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将银钱给了私塾后，回来就带着镰刀等物停在山下看了好一会儿。山上郁郁葱葱地，单是在山脚，叶贞便寻到中药葛根。
叶霄背起竹楼，跟在叶贞后面，皱眉道：“姐，那个老爷爷说，山上有老虎。我们上山会不会遇到老虎？”
叶贞点头。古时候农民开垦地的能力极低，便是因为有些地方毒蛇猛兽过多。那里是深山，不可不防备。
“只在山脚下寻一寻。”叶贞沿着山脚向东走了几步，忽地被人拍住肩膀。
“这里危险。”来的是个男人，声音阴冷至极。
“青山？”叶贞记得这男人，之前交钱时，就是他处理的。只是叶贞困惑，此人现在不再学堂，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在山脚下转转，不上山。多谢关心。”
青山松开了叶贞，冷着一张脸跟在叶贞后面。
叶贞亦没有对青山介怀，只四下寻摸着，忽而在石缝中看道一块深色的黄精，嘴角勾起，赶忙撸起袖子，蹲下身子去挖掘。
青山站着看着叶贞瘦瘦小小的胳膊上冒出的青筋，眉梢稍稍抽动：“都快临盆，还做如此危险的事。”
满头热汗的叶贞看了青山一眼，又低下头。
叶霄见这二人比着发冷，心下不甚对付，过去扯了扯青山的衣服，讨巧似地道：“青山哥哥，我今天在学堂表现的好吗？”
叶贞虽说常冷着一张脸，从心底却对她的这两个兄弟投注十分的关心，故闻此也侧耳去听。
青山看了叶贞一眼，沉声道：“一般。”
叶贞深呼一口气，把黄精从土中掘出，扔到背篓里，过去牵住叶霄的手，朝青山略一点头，转而继续前行。
“阿姐。我一直觉得我不适合读书。”
叶贞蹙眉：“别被他人的话影响。”
叶霄有些黯然，搓弄着手上的泥巴：“阿姐，我今后会成为什么人？”
叶贞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水壶递给叶霄：“阿姐不是神，不知道你的未来。但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将来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
叶贞余光睨着在不远处跟随的青山，沉声道：“元宵，此人在学堂教授你什么？”
叶霄忽地笑起来：“带着我们出去操练，煅炼身体。我不喜欢上读书课，却喜欢他的课。”
“可看得出他人品如何？”
“他对我很好。还总是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叶贞皱起眉。青山亦顺着叶贞阴沉的目光走了过来，提醒道：“天色已晚。早点回去。”
“你是自己跟着我？还是受人所托？”叶贞站起身来，冷冷望着比她高两个头的男人，沉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
青山冷冷回应：“我路过。见你带着孩子来此，恐出事。”
叶贞实在对此人无甚好感，毕竟总是被一个乌云一般压抑的人暗地里打听，心中实在不爽快。但他毕竟是叶霄叶明的老师，总归不能把话说难听。
“我要走了。多谢护送。”
说完，叶贞匆匆离开。刚到家里还未坐稳，叶明忽地从外面冲入，跑得很急，鬓发都有些杂乱。
“贞儿，不好了！”
叶贞目光微冷，递过去一碗水，沉声道：“慢点说。”
“你所在的那个医馆，刚刚不知被谁给烧了！现在好多人在医馆外面救火呢！”
叶贞心下一沉，不觉扯住叶明：沉声道：“有无人受伤？”
叶明蹭了蹭额上热汗，摇头：“我来时，未见药庐里出来人。救火的人这么多，许是已将火扑灭了……”
“我去看看。”叶贞绕开叶明，几步向外走，走到药庐隔着的街上时，叶贞便叫那滚滚浓烟熏得顿步，他取出一方帕子，又从一旁的水塘里沾了点水，绑在口鼻处。
这时，紧随在后的叶明微喘着，侧身挡在叶贞身前，急道：“贞儿，前面危险。我去救，你不必前去。”
“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助力。”叶贞扣紧手掌，眯着眼向火光处探。她实在不明白，药庐里的人做事算是仔细，周围又这么多人，怎么会突然失火而不被察觉，还演变成这么大的火？
到了跟前，叶贞方意识是怎么回事。在火灾前围观的人虽多，救火的却极少，大多是站在一旁看着火势的演变。
叶贞微微咬牙，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扯住一个向内泼水的人道：“里面是否有人？”
那男人一脸着急：“我哪儿知道！就算有人，这么大的火，他们也早烧死了！”
叶贞亦从一旁抄起一个木桶，去另一条巷子里的水塘里打水救火。叶霄跟在他姐屁股后面，亦拿着小壶帮衬。
“姐，为啥那些村民都不帮忙？”
叶贞擦了擦额上的热汗，微微咬牙道：“因为还没伤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叶霄怔了怔，将小壶里的水泼到火里，看着那些帮衬的人，乖巧地点头：“但还是有好人的。他们在帮忙。”
叶贞睨着那些帮衬的人，不忍告诉叶霄，那些人是附近店铺的掌柜伙计，因为担心火灾蔓延到他们店铺里，方才出手相救。
叶贞越想越觉得心冷。手下的速度亦渐渐慢了下来。
“他们都考虑自己的利益。阿姐，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叶贞抚着腰杆歇息一下，微微喘息着道：“是错的。”
“那他们是不是坏人？”
“不是。”叶贞将水桶的水浇了过去后，沉向众人道，“里面许是还有人，我们一起灭火救出他们吧！”
四下看热闹的人没有理会叶贞，继续交头接耳地说着。
叶明过来拉扯叶霄，轻叹一声道：“贞儿，不用救了。这房子机会快被燃烧殆尽了，烧完了就熄灭了。”
叶贞心下的怒气越积越盛，她肩头微微颤抖，忽地使劲地把木桶摔到地上，面朝众人，沉声道，“大家考虑个人利益无可厚非，却也需要分清时候。此刻不救火，等这火烧到你们家里才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