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枣镇位于大夏国的南方边陲,这是一个不咸不淡的尴尬位置,属于无人问津的那种。
既不像大夏的北方边陲那样——整日与荒人会摩擦出火花,热闹的很。
也不像大夏汾河沿江城市那么繁荣昌盛,地貌人多。
如果不是白枣镇的几个大盐矿,那现在的白枣镇会更穷,更荒凉,能不能成镇都不好说。
白枣镇产盐,大有名气,叫做枣盐,现在被编制成了大夏国的三大官盐之一,只有官府朝廷才能运输贩卖,如果走私,是重罪,要被砍脑袋。
风险越大,利润也就越大,走私枣盐,利润之丰厚,叫人垂涎,起初不是没有黑白两道动过这个念头,但最后,活下了的只有一家,也就是现在的余春商行。
余春商行,八面玲珑,千般手段,博了多少次性命,才换了这个走私官盐的生意。
这也是余春商行的本命生意,靠此发家,并且并不打算放弃,余春娇目光长远,她如今已经不想顶着走私的名号,她想堂堂正正的与朝廷去做生意,哪怕赚的少一点或者赔钱都没关系。
想要洗白的余春娇其实已经筹备了多年,关系也打点的七七八八了,现在差的就是一个时候。
三个月后,一直到剑元五百零一年,秋。
余春娇觉得这个时候到了,她要先走一趟大夏国的京都,定粱。
然后再去一趟大夏的北方边陲,北城。
这趟如果成了,那余春商行有很大可能与大夏朝廷牵上线,成为一个有皇家渠道的走商。
走商是一个小气一点的说法,干的是倒卖的生意,千里迢迢,赚钱的是差价。
但如果是余春商行的规模,在加上皇家特许的一些特权,那么这个走商也许会成为大夏国的第一庞然大物。
对于大掌柜的想法,很多伙计本心都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不划算,阻碍太多,最关键的是风险。
走一趟商,中间会遇到太多的危险,尤其是这种乱世,所以很可能一趟下来,血本无归,还把伙计的性命折在里面。
但是余春娇的商业眼光是不一样的,她心中有热血的蓝图。
三个月的时间,亚索已经了解了足够多的东西。
比如世界的地理构成,人文风俗的特点,山上修行人的规矩,山下江湖的规矩。。。
亚索想到多了解一下这个世道,因为只有这样,出剑的姿势才不会犹豫。
因为有人说了自己是金身镜的武夫,亚索也了解了武夫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锻炼肉身,以拳问道,走的是问己之道。
相比较练气士的问天之道,问己更加的纯粹,简单。
把肉体锻炼到极致,破开浩天埋在身体内的枷锁,寻求肉体上的真我。
我有一拳,问天,问地,问自己。
已经有两人接连说过亚索是金身镜,亚索也明白了他们为何会那么觉得。
因为亚索的肉身太强,气机圆满,举手投足之间,宗师气概浑然天成。
这正是亚索觉得奇怪的地方,自己一直练的是剑道,难道练剑的时候,顺便的锻炼出了自己的身体,这个身体在这个世界无形的突破了先天的限制?
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武夫太弱,所以那个世界的人过来了这边之后,先天就这么强?
想问题一直不是亚索的强项,索性不再去想。
亚索更想要了解的是剑仙,尤其是在做了那场大梦之后。
在曾经的世界,他的剑已经是举世无敌,巅峰造极了,那种感觉难免有些寂寞。
而现在,在亚索明白了剑仙这种存在之后,他知道,也许自己以前的那种只能叫做剑术,而不是剑道。
疾风剑诀虽好,但并没有触摸到剑仙的道。
亚索并不认识什么剑仙,剑仙也不是走在大街上就能遇见的,所以亚索的迷惑也只能自己慢慢探索了。
这种新鲜的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摸到剑的时候,兴奋而快乐。
亚索,从来都是一个剑痴。
这三个月,虽然亚索是教了小雏菊剑术,但是效果并不好,小妮子起步太晚,握剑的时间太短。
反而是余春娇对于小雏菊的指点要好的多。
比起剑术,小雏菊更喜欢练拳,练拳最简单最粗暴。
只要身体能吃的住打熬的苦,总会小有所成。
而练剑,需要悟性,只是肯吃苦,花时间,是没用的。
小雏菊已经吃够了人生中的苦,所以她练拳的时候从来不喊疼。
余春娇有几次不忍,下手轻了一些,这都会惹来小雏菊事后的不高兴。
小雏菊总是会偷偷的和余春娇说:“我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大叔的剑太难懂了,我学不会,现在好不容易和春娇姐姐学拳,我想学的快一点。”
小雏菊的底子其实很不错,力气大,饭量大。
这对于一开始入门的来说很好,然后余春娇教了一些小雏菊练体的法子,都是最基础的打熬之法。
吃的住疼,受的了苦,再坚持些时日总能熬过去。
这就是武夫的第一镜,熬骨镜。
小雏菊脸上的刀疤已经彻底结痂,这疤其实很丑,陈独身曾说过可以调制一种草药让小雏菊的刀疤消了。
但小雏菊笑嘻嘻的拒绝了,她说:“我没有觉得不好,大叔的脸上不是也有伤疤吗,这样,我不就是和大叔一样了吗,只是我是竖着的,他的横着的。”
小雏菊当然是在开玩笑,只是这玩笑当时的陈独身并没有笑,只是觉得心疼。
对于药草,陈独身是个行家,在小秋上这么多年,光顾着和药草打交道去了。
所以,每次小雏菊打熬筋骨,疼的睡不着时,陈独身总会为她备好可以疗伤的草药。
这样相处下来,小雏菊与陈独身便成了半个朋友。
半个朋友是小雏菊自己的说法,她说的是,等哪天这根木头开窍了,不那么啰嗦了,才能算她小雏菊的一个朋友。
陈独身确实很啰嗦,他好像有说不完的道理,这些道理之中同时又夹杂了数不清楚的碎碎念,很是烦人。
小雏菊总说陈独身是个烂好人,你这种烂好人最好跟在我这种大坏人身边才活的下来,所以你以后走哪,最好不要离开我太远,免得你被人卖掉还给人数钱。
陈独身笑笑说道:“你怎么可能是大坏人呢?我看你最近时常半夜出去给叫花子送东西吃,厨房的鸡腿都被你偷光了。”
小雏菊一把搂住陈独身的脖子,佯装威胁道:“大胆,竟然大半夜偷窥本姑娘!找打!”
力气惊人,一个练气后期的修士竟然挣脱不开。
陈独身害羞的耳根子都红了,说道:“哎哎哎啊,撒手,撒手,喘不过去了!”
一番打闹,嘻嘻哈哈充满生气。
亚索喜欢坐在天井的走廊上。
天空就像是一口方井,这已经不是亚索第一次这么感叹了。
现在,亚索反而成为了那个最没有事情做的人。
直到这一天,余春商行启程之时,亚索的兴致终于高了起来。
你也许是亚索换了一个方式流浪,总比困在这方井中无聊要好的多。
余春商行的这一趟行程,亚索是那押镖之人。
亚索带着一个少女,一个少年,一只黑狗,开始了与这个世道的第一次真正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