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齐清不敢把叶贞再单独留在狱中，故连夜把叶贞张四运送出去。张四出去后，没一会儿就发起烧来，昏阙了整整一夜。
这一晚上，叶明站在叶贞身后，帮着叶贞给他端药喂药。叶贞得了空闲便让叶明再去瞧瞧张四被燃尽的老家，看看有无其他关于他爹的证据。
叶明困惑道：“张四之父张汉已经被烧死了，哪里还有张汉的证据？”
叶贞道：“张汉死的蹊跷，昨晚张四既然认出那许是他爹，说明张汉极有可能尚在人间。你另外再派仵作验一下张汉的尸身，看看有无其他的发现。”
这时，齐清端药进来了，他看了叶明一眼，叶明忙离开了。
齐清拉出叶贞的手，讪笑着道：“张四吃完药了，贞儿，接下来该你了。”
叶贞一见齐清，脸色自然不很好。齐清低下头讪笑更甚：“刚才民生银号来了消息，说一切都很好。”
叶贞淡淡地笑了一下。齐清立时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他动动喉结，把药推向叶贞身边，转身便要走。
“齐清，我且问你一事，希望你据实以答。”
齐清顿下步子，顺从地坐了回去。
叶贞看了他好一会儿，忽地道：“齐清，你若是糜仲，你会不会也为了个人私欲而做尽坏事？”
齐清轻叹口气，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她又开始审问了。
齐清摇摇头：“自然不会。”
叶贞又笑笑：“既如此，你把张四打得将死，还是我冤枉你不成？”
齐清低眉闷闷地道：“这厮实在可恶，你对他这么好，他却反过来咬了一口，着实可恶。”
叶贞道：“所以你不问清案情缘由即想要他的命，是不是？”
齐清一甩衣袖，闷闷地在四下踱着步子：“贞儿，你这个人就是太博爱了，但对坏人是不能姑息的。”
叶贞冷眼相对：“我并非博爱，而是你是非不分。不弄清楚事情缘由便乱做一气，莽夫一个。”
齐清攥紧了手，微微咬牙：“是！卢青山和糜仲都比我好！你下次有了问题去找他们，别再找我这个莽夫了！”
叶贞道：“给我出去。”
齐清回到了齐府，同梅夫人把此事说了一通，梅夫人轻轻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又摇头。
“其实叶贞说的没错，你就是个莽夫。”梅夫人把手按在齐清肩膀上，轻声道，“贞儿虽年幼，懂得却比你多得多，你该多听她的。”
齐清压着怒气，没有知声。
梅夫人叹口气，凉凉地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因为想念一个女人差一点疯魔，还收了性子决定科考。如今那女人就在身边，那人反倒不珍惜起来。”
齐清瞧着脚下的鞋子，低声道：“娘，贞儿到底喜不喜欢我？为什么我每次讨好她，她都用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我？”
梅夫人拈了颗金桔把玩，淡淡地道：“她喜欢糜仲？”顿了顿，她道，“没准喜欢卢青山。为娘的觉得这二人倒很般配。”
齐清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不过，娘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的心思。”梅夫人望定不远处一株挺直的桃树，轻声道，“叶贞她只喜欢你。”
张四醒了。
叶贞把药递过去，轻声道：“身体刚好一些，须得多加注意。”她又道，“另外，避免过喜过悲。”
张四嘴唇嗡动着，觑着烛光下的叶贞，几次欲言又止。
叶贞道：“且把病养好，其他事后谈。”
“叶大夫，我爹没死。”张四沙哑着嗓子抓住叶贞的手，“刚才那个黑影是我爹。”
叶贞低眉轻轻舀着药：“那黑衣人蒙着面纱，你如何辨认出来的？”
张四道：“那人露出的眉眼和我爹的十成十的像，我爹惯用左手，那人也是左撇子。”
这时，叶明走了进来。他道：“贞儿，有发现了！”
原来张四的家附近有一人失踪了，那人是个酒鬼，身边常年带着个铁质的酒坛，而被烧死的那个人身边，也有一个烧黑的酒坛。
“看来你爹真的没死。”叶贞看定张四，沉声道，“你当初说，在事发前你见到我去你家纵火是不是？”
张四点点头：“当时我病情好了不少，想回家给我爹一个惊喜，没想到刚到胡同口便见你把一个火把扔到我家房子上。”
叶贞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人皮面具？”
张四怔怔地摇头。
叶明把一张人皮递给叶贞，叶贞抖落一下，披在脸上。眨眼间，叶贞变成了柔儿的相貌。
张四瞪大了眼，指着叶贞颤声道：“你、你……”
叶贞摘下面具，沉声道：“这是从柔儿面上摘下来的，柔儿根本没死，替她死的是另外一个陌生女子。”
叶明迎着张四愕然的目光，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贞儿在两起命案发生时，都有不在场证明，而在那个时候，有人假扮成贞儿实施了两起命案。”
叶贞看了叶明一眼，轻声道：“如今，我们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和我们说实话了。你当初为何病情压根没痊愈，为何会突然回家，还瞧见‘我’作案？”
张四攥紧了手，嘴唇微微哆嗦着，好久才嘶哑地道：“我当时去前堂找你，无意间看见柔儿跪在堂前求齐少爷买下她。那之后，我想找她问清楚，就趁着无人时，跟踪她一路。可惜半路上把她跟丢了。”
叶明忽道：“会不会是柔儿装成贞儿的模样纵火？事发时，已深夜了。天又冷，街上根本没几人。柔儿一届女流去那里确实诡异。”
张四急道：“不是她！她为什么要烧我的家？！”
叶贞看出张四情绪不稳，忙拍拍他的肩膀：“你且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走在月色中，叶明不由得叹了口气。
叶贞看他一眼。
叶明道：“这帮人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你务必多加小心。”
这事叶贞自然知道，但叶贞更想知道的是，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得罪了这么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