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噩梦中尖叫着醒来,坐在**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时间显示现在是早上9点,可是没有一丝阳光,永远都是无尽的黑暗。
我反复地梦到我的死亡,像个瓷娃娃一般,身体一寸一寸的裂开,然后支离破碎。
醒来之后,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身体里面像是有无数的小刀在刮,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我摸索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旧伤总是隐隐作痛。提起双手,感觉也不如往日有力。最重要的是,死亡的噩梦如影随形地跟着我。
鸾天明说过,我的噩梦是我的身体在用这种方式给我预警。我曾经做过几次这样的梦,都是在我情绪失控,伤害了自己的时候。鸾天明在的时候一直在教我控制、帮我调理,很长时间不曾再犯过,可是如今……
想起鸾天明,我的胸口又是一阵阻塞,无法呼吸。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让我无处遁形……
“我需要医生。”我没动筷子,对坐在我对面的老姜说道。
老姜关切地问:“怎么?哪里不舒服么?”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他最重要的一直猴子。
“没什么,就是女人的那点事呗。”我轻松地说。
老姜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我碗里,“没问题,我这里都是最好的医生,吃完饭请一个过来给你看看。”
“我要扁鹊为我诊疗。”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姜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会,又恢复了自然,“扁鹊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这里多得是比他还好的医生。”
“不,”我坚持道,“扁鹊为我诊疗过,他知道我的病症,我不要别的医生。”
我跟老姜狠狠地对视了几分钟,老姜脸上慢慢堆上了虚假的笑容,“随你喜欢,女王殿下。”
之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谈笑风生。
我刚从健身房回来,冲了个澡,房间的门响了。
我打开房门,看到扁鹊背着药箱站在门口,身后有一群警卫看守着。
“我们又见面了,”我关上门,“先生从不说再见,但是我们还是再见面了。”
扁鹊放下药箱,“上次一别依然是我们的永别,因为你已经不能算是个活人了。”
我心中一惊,“此话怎讲?”
扁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难道不是为此事才找老夫来的么?”
我叹了口气,“我找先生来本是想请先生告诉我定位器的位置。”
“你怎么确定老夫会告诉你?”
“我不确定,但是想试一试,”我老实地回答,“医者父母心,在石屋先生对我说过的话我不相信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扁鹊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也时日无多了。”
“为什么?”我惊讶地问道。
“因为你指名让老夫为你诊疗。不论什么东西,一旦成了唯一选择,处境就开始变得危险了。驼背老人死了,因为他是外界唯一能打探到你下落的人,所以他必须死。你指名用老夫,他们则以为老夫能替你办事,那么老夫也就非死不可了。”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想不到竟然害了先生。那先生请回吧,我不需要诊疗了。”
“事已至此,已是无力回天了,不如就让老夫好好地为你诊疗吧。”
扁鹊取出了我身体里的最后一枚定位器。奇怪的是,我的伤口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愈合,还在汩汩地流着血。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
扁鹊仔细地给我一一包扎好,“是一种抑制神经的药物。你的身体不能及时地将受伤的信息汇报给大脑,大脑也就不能及时地做出处理。长此以往,不仅仅是伤口愈合得慢,你的整个身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
他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我的水杯。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玻璃杯里清澈透明的纯净水。每天都有服务员送到我的房间,还有餐厅,还有健身房。只要我的水杯空了,就会有人立即给我填上。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我的饮食,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知道被人下了药又能如何呢?
“这剂药无形中起了催化作用。你异于常人的能力本身就增加了你的负担,如今再加上重伤难愈,实在是……”扁鹊幽幽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竟然严重到这种程度了么……”我喃喃自语道,“可是老姜为什么要给我下药呢?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老夫倒认为他并不是想杀你,只是想抑制你的能力,可惜对此并没有深刻的了解。中医的原理跟西医不一样,很多西医发现不了的东西,中医却能发现。你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病症,只是老夫一号脉便知,你的五脏六腑已经透支过度,随时呈现崩塌之势。”
“那先生觉得我还有多长时间?”
“老夫用针灸之术,暂时封住你的几处经脉,倘若你自此不再过度耗费气力,还能撑得一段时日……”
我心中凉了大半。
虽说从我咬下吸血鬼王心脏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随时会死的准备,可是当真的听到自己被判了死刑,却还是难以置信。
不行!即使要死,我也不能死在这里。不知道老姜知不知道吸血鬼王心脏的秘密,这心脏一定不能落入别人之手。
我该怎么办呢?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老姜不知道我身体的状况,希望先生能帮我保守秘密。”
扁鹊苦笑了一下,“老夫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担心老夫的嘴不够紧?”
“这些定位器你暂且装在身上吧,至少还能瞒过几天,”扁鹊擦了擦上面的血,“只是你时间不多了,如果有什么计划,还是趁早打算吧。”
“可是我现在不能走,”我苦涩地说,“跟我一起来的同伴还在老姜手里,我还不知道他被关押在何处。”
扁鹊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姑娘,恕老夫之言,那个小伙子跟你不一样,他只是个平凡人类,即使你能把他救出去,恐怕他也活不了了。”
“可是……”我焦急地想要辩解。
扁鹊抬起一只手来,示意我停下,“老夫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都是你的决定,”他把药箱背在身上,站起身来,“那么,这一次真的是永别了。”
我也站了起来,“多谢先生的舍命相助,我……”
扁鹊摇了摇头,绽放出一个笑容,仿佛又恢复成了初见时那个笑容可掬的小老头。
“没什么,死亡有的时候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