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天晚上的晚班,余深陪着林西西去了车站。俩人拥抱了会儿,便放开了。林西西这天扎着高马尾,戴回了她八百度的黑边近视眼镜,恢复了要回s市上班的状态。余深和她聊了会天,便只能目送林西西检票进站。林西西的背影瘦弱,但是又坚韧挺直,颇有种小小的身体里酝酿着巨大的爆发力量。她挥挥手,推着行李往里走去,直到消失在余深的视线中。
余深走出站,这一日是杭城冬日里少有的好天气,暖洋洋的光打在身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舒张开来,自由地呼吸。
看了看手机支付宝和微信里的余额,余深深呼了一口气,制止了脑海里蹦出的念头,转身往出租车所在的相反方向的公交车站走去。几步路的距离,车站里出来的人不少。可见每一年都有很多的人来到这座城市,来来回回,奔波忙碌,只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上了公交车,交了零钱,余深找了个位置坐下,无意中瞥到投币处的二维码支付,原来没带零钱也是可以用这个方式付车钱的,不需要找人借钱。余深愣着笑了笑。之后便探着头看着车窗外的街道。临街的大厦,车如流水的车道,一直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地看着。
一个商城门口,人流攒动,一圈圈的人堵在那里,好像是折扣大甩卖之类的促销活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快速地排开人群进入事发中心。余深慌忙地下了车。车开过商城,最近的公交车站在商场百步开外。
余深追过去的时候,商城促销店面旁的一个正在装修的挂牌被人群又挤又撞地弄掉了下来,硬生生地砸在陆预的肩背上,陆预脸色苍白,神经紧绷,蜷曲着身子护住了怀里的小孩子。
余深刚要叫住陆预,看到眼前这一幕,欲呼唤而出的名字就这样梗在了喉咙中。她很快反映过来,快速地跑向陆预。
“你怎么样?”余深蹲在地上,神色紧张关切地问道。
陆预一时没想到余深会出现在这里,忍着痛楚,刚要回道“没事”的时候,抬起身的骨头作痛异常,张了张嘴的他有些痛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群众纷纷退开一尺的距离围观者这一出见义勇为的事情。小孩的妈妈久久没从刚才心惊胆战的一幕中出来,好久才一把把孩子抱住,一直弯着腰对着陆预说“谢谢”。
市医院里
余深陪着陆预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庆幸的是冬天衣服穿得厚,砸到了肩背上。医生要求陆预脱掉上衣检查。
陆预半坐在检查室的凳子上,“余深,你先出去。”
余深站着没动,担忧地说道:“我想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陆预坐着没动,他不想余深看到自己脱光上衣露出背不的伤痕。尤其是......当年生煎店爆炸留下的烧伤疤痕。
检查的医生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说道:“小伙子,你女朋友那是关心你,都这个时候了,就快把衣服脱了,我给检查一下伤得怎么样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事可大可小,别给耽误了。”检查的是个中年的男医生,对陆预磨磨唧唧的样子有些看不过眼。这有什么的,重要的是配合医生检查啊。
陆预脱了上衣。衣服之下的皮肤和医生想的有些出入,青紫瘀伤之外还有斑驳的旧疤痕,医生秉着专业的态度,略微吃惊过后就开始检查陆预的骨头,这边敲一下,那边敲一下,问了一些情况后就叫陆预去拍片子。
余深自从看到陆预背部的伤疤后,眼睛不由自主地通红湿润了起来,她心疼!这些斑驳的疤痕越是丑陋越是心疼,这说明陆预受这伤的时候有多痛,可是余深却不知道陆预是什么时候受这伤的。
陆预转过身就看到默默站在那里,眼睛通红的余深,叹了口气,柔和地说道:“早就说了让你出去等,偏要看。这下好了,丑到你了吧。”陆预拿出纸巾给余深擦了擦眼睛。
余深小小的个子站在一米八几的陆预面前显得特别娇弱。陆预见余深没动,笑着说道:“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陆预不知道现在怎么安慰余深,总归疤痕是在自己身上,当初被烧伤的是自己,现在负着伤的也是自己,还要安慰眼前的人儿。陆预笑着说:“我没事儿,不疼了。”说着陆预作势要证明自己说的话,抬了抬胳膊,弯了弯腰,突然神色凝滞。
余深看着陆预,皱着眉,担心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你现在还是个伤者,别乱动!”说着扶着陆预去做了一系列必要的检查。
最终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问题不大,只是伤到骨头了,要养一段时间,下次还要再过来检查一遍。
一路上陆预是痛也说痛,不痛的时候也说痛,就是不想余深分时间精力去问伤疤的事情。
到了陆预住的地方,余深发现室内的布置熟悉得就像是回到前世。陆预一个人住,这时的他已经知道他爸爸再婚的消息。余深扶着陆预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就说道:“你的伤是不是那个时候你来B市弄的?”余深想起当年B市出过一起早餐店煤气爆炸的事故新闻,而陆预那个时候就再B市,第二天就消失了。
陆预欲作解释,可是想了想还是沉默不语。余深不笨,他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余深看了看陆预,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她和陆预这些年的失联,中间隔着的是六七年前的意外事故。是陆预不想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为什么,当时自己也是个狼狈的瞎子而已,为什么就要失联!
余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只是顿了顿,才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要再这样了。。。我怕”我没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了,陆预。余深看着陆预。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们,如果有不一样的路要走,是不是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呢?”陆预把之前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就像我父母一样,曾经多么美好和幸福,终究是败给了时间和命运。我们,如果还是继续一起走......事情发生了怎么办?”陆预犹豫着,只要一想到前世的结局,他就害怕。一个大男人,害怕得到不久之后就失去,所有的挽回都无能为力的话,就只能选择改变中间最重要的一个抉择来改变事情的发展,这是他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那就等这样的事情到来就好,我们一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总比一个人去等这一天的到来要好吧?”余深更希望一路上有一个陪着自己经历阳光彩虹,经历风霜暴雨。
陆预不再犹豫,逃避确实解决不了未知而又必将发生的事情。只有直面抗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