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月侯推门而出,一步跨入书房,吩咐管家上了一壶茶,就又给打发走,一个人坐在檀木的椅子上放空。
拿起一粒雨墨送的糖果细细观瞧,不知名材质的包装,尽显高端名贵。
放在手里摩挲,光滑的没有一丝糙感,几只蓝色线条勾勒出的大白兔,极富美感,憨态可掬。回头要让管家出去买几只兔子,给府里的小家伙当宠物!
平月侯有一种放声大笑的冲动,又被生生的止住了。还没到得意忘我的时候,等登上那人极之位再笑不迟。
平月侯是元武大世界落木公国的一个世袭侯爵,祖上乃是开国皇帝的从龙之臣,然岁月流转,曾经庞大的世家终究泯然众人,风光不再,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下方圆十里的山林封地。
平月侯励精图治,重农商,轻赋税,封地变得物阜民丰,却与平月侯心中的差距甚远,大丈夫当横行于世!
岁月打磨了他的野心,曾经的梦想变得越来越远,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平淡的过完这一生,不想得到了命运的垂青。
平月侯用味蕾感受着奶糖那不属于人间的香甜气息,缓缓打开一个木质的箱子。箱子里放着的就是希望之门。
希望之门是一个门型吊坠,漆黑的光泽仿佛深渊般深邃幽远。
平月侯收敛心思,站在椅子之上,轻轻抠动长明灯上的机关,一扇隐藏在墙上的暗门悄悄打开。
用袖子轻轻擦掉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向深处走去,暗门悄然合拢。
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雨墨并不知道,他打开了一个人内心的欲望囚笼。此刻一个人静静的在空间的前院喝着啤酒。
一块五的雪花啤酒有些苦涩,可习惯了这种味道之后,就容易喜欢上。
雨墨还记得七岁那年,第一次喝了半罐啤酒,恨死了那个味道,还记得一群大人放肆的笑声。
过了将近十年,才再一次有勇气重新拿起啤酒。
一个月可以跟平月侯交易一次,是系统定下的规矩,没规定雨墨怎么定价,却是难得的提醒了雨墨,没事找来几本经商的书籍看看。
雨墨没学习过经商方面的知识,开过一个小店,收益也是寥寥,从一个消费者到一个成功的商人,路途其实很遥远,遥远的不可以道理计。
当有些燥热的阳光再一次从宽大的玻璃窗照耀到脸上的时候,新的一天就开始了。
住独门独院的大平层就很美好,可以不拉窗帘。
窗帘是一个反人类反自然的发明存在,拉上窗帘,就隔绝了窗外的世界,花草树木,日精月华。
可是它又必须存在,城镇化的建设,小区的出现,拉近了人们身体的距离,也让人失去了自由的空间。
哪怕只是一个几平米的篱笆小院,也是遥远的奢求,只属于几百万起的别墅。
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在卧室里或者客厅里肆意游荡休息,不用担心走光,也不用担心被骂做变态,就很美好。
背上一字肩的书包,穿过马路,汇入同学的大流,走进校园。
食堂里已经没剩下几个在吃早餐的人,都是晚起的,零零散散的坐着,雨墨一个都不认识。
学校不大,只有不到五百号人,但哪怕一个年级的,都有很多不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
食堂的早餐依旧是永恒的馒头咸菜,曾经是雨墨最痛恨的所在,还好有东北大米煮制的白粥聊以慰藉学子们受伤的心灵。
雨墨看到纯天然应季的凉拌黄瓜很开心,虽然关于黄瓜的黑色记忆,比之土豆白菜同样的痛彻心扉。
应季果蔬永远被人津津乐道,新鲜,健康。
大棚里的反季节作物从被推上神坛,到被一部分人所抵制,是经历了相当漫长的一段岁月的。
阳光普照大地,分了四季南北,自然赋予给人类的馈赠,随地域时间而不同。
而违反了最根本的自然规律,往往需要付出代价。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表述的是地域对植物的影响。
那么,大棚里的反季节蔬菜水果和应季的有没有区别?
很多人会说没有区别,可能他们在城市里吃的绿提从来都是酸涩的,生长激素催熟的西红柿绿提总会少了几分味道。
而那些从纯真年代走过的人,那些曾有幸在农村生活过得人才会明白,果蔬原本的味道。
冬季的大棚,给不了植物充足的糖分和没遮挡的日照。
打饭的窗口还有一个没撤,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在窗口附近忙碌,是老板的亲戚,雨墨记忆中她在食堂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许是时日尚短,还没学会打菜阿姨的绝学。看到迟来的雨墨,给舀了半勺黄瓜,半勺海带,结结实实的落到了雨墨圆形的饭缸中,没有一丝半路遗漏。
“美女,今年黄瓜丰收了吧!”
一句话让涉世未深的小姐姐羞红了脸,最近食堂里吃黄瓜的次数的确是有些多了,同学们有很多抱怨,可从来都是同学间议论,或者学生的家乡向学校反应,第一次,有人来打趣她。
“哈哈,谢谢了美女!”
主要产于东北的旱黄瓜,和南方的水黄瓜有着明显的不同,很难想象,同是黄瓜,却根本不是一个种数科目,就好像你无法想象,同样是水中鱼,**的鲸鱼竟然是胎生的哺乳动物!
专注的人很美,专注的男孩子很有魅力,打菜的小姐姐看雨墨一丝不苟的执着着每一点滴的饭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好像就莫名的升华了,穿着有些风格,实际上有点普通的小男孩,身上就有了光。
食堂里简单到让人疲惫的饭菜,在雨墨经历了人世的酸甜苦辣之后,有了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
青春,在中学时代的食堂里。
雨墨用筷子将意外遗落在外的一片黄瓜和几粒米放进嘴里,将饭缸清洗干净,缓步走出食堂。
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这种岁月中的美好之地,还是少来为好,来的多了,也就没有幸福可言了,是谁说过,幸福,从来都是珍惜的!
晃晃荡荡的走在两排教室中间的大路上,碰到了姗姗来迟的老班。
“雨墨同学今天的心情不错啊!更难得的是,都有心情来光顾学校了!”
王友琴在学生眼中从来都是严肃的代名词,雨墨怎么也想不到这么轻佻的揶揄话语是出自她之口!
是不是自己的步伐真的有点膨胀了,膨胀到让昙花今夜开,让佛陀怒目?
经历的多了,遇到事情,总是习惯的多想,想得出究竟,辨明是否。
雨墨觉得,淳朴的少年经历了社会的洗礼变得有些成熟的标志之一就是面对问题,懂得避重就轻,答非所问之下,而不让人恼,于是就有些羞涩的道:“鲁迅在黄河岸边说过,这滚滚东流去的水,就像那日渐迟暮的老人正在消逝的岁月,它不舍昼夜啊!”
“所以我要珍惜现在的初中时光,珍惜这纯情年代的美好,我决定了,在放假之前,尽量就不请假了!”
王老师搜肠刮肚的想着曾经品读过很多次的鲁迅先生的作品,这样与孔老先生雷同又迥异的名人名言看过一遍没有道理不被记住,却怎么也找不出半点印象,遂疑问道:“鲁迅去过黄河,说过这样的话?”
雨墨用衣服掩饰着,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柄折扇,纸扇轻摇,扇面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呆板写意画顷刻间生动形象起来,潮水一层层的涌向岸边,一只小乌龟却任凭东风吹海浪打,岿然不动。
模模糊糊的,王老师猜出了两句诗:沙滩一躺三年半,大浪来时我翻身。不禁在心里思索,雨墨曾经平日里有些安静的外表下,难道一直掩藏着很是深邃的思想和远大的志向?
雨墨淡淡开口:“老师又怎么知道鲁迅没去过黄河呢?长江黄河孕育了灿烂的华夏文明,自古以来便被文人墨客所钟爱,江河两岸,诞生了数之不尽经典诗歌。古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样的千古绝唱,今有黄河在咆哮这样用生命在呐喊的爱国之歌,鲁迅又不是衣不能蔽体,食不能果腹,一辈子只能蜗居在一镇之地的贫民,有什么理由不去黄河走上一遭?为什么不能发出点自己的感慨呢?”
“一个景象,你描写了,别人不能描写了么?一个道理,你说了之后,别人就不能说了么?就因为他孔子被推上了神坛,别人就不能发出类似的感慨?”
雨墨不记得黄河在咆哮是哪一年诞生的了,不记得这首歌的年龄是不是比鲁迅更大一些,也不知道鲁迅到底有没有去过黄河,也许去过,也可以去过,各种文学作品中,有太多不可考查的鲁迅事迹,放在千百年后,这就是野史!当野史一片片一堆堆的出现,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师也不一定会记得,雨墨也没想过忽悠多久,忽悠住几分钟就足以慰藉同学们一直战战兢兢被王老师威慑的弱小心灵。
雨墨不待王老师回味过来,就不着痕迹的和她错身而过,向着班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