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不确定，她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是糜仲救了她的性命，并给她名姓。
这一路来，糜仲受无数人的敬仰，很多人也明里暗里夸赞糜仲，叶贞觉得她这个大哥是极好的人，直到瞧见齐清和叶明后，她才听见一些其他的声音。
叶贞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但万物讲究证据。你污蔑我大哥，须得拿出证据来。”
齐清道：“证据我有的是，只是你大哥无赖，个个都不认。”
叶贞觑着微笑着的糜仲，摇头道：“我不信。”
齐清拿起了书继续读起来。糜仲也读，但叶贞怎么也陪读不下去了，她一直想叶明齐清所说的事，到了晚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起夜了，推开门去瞧时，不少人还在挑灯夜读。叶贞走到西侧的那间屋子里，站在门口那儿踌躇了一会儿，轻轻敲了几下门。
开门的是叶明，他瞧是糜仲身边的，便没有好脸色，问：“有什么事？”
叶贞道：“我想问问日间你们说的事。”
叶明叹道：“你是糜仲的书童，会不知道这些事？你就直接说你来这儿的目的便是，不必和我们拐弯抹角。”
叶贞脸有些红，她道：“我确实想了解这事，并没有别的心思。”
这时，屋内的齐清出声：“让她进来，为难她干什么？”
叶明诧异得很，齐清自打他妹子出事后，性情大变，对人要么爱答不理，要么就骂上一通，鲜少有这般有耐心的时候。
叶明想起上次齐清和他说：“这个书童的声音很像贞儿。”叶明忽地睁大眼睛，脸色大变。
叶贞觑着叶明，叹了口气：“你究竟让我进不进去？”
叶明又怔了怔，心道：“乍一听，他的声音确实和贞儿一样，只是低沉了不少。但此人是男人，而且样子和贞儿完全不同啊！”
“失礼了，进来吧。”叶明侧过身子，一脸困惑地关上门。
叶贞坐到齐清对面，问道：“你说我大哥伤人性命，他不过一介书生，相处的多是有学问的读书人，他为何会杀一个农家女叶贞？”
齐清摇头。不单叶贞不明白，他自己也不明白，糜仲为何会对叶贞这般感兴趣，几次三番地叨扰。
“他既然没有动机，就更不可能杀人了。”叶贞有些恼怒，“你说掌握了我大哥杀人的证据，却连作案动机都不知道，既如此，希望你二人今后在随意诋毁糜仲了。”
“你且别气。”叶明皱眉道：“我们也不知他是否想杀贞儿，但贞儿确实是被他间接杀死的。”
叶明道：“贞儿自小受了她婶娘诸多欺负，身子一向不好，在怀孕期间又因为过度劳累和糜仲的几次陷害，身体更加不妥当。她生产那日，便出了状况，是产后大出血。”
叶明叹口气，又道：“当时齐兄去找神医，而糜仲那厮就在这种时候趁乱抓走了贞儿，错过了给贞儿最及时的治疗，这难道还不算杀……”
“错。”叶贞一脸严肃地看着叶明，“你这句话有两个不对的地方。”
齐清叶明都怔住了。
叶贞道：“其一，身体孱弱与生产出事无直接关系。生产大出血是小概率事件，无确切的导火索；其次，一旦孕妇大出血，药石罔用，即使你说唤来神医，也断不能救助。”叶贞对向两人沉沉道，“所以我大哥无叶贞死亡无关。”
话音刚落，那二人都沉默了。
好久后齐清才道：“你懂医？年纪这么小就知道这么多？”
叶贞点头：“我对医术有天赋。”
齐清动了动喉结，又道：“你认不认得叶贞？”
叶贞蹙眉，缓缓摇头。
齐清道：“但你分析病情的样子，像极了她。”
叶明觑着异常的齐清，心下大乱，他想这糜鹊是糜仲的人，齐清哪里能和他这么亲近？
他忙又冷冷道：“即使贞儿之死与糜仲无关，叶霄之死也定与糜仲脱不了干系。”
叶霄是被糜仲抓走之后，在叶贞下葬那天，和叶贞一起入棺椁中的。叶霄是死在糜家的，定与糜仲脱不了干系。
叶贞道：“当时你们开棺了？那可检验尸身？叶霄身上有无外伤，腹中有无残毒？他是怎么死的？”
叶明动了动喉结，看向齐清。齐清这段时间一直瞧着叶贞，闻此道：“外面无伤痕，腹中无残毒，只是身上起了些红色的疹子。”
“无外伤、无残毒、红色疹子……”叶贞低着头想了会儿，忽地道，“起疹子的地方是否是额部、面颊、腕、臂、躯干下肢？躯干面部疹子较多，其余地方较少？另外，其面色许是青白透着灰色。”
叶明诧异不已，叶贞竟将开棺时，叶霄的样子准确无误地说出，好似身临其境般。
“你说的都对。”齐清半眼未错地看着她，“你猜出是什么病了？”
叶贞点头：“是天花。”她顿了顿又道，“天花是种传染病，传染性强，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均能被感染，染病后死亡率高。”
叶明诧异道：“天花？元宵是自己生的病？”他又问，“什么是疫苗？”
叶贞道：“疫苗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说法。你们这里没有……”
话音未落，叶贞的手便被齐清握住，叶贞惊呼一声，急忙挣扎起来：“你做什么。放开！”
齐清几乎贴在她脸上，他沉声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与贞儿像极了八成。你说，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什么贞儿！我是糜鹊！”叶贞挣扎未果，反手给了齐清一个耳光。
叶明一下子怔住了。齐清反倒把叶贞的手攥得更紧：“你刚才说，疫苗在你的时代。你也不是这里人，你若不是贞儿，便是贞儿那里的人，你……”
这时，门忽地被踹开。糜仲身着一袭白袍，挥剑如风般飞速袭向齐清，齐清为了闪躲，松开叶贞。
糜仲忙拉起叶贞，提剑对上齐清：“齐兄，谁若动我的人，我便让谁不得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