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防护服的华思成，彻底放开了心门，不再有任何顾虑。他转头看向地上小勇的尸身，他记得那朵三叶金莲的莲蓬就在他的怀中。
这三叶金莲到底是什么味道，他早就想尝一尝，总不能死后还要做个饿死鬼吧。
想到就做，毫无顾忌，他立即弯腰在大勇怀中一阵摸索，取出的莲蓬沾满了鲜血。
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他看都不看直接塞入嘴中，立即一丝甜味从舌尖传遍整个身体，仿佛干涸的土地遭遇了一场细雨，全身的细胞都发出阵阵愉悦的欢呼，这一刻的满足无以言表，这是他喜欢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慢慢享受，他立即便从天堂掉落地狱，周围黑色气息不停地钻入他的皮肤，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肉身被咀嚼的声音，这种疼痛深入骨髓，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撕扯自己的身体。
他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被这些黑色感染会改变形体，为什么化为妖魔会失去神智。
在这种疼痛面前，他过去十多年所受的头痛，根本不值一提，便是古代的凌迟之刑，怕是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凌迟之刑是生受，是身体之外可见的痛疼。而这种被黑色气息钻入皮肤之后的疼痛，却是深入骨髓，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一阵比一阵强烈，强烈到华思成想用刀对自己进行凌迟，来减轻这种痛苦。
“华思成，你别自残，坚持住，保持清醒，我相信你能保持住神智，坚持住。”程梦儿哭着将华思成抱入怀中，一边哭一连鼓励着他。
“疼，太疼了。”华思成承受了近二十年的头疼，此刻仍然感觉到神智在慢慢消散。
很难想像有人可以在这种痛疼中保持自己的神智，他死死盯着妖魔，喝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保持住神智的？”
不管再怎么疼痛，他都想保持住神智，在地球还有父母等着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约定在等着他去完成，还有杨晓雨在等着他去救。
程梦儿立即抬头看向妖魔，仿佛看到了佛祖，“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杀了我！”华思成已经保持不住神智，他不想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妖魔。
“不行，坚持住，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撑过去”程梦儿握住华思成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只要用尽全身力气，她就能与他一同对抗痛苦。
“坚持住，想想你的家人，想像地球的人类，你是他们的希望，你还要带着我去寻找那座宫殿。坚持住，不要放弃，我求你不要放弃。”
在程梦儿的苦苦哀求中，华思成回光返照般地开始微微好转。
“你回去吧，不要再想着找它了！”华思成不顾程梦儿的阻拦，在用自残保持神智的清醒，一道道血迹出现在他的腿上“我不知道它到底在什么地方，时光境迁苍海桑田，沙盘上的地形已与我所看到的完全不同，在这种环境下寻找一座根本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宫殿，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徒劳无功。”
程梦儿只是哭着摇头，她不会走，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那妖魔一直站在旁边悠哉游哉地看戏，直到华思成已经动手准备自杀时，这才出手阻止。他一手提起华思成，压下了他所有的举动，对着程梦儿问道，“你刚才说要寻找宫殿，是人皇殿吗？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附近有人皇殿的？”
“你也知道这附近有座宫殿是不是？人皇殿，这座宫殿叫人皇殿？”程梦儿抬头看向华思成，抹着眼泪喊道，“你还想骗我，还想骗我回去是不是？我告诉你，不管有没有这座宫殿，我都不可能扔下你，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回去。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把你带回去，我程梦儿一向说到做到！”
对着华思成喊完，程梦儿立即转向妖魔，带着眼泪问道，“能告诉我人皇殿在哪吗？”
程梦儿刚刚有点希望，妖魔一句话立即就将她这丝希望扑灭，“告诉你有什么用，就算找到它也没用，当今世上，已经无人可以进入人皇殿，也括我自己。”
不再理会程梦儿，他转向华思成，仔细检查着他的状况，“神魂明显属于人类，肉身却是血脉不纯，神魂与肉身互相排斥，这种情况倒是极为罕见，不过倒不难解决，只要随便换具肉身即可。你叫华思成？替我做一件事情，我帮你解决身体的一切异常，如何？”
说来也怪，那妖魔在华思成身上一翻检查，立即将他的疼痛降低不少。虽说如此，但与这么一个妖魔做交易，华思成心中抵触，“你自己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谈何替我解决问题。况且，我不与恶魔做交易！”
妖魔听到这话，脸上立即变色，这是他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大的亏，“如果不是我自己引黑色入体，化身妖魔，这些冥界气息如何能够感染到我！那个死老太婆，非要亲眼看着我化身为妖魔，才肯放心离去，害得我连人皇殿都已无法进入，这个仇我一直记着！”
程梦儿在旁边着急了，“华思成，你不妨听听他到底要你做什么事，能活着就有希望。再怎么样，总比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妖魔要好吧！”
劝完华思成，程梦儿又转向妖魔，“我跟你交易行不行，你救救他，事情我帮你做。”
“你不行，这件事情必须他来做”妖魔眼神之中带着杀意，“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也就没必要留着你们两人了，我做个好事，送你们两个做个同命鸳鸯。”
有他的眼中，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在说话的同时，他不时的看向后方，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他没有时间跟这两人慢慢磨蹭
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件事情由不得他选择。
妖魔定下决心之后，掌心用力一吸，华思成全身的黑色立即从上身浮空而起，与此同时，他命令远处的下属妖魔开始收集散落的防护服。
华思成在黑色的不断地渗入和被吸出间陷入昏迷。
程梦儿见缝插针，直接跟妖魔商量起交易来，“这位妖魔大哥，能讲讲人皇殿的事情吗？等他醒来之后，我会帮忙说服他按照大哥的要求做事，怎么样？”
“你能确保说服他？”
“当然，我哪敢骗大哥您啊！”
“这倒也可以”妖魔显然有所心动，冷哼了一声，“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什么是人皇殿？”
“整个灵域初始为妖族领地，人族只是妖族的食物之一。初代人皇率领人族站稳半个灵域之后，开始大力建设人皇殿，册封各路神明，想以此为根基吞食整个灵域。那时是人族最顶盛的时期，大至山神土地小至门神灶神，神明数之不清。当时有一句话说做，举头三尺有神明，足可见当时神道之昌盛。”
“只可惜，神道终究限制太大，最终被仙佛两道所取代。如今灵域人族，怕是已无人知道人皇殿的存在了吧。”
程梦儿猜到那座宫殿来历极大，但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远的历史，不过历史越宏大越好，这说明强身决的来历绝对超乎想像。
灵域、人皇，仙佛两道，这些都是从未探索到的信息，机会难得，程梦儿立即再次提问，“那么强身决又是什么？”
妖魔有些惊讶，它没想到还会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强身决是神道根本功法，神道初期效果还不太明显，但神道修为越高，强身决的威力也就越大！”
强身决的威力跟神道修为有关？再继续提问，机不可失！
“强身决对黑色气息有免疫特效，为何还会被仙佛完全取代？”这是程梦儿最不解的地方，一眼望去整个大地已经被黑色笼罩，遍地都是妖魔，神道怎么会彻底被人遗忘？
“再强大的功法，都抵挡不了时间的威能！”妖魔的语气充满嘲讽，随后充满遗憾地解释道，“初代人皇带领人族奋起反抗时，所有人都带着必死之心奋力搏杀，只为人族杀出一个未来，那时的人族没有任何人有私心。但在占下半个灵域之后，一切都不同了。神职只能以功德提升，神道功法只能提升法力和法术。在失去初心之后，神道功法变得越发艰难。仙佛两道此时应运而生，只要闭关修练就能提升修为。更关键的是，一入神道，仙佛皆休。换作是你，同样是通往山顶，有一条康庄大道，你还会踏上陡峭并且无法回头的山路吗？”
任何消失于历史的东西，终究有它的消失的理由。
“你能告诉我这附近的人皇殿到底在什么位置吗？”这是程梦儿最想知道的事情，却不敢一开始就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手下的妖魔一个月前刚将它挖出来。不过，我早就跟你说过，现在的人皇殿，已经没有人能够进去。而且，就算能进去又有什么用，神道已经注定了被淘汰的结局。”
程梦儿自动忽略掉了他的后半句，立即转头看向他们刚才冲过的妖魔群，他们经过那里时发现过一个巨深无比的坑。原来华思成真的带她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只是那座宫殿早就被深埋地下，他们之前就从旁边路过，而不自知。
此时，华思成“哼哼”了几声，终于清醒过来，眼神有些呆滞，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已经将程梦儿带到了目的地。他低头看了身上的防护服许久，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还没死吗？”华思成自嘲了一声，勉强坐起身来，看向盯着他的两人。
妖魔看向程梦儿，是该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程梦儿轻咳了一声，刚准备开口，被华思成的说语声打断，“既然还没死，那我们之间该谈谈了。”
他这句话是冲着妖魔说的，“离你越近，越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你到底是谁，到底跟我有什么样的关系，还有，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跟我们两人的这种联系也有关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随着华思成的一句句问话，那妖魔脸色越发森严，看向他的眼神之中都透露着杀意，如果不是需要用到他，就凭他这种说话的语气，五马分尸的下场都算好的。
“你认为我会怕死？”华思成的语气异常嘲笑，“我能看得出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我不明白，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你对我很重要，还有，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地方？”
“我虽不想死，但不明情况之下，我决不会听命于你，你如果要动手，现在就可以！”
华思成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程梦儿带着复杂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再开口劝说一句，刚刚答应妖魔的交易，已经全然忘在了脑后。
在华思成闭眼之时，她也做好了共赴黄泉的准备！
妖魔并没有选择动手，他先是看了程禁梦儿一眼，刚才白费了那么多口舌，既然武力威胁不管用，那就只能用诚意说话了。
“你可以叫我夏喜明，母亲给起的名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我不想多说，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会去故意伤害你，我要你帮忙的事情，对你同样有好处。如果我这样解释，你还是不满意，我也不杀你们，我们就此分道杨镳吧。”
此时的妖魔夏喜明，显得很真诚。
华思成仔细看了夏喜明许久，语气终于松动，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妖魔此时所说全部都是真话，“你到底要我做什么事情。”
“很简单，替我进入苍龙城去见一个人，进了城你便知道该怎么做，进城后的一切行动你自行决定。”
“苍龙城是什么地方？”
夏喜明伸手指向那点灯火，“那就是苍龙城所在地，整个东方灵域最后的人族栖息地。”
“这么小点的灯火是一座城池，里面甚至还有活人存在？”程梦儿差点惊讶到跳起来，这对整个基地组织来说，是一个突破性的消息，意义重大。
华思成也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一点点大的灯火，是一座城池？
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城池是何种模样，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是何种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