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忙忙地过去，然刚走一步，忽又听见张四急唤一声：“您别过来！”
马槽里同时扑腾一下。
叶贞怔住了，她缓缓后退一步，抓起立在马草料旁的扫帚，沉声唤道：“张四，你安心，我这就去唤人。”说着，她悄无声息地向前走。
她瞧见了，马槽里立着两个黑影，其中一黑影抓着另外一个的胳膊。叶贞攥紧了扫帚，深呼一口气，朝那抓人的黑影狠狠击去——
“贞儿？”那黑影抓住扫帚的另一端，探过头来，现出齐清带着痞笑的脸，他露出一排牙齿，嘿嘿笑道，“你不是叫人去了？怎么还在这里？”
被齐清按住手臂的张四也探过头来，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来，他闷闷地道：“叶大夫，对您不住。张四来牵马时被齐少爷抓住了。我没想到齐少爷竟在这么脏的地方等着您。”
叶贞缓缓是松开了扫帚，她缓缓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兀自看着天上的发呆。
齐清把张四松开，又寻来水洗涮干净，方才凑到叶贞身畔。叶贞不说话，齐清便搓热了手握住叶贞的手，道：“贞儿，外面冷，我带你进屋睡觉去。”
叶贞没有抽开手，也没知声。
齐清借着月光看清叶贞脸上的所有表情，他抿抿唇，道：“贞儿，张四和我说了你伪装自己的目的。你放心，这一路上你我还分两路走，你还是如霜，但你和张四都不会武功，若这路上遇到个劫匪强盗的，还得人照应。”
齐清说着抱起了叶贞，略一驭使轻功飞上了二楼的窗户。他看定叶贞道：“贞儿，你在前面赶路，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在月光下，齐清浅棕色的眼眸清澈的恍若琉璃。叶贞看定齐清，好久才道：“此事是我对你不住，还望见谅。”
落地后，叶贞摘掉脸上的面具，点燃了蜡烛。齐清则熟练地从她柜中寻出一件厚实的衣服，给叶贞紧紧披上。
“你怎么想着去京城调查这件事？”齐清搓弄着叶贞冰冷的手。
叶贞道：“我在从糜家逃出时，秦宁来找过我一次。”
齐清忍不住攥紧叶贞的手。
叶贞抽出手来，轻轻拍拍齐清：“无事，当时你娘亲也在，且周遭有很多齐家人在保护我。他并没得手。”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转而递给齐清，轻声道，“这是一张通知文书，和朝廷发给叶明的那张一样。他在逃跑时，落在地上的。”
齐清浏览一遍，蹙眉道：“秦宁也是这一次科考的试子？”
叶贞点点头：“很有可能。而且这一路上，很多百姓吃的水都发生问题，这也证明秦宁从清水镇外逃后走的是这条赶考的路。”她顿了顿道，“我猜，这个秦宁定会借着这次科考做些大事情。”
次日清晨，叶明收拾行囊出来时，见齐清正和一人一来一往地亲密说话，他揉揉惺忪的眸子，走进一瞧忙拉住叶贞的手：“如霜兄，你今日也要赶路？”
叶贞点点头。
叶明拍拍齐清的肩膀，笑呵呵地道：“太好了！如霜兄可不知，你的秉性和我妹子有些相像。”他侧过头仔细打量叶贞一番，又笑道，“身量也像得很。所以啊，齐兄便把你当做我妹子，日夜思慕。你如今肯和他一起走，可算是称了他的心意了。”
叶明又道：“你可不知，前日晚间齐兄睡觉时，还抱着枕头念叨你的名字。”
“叶兄该上车了。”齐清笑眯眯地抓住叶明肩膀，略一用力，把叶明丢上了车辇。
在下一个镇子，又发现了吃水中毒的病患。叶贞把制好的药分发给众人，又叮嘱他们前往不能喝受污染的水。
齐清在把最后一罐药分没时，觑着许多还未分到药的病患，扬眉道：“看来那个秦宁的心肠够狠的，一下子害了这么多人。”
叶贞在旁写着药方，把药方分发给剩余的病患，高声道：“你们可按着此药方熬药治病，若是在未除，去清水镇民生银号里领药亦可。”
齐清恐叶贞又累坏了，雇了几个人，让他们代替叶贞守着，他则连哄带劝地抱着叶贞去用吃食。
叶贞拧着眉坐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饭粒，道：“这次的事比起瘟疫来，有过之无不及。”
齐清给叶贞碗里夹了块鱼肉，回道：“单靠发药遏制这病，实在是杯水车薪。须得找到真正能遏制水源毒物的解药。”
叶贞点点头，但找解药无非两个途径，一来是向糜家要，二来是抓住秦宁，既然毒是他下的，秦宁自然也知晓解药为何。第一种途径叶贞之前试过，糜仲根本连半分解药的苗头都不给，至于第二种途径……
“齐清，我们吃完饭便快些赶路罢。秦宁给这一路的水源下了药，说明他定在咱们前面。若快些，兴许能抓住此人。”
齐清给叶贞碗里又夹了一块肉，笑眯眯地道：“你把碗里的都吃了，咱就上路。”
晚间下起了大雨。
叶贞也因为赶了夜路，淋上了雨，到客栈后急发起烧来，到了深夜烧得越加厉害。齐清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叶贞床头，给她喂药换帕子。
夜更黑了，前来客栈里客人络绎不绝，不少都是淋了雨，他们进门时直叫晦气。
一楼的人吵吵嚷嚷，齐清脸色越发铁青，他唤来掌柜，丢给他一个大元宝，阴恻恻地道：“我这里有病人，需要安静，让他们安静些。”
掌柜的很有些踌躇，他弓着身道：“对不住这位大爷，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客人们淋了雨都没好气，现在让他们小点声，怕是……”
齐清手指节咯咯作响。掌柜的动了动喉结，道：“要不您和我一块去说？”
齐清随他去了。
这边叶贞正烧的昏昏沉沉地，忽地觉得手被人轻轻握住，这人的手很湿冷，叶贞被这点冷弄的清醒了些，她微微睁开眼，瞧见了眼前这道黑影。
“你是秦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