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还是屈服了，他知道叶贞这次去镇上势必会困难重重，不单单是瘟疫带来的，更重要是梅夫人等一干发瘟疫财的人不会放过叶贞。
齐清帮着叶贞处理药，余光打量叶贞肚子一番：“咱这个孩子真是多灾多难。”
叶贞把一篮子药递给王婆子：“这药和茯苓当归放在一起，熬药的时候都放上。”
王婆子拿着药出去了，没多久鹿暖进来了，她低着头没敢瞧齐清，只站在叶贞旁边，默默帮她摘药。
叶贞看了鹿暖一眼，轻声道：“你多大了？”
“十五了。”
叶贞点头：“和叶贞一样大。”顿了顿，她又道，“你放心，我明日便去镇上发第一拨药，我负责救护你娘亲这种病重的人。”
鹿暖眼眶红了，她朝着叶贞便要磕头，叶贞按住她：“救人是我的天职，不必如此。”
齐清把药使劲扔到篮子里，气嘟嘟地。
鹿暖抹了一把眼泪：“叶大夫救了鹿暖的命，鹿暖愿意终身服侍咋在叶大夫左右！”
次日清晨，叶贞和几个推车的村里人走在新修好的路上，向镇上行去。
一路上，他们瞧见了不少倒在地上的病人，叶贞边给他们治，边向前走，一天才走了五里路。
到了晚上，叶贞蹭了蹭额上热汗，朝齐清道：“你在镇上有几间赌坊，定是有不少人当差罢。把他们叫过来帮忙。”
齐清递给病人一包药，没有知声。跟在一旁的李叔道：“叶大夫吩咐晚了，就在昨天，齐少爷的不少手下已经扛着药去镇上发了。”
叶贞嘴角浅浅勾起，她抚摸了一下肚子，轻声道：“你爹倒也是个明理的。”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分了这么多药物，路上还有这么多人没有药吃而导致病情恶化，既如此，镇上还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
叶贞决心先去镇上瞅瞅，她命李叔等人在路上慢慢分药，她和齐清则带着另外一批药去了镇上。
一到镇上，叶贞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街上都是面色枯黄，将将垂死的病人，更为可怖的是，很多带着面罩的官差还在搬运一些已经倒下的病患。
叶贞伸手挡在官差面前，沉声道：“你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官差眼皮都没翻，只推搡叶贞一下：“别拦阻我办案，不然我抓你！”
叶贞怔住了，这是什么逻辑，问一下便被当做阻拦办案，要被抓到官府去？
齐清按住叶贞的手，他揽住当差的肩膀，从怀中给他一锭银子：“我们不过是好奇。”
当差的忙把银子收入怀中，又见齐清穿着不俗，语气立刻好了不少：“嗨！其实也没甚，现在得瘟疫的人太多，朝廷和药房救治不过来了，为了防止疫情再扩散，我们把那些病死的带走烧了。”
“胡说！”叶贞冷眼走上前，质疑道，“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应该把所有人都带去治疗。再说，那些倒下的并没死，你凭什么烧他们？”
官差脸色冷下来，他摸摸腰上别着的刀，向地上啐了一口道：“敢质疑我们？！我看你真是想吃官司！”
齐清挡在两人之间，他拍了拍官差的肩膀：“她是女人，还怀着梅夫人的孙儿，咱让着她点。”
一听梅夫人，官差的脸色陡然变了，他朝叶贞谄笑一声：“原来是梅夫人家的，刚才多有得罪。”
叶贞从不愿与梅夫人扯上什么关联，见官差这副样子，她憋了一肚子火。
这时，鹿暖跑了过来，扯着叶贞哭道：“叶大夫，我刚回家没有瞧见我娘，屋里的东西没变，她都病得下不来床了，根本走不动的。”
叶贞冷眼觑着官差：“敢问大人，鹿姚氏您可否瞧见了。”
齐清叹了口气，又道：“好好想想，我和梅夫人将来都会感谢你的。”
叶贞怒气更盛，扯着鹿暖去一旁拦阻其他官差抓人。官差们一听她腹中是梅夫人的孙儿，都不敢重语相对，只谄笑着应承，等叶贞去拦阻其他人的时候，他们便继续去抓人。
鹿暖哭的更厉害了：“我娘一定被他们抓走了！我听奶娘说，这些人怕死的人太多，上面的人怪罪，就偷偷抓走他们烧了，再消了他们在县上的档案，毁尸灭迹。”
“一群狗官！”叶贞扣紧手掌，一甩衣袖想县衙走去。
齐清追将上来，急道：“你去县衙做什么？”
叶贞怒道：“告官！”
齐清忙抱紧她，沉声道：“那官差已说了鹿暖娘亲所在了，我们先去找她娘亲如何？”
“拜狗官所赐，救下一个鹿姚氏，还有无数其他被抓走烧死的百姓！”叶贞使劲挣扎着，“这群狗官，我非得……”
“你能如何？”齐清叹了口气，把叶贞横抱起，走入附近的一间客栈里。齐清把叶贞放在床上，轻声道，“你一夜没休息了，且躺一会儿吃点东西。”
叶贞气得全身打颤，她从床上踉跄下来，仍要外出。在她出门的瞬间，齐清点住她的睡穴。
叶贞睡下了。齐清把她重新抱回床上，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一旦来到镇上，势必会看不惯这些官商龌龊，你这般刚正无私的人，也势必会受到那些龌龊人的伤害。既如此，我替你受一些罢。”
齐清去找他娘了。
他娘正在闲庭侍弄几株寒梅，见儿子来了，眼皮都没翻一下：“近日，我按照你的吩咐，没去招惹那女人。但她却屡屡招惹我。我念在她腹中的孩儿，没有和她计较，怎么？你又要给她来找娘出气了？”
齐清朝梅夫人鞠了一躬：“娘，贞儿根本不想和你对峙，她只是不忍心这么多人出事。”
梅夫人款款坐在暖榻上，喝了一口茶，一句话都没说。
齐清上前一步，又道：“清儿想请娘亲帮一个忙。”
梅夫人拿帕子掩住口鼻，柔声道：“你是我孩儿，你有难，我自然会帮忙，只不过我看不惯那女人的做派，我是断然不会帮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