转回到之前的思绪上，似真似幻的想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个梦该多好…妈妈此时，又会带着自己走亲访友了吧？因为要把从国外捎回来的东西，分别给各家送去…而自己也将收到迟来的生日礼物，就像那个日记本一样…日记本？’
夏雪芸撑起身子，虚弱的坐了起来。视线移动着，停留在书桌的抽屉上。缓了缓力气之后，她才拿起床头椅子上的水杯，强迫自己喝了一多半的水。然后慢慢下了床，扶着椅子走到了书桌前。
放下水杯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厚厚的日记本，抱在怀里艰难的挪了回去，垫着枕头靠在了床头。
看着手中的日记本，难免又睹物思人。一股悲痛再次轻车熟路的冲出心房，扩散到四肢百骸，沿途经脉酸软、双目泪腺松弛。夏雪芸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拨动密码打开锁后，泪眼朦胧的翻开了封面。
模糊的视线扫过四个标题大字，停留在真皮外套的内侧。夏雪芸知道这里藏着一张卡片，卡片上是妈妈写给自己的生日祝福和寄语。她的手指停留在缝隙处，犹豫不决的摩挲着，几个呼吸之后才下定决心，轻轻的划出了那张卡片。
‘…希望这个日记本，能够陪伴你成长，为你守护心中的秘密。也希望将来，有人能够与你一起分享…爱你的妈妈’
夏雪芸含泪看了一遍熟悉的字迹，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泪珠被嫌弃般挤出了眼眶，却眷恋的挂在睫毛上不肯离去。檀口微动间，呓语般的呢喃几乎若不可闻
“妈妈…您也离开了我…这一次，是永远的离开…就像那个童年伙伴一样…以后还有谁，能够分享我的日记呢…还有谁，在乎我的秘密…”
呢喃之际，夏雪芸内心深处，似乎正有两个声音在彼此争吵，就像一个天使与一个恶魔，针锋相对的都想要说服她。
“袁晨，你还有袁晨！你们俩是如此独特，将来一定能再次相遇…”
“算了吧！袁晨早就忘了你啦，小时候的一句戏言和空话，你也当真？”
“不会的！你们拉过勾，发过誓…就算他交了新的朋友，也不会忘了你，不会忘了你们之间的约定。因为你们能在梦中相遇啊！”
“拉倒吧！长大以后，谁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事？你不是也忘了那么多小学同学了么。长大以后，谁还会把梦当真？有谁跟你一样，把自己的梦像日记一样写下来的？如果不是偶尔翻看，你恐怕也早忘了小时候那些梦了吧？”
“不，这些梦绝对不一样…你们的梦境是有联系的！你做的美梦，可能是他遇到了开心的事情…你的噩梦，应该也是有可怕的经历，发生在他的身上…反过来也一样，如今发生在你身上的悲痛，他也一定通过梦境感受到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几天一定是噩梦缠身了？哈哈，算了吧！上次，你不是也做了一个死亡的噩梦吗？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再次出现。说不定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托梦给你…”
“闭嘴！不会再有人死了！他并没有死，你最后不是活下来了吗…”
“别听他的，那是你快醒了…是你现实中的意识，改变了结局。其实在梦里你已经死了…你的梦是个预言，因为你改变了结局，所以现实中你妈妈代替你死了…”
“胡说八道！从小到大，你的梦有哪一个是预言来的？”
“等等！”
“停！”
两个声音骤然消失不见，夏雪芸似乎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同时她也睁开了眼睛，转动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珠，似乎想要捕捉从面前飞逝而过的那一丝灵感。
随着记忆深处的不断挖掘，她渐渐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惊恐，嘴里喃喃自语着
“…母亲和孩子？…夕阳与黄昏？…吊死的女人？…无助？悲伤？和绝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