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世界创立之初,天道还是亘古未变的那一个。修仙者需要很认真去冥想,才能感知到他的目光,还是淡然无情绪的一瞥。
此后不久,这目光变了,天道一夕间改了脾性,目光贪婪且不带丝毫收敛的窥向每个世界的每一位修仙者。修仙者先是为轻易的感知到了天道欣喜,但马上就开始为大道冲击一般的信息传输感到痛苦。
发生改变的不只是这些,虽然能得到天赋的人没有变多,但修仙者与圣灵对天道的感知变得容易,之前是修仙者去探寻天道,现在则变成了天道回以每个探寻他的人猛烈的一击。
之前每位修仙者对于天道各有所得,全都是关于自身所修特长的。发生改变后,每位修仙者都能模模糊糊的感知到一个身影——天道的身影。
人们适应了一段时间,在此间,“天道变了”开始流传起来。
变换并没有就此停止,在人们差不多习惯在感知天道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盯着自己时,影子换人了。并非只是大体轮廓改变了,那目光也变得有些冷淡起来。
人们纷纷议论“天道变了,要变回去了?”
一个声音比较大的观点显露了出来“天道不是变了,是换人了。”
再次发生改变的天道的影子印证了这一观点,有人还认出这个影子来:“这不是那个谁谁吗,很厉害的那个。”
众人恍然:天道原来和人间的帝王差不多,也是可以轮流做的。于是修仙者的最高目标统一变成了成为天道。
此后,那个影子又换了好几个形象,现今这个存留最久,大约在一百年前就没有变过了。
但这个天道不是人。
炙辛黑原属南国境内,但不归南国皇帝管。这里几乎可称为一盘散沙,火系圣灵们在火苗一样的红染花海里乱窜,虽然火展扬是这里公认最强大的圣灵,但他只在自己的火山口呆着。原本他还是满天下乱跑找人打架,在结契后得了“怒仙”的雅号索性就不出山了,每日待在那里灌一桶一桶的红染花酒。
火展扬不管事,只要手下进献的红染花酒不断绝,就能长在一个地方生根。实在是最好糊弄的一个圣元灵王。
在黑原只有红心染黄边的红染花能够大面积生长,这是这里唯一的生产作物。圣灵们充分利用它的花与果实,有的连根茎都要拿来磨一磨牙。
与南国接壤的那一圈土地是什么也不长的,红染花在常温的土地无法成活,而一般土地上的作物也不能在这微烫的土地生长。火系圣灵善掠夺,杀戮与毁灭,这里的没有东西可吃的圣灵们就去抢掠村庄。有一个圣灵突发奇想:“我们为什么不干脆把南国打下来,这样整个南国的所有食物都是我们的。”
火展扬无可无不可,用岩浆凝出一根长约两米的红杖,站在最前面摆着怒面唬人。
南国皇帝被这阵势惊到了,看着火展扬写满不高兴的脸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怒仙大人。”
火展扬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他当时的意识还在红染花酒里面泡着,闻言只是眨了眨眼。
惊觉自己差点踩雷的南国皇帝吓出一身汗,火展扬知道自己挨了那么多道天雷却只是“长得很好看”后差点直接砍了契主的脑袋,破了硕果仅存的“第三条和平章约”。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不讲理?
南国皇帝决定和这位不带保险的人形火药谈一谈条件。火展扬压下去一个酒嗝,很大爷的扶杖站着,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然后,他睡着了。
南国皇帝只见这位大爷闭上了眼睛,头向后靠在红杖上,嘴巴下撇得很不屑。心下慌了,让临时拉过来对敌的侍卫长想想办法。这时,他唯一一个有修仙资质,拜了仙师的三皇子赶来,客客气气的请火展扬先离开,暂缓十日。
火展扬猛然被身边的护法摇醒,莫名其妙的听完了三皇子的话:他说啥玩意儿呢?还请啥玩意儿?听不懂,是人就请说人话好不好?哦,我懂了,我能走了是吧,拜拜。
火展扬回头又把根扎在了酒里,浑浑噩噩,完全把这件事丢在脑后,竟直接到了进境期。
南国却是闹腾的人仰马翻,三王子认为火展扬不好惹,他仙师的师祖都可能打不过。若是以此召集全世界的修仙者对付火展扬,却又没有足够的理由。火展扬这一趟除了吓倒一群,还真没杀一个人,比起日常被圣灵侵扰的村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在十日之约最后一天晚上,冥思苦想也没能相出方法的南国皇帝把希望寄托在第三条和平章约上,把条约内容翻来覆去嚼碎了念叨:“人与灵不得随意残杀彼此。人和灵……”
他停在回廊中,长叹一口气:“难道,真的要先付出严重损失来才能让那些坐山看戏的人动容吗?”
三皇子走近:“爹,受合会的人明天能到,火展扬曾经差点就破了他们最后一条章约,为了守护这个章约,他们也会来的。”
皇帝颓然大笑:“若是你太爷爷未曾陨落,罢了,都是那么久远的亲属了。何况修仙者怎能徇私,再说,得罪这么一尊瘟神,谁都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深夜,南国人全都睡着了,大多人都进入了同一个梦里。在这个梦里他们看到彼此跪伏着围成一个圈,圈内站了那个修仙者们最熟悉不过的天道。天道模糊的像一个纸片裁剪而出的人影,但声音清晰。
我不会护佑你们所有人,但要你们信我,我会帮你们把火邪困在黑原里。
第二天,皇帝下令:凡家有双女者,不得剪发。凡新生双女,俱要留发,发至齐腰时可剪至耳后一次,发先垂地者牺牲,年检一,委以黑原。
随令而出的,是南国的第五位公主,她黑发新洗,发尾随着行动伶俐的摆在脚跟。
全国人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过,她神色忧伤但是肃穆,身着白衣一步步跨过那片温度异常的边缘,一步步走入红染花海里。红染花红,公主的衣裙白,公主的青丝飘扬。红色温柔的吞没了白色,然后是如缎的青丝,公主再没了身影。
随从在刚刚升温的边缘等候,等到公主消失,便下手挖土准备给公主做衣冠冢。然而,她手指刚刚触及地面,就吃了一惊:土里的温度褪去了,黑原与南国间那温度尴尬的一圈土地好像缩小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