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连悠悠都着实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再想拦阻却也来不及了。
雨洗就这样信步走出人群,一双眼眸看起来竟然有一些深邃,淡淡的注视着吴冲。
吴冲身高九尺,雨洗不过是个小豆丁,这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
“你是何人!”吴冲眉心的金光尚未消散,那头硕大的金牛也迈着铿锵的步伐站在了他的身边。
面对这样的阵势,雨洗默默的吞了吞口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但我晓得你是何人。宁久易之徒吴冲,这里是郝参相的府门,朝廷重地,你这等放肆是不把仙留朝廷放在眼里吗?”
吴冲一愣,随之有些震怒:“哪里冲出来的毛头小子,竟敢直呼我家尊师的名讳!”说罢,吴冲抬手就要打。
可雨洗却并不畏惧,只见他伸手一拽,头上包裹的头巾就脱落下来。
霎时间,雨洗晶莹的银发就展现在众人面前,午后明媚的阳光下,银白的发丝更是反射着动人的光泽。
“动手?”
雨洗的口中就吐出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生生的将吴冲的拳头定在了半空中。
别说是吴冲了,就连悠悠都甚是惊愕,眼前的雨洗和刚刚那个天真的小弟弟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而且这一头银发也是她平生未见,难道这个雨洗小弟有些来头?
吴冲也是心中一惊,这里是哪?都城,皇权所在,谁知道大街上往来匆匆的人里边有几个是朝堂权贵?和你擦肩而过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当朝皇子也说不定。看看眼前这个过不去十岁的孩童,虽然穿着有些朴素但是整洁干净,脸上稚气未脱可是确实有几分气质,尤其是一双明眸,古井无波哪里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眼神?
再加上最要命的,一头银发。
悠悠说的不假,这吴冲当真是个势力的人,骄横无礼但却畏惧权势。此刻他心中可谓是有些胆寒,暗骂自己:“膨胀了,这要是得罪了皇室......”
雨洗看着一脸错愕的吴冲,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故意将声音压得很沉,道:“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这招果然奏效,吴冲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更是对雨洗“贵族”的身份深信不疑起来。哪个平民家的孩子能够这么跟自己说话?不仅如此,能有恃无恐直呼玉狸宗主名讳,这小孩,身份定然十分骇人!
“这位少爷......您是......”吴冲蓦然收起御灵兽,硕大的金牛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他的眉心。
“都跟你说了,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吴大人,我可是牢牢记在心里了。”雨洗一字一句的说道,听得吴冲那是冷汗直冒。
蓦地,雨洗转过身去来到那大宝箱前,有些不屑的道:“吴大人,这就是宁久易送给郝参相的红礼?是什么东西啊?”
“不敢不敢......在下就是替家师给郝大人把礼送过来,至于里边装的什么,在下真的是不知道啊。”要说这吴冲脸色变得比天都快,立马恭恭敬敬起来。
雨洗点点头,一点指叫来吴冲的两个随从:“你们两个,打开。”
两名随从看了看吴冲,吴冲赶忙道:“没听见小少爷的话吗?打开!”
随从应了一声,拿来开箱的工具。
沉重的箱盖被挪开,里边顿时闪出五彩光华。
雨洗吃惊的目光闪了一瞬,便又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吴大人,玉狸宗在仙留六大宗位列第几啊?”
“回少爷,第二。”
“郝参相乃朝廷名官!他宁久易登宝就送来这等薄礼!你们第二大宗的封号我看是不怎么想要了吧?”
“不不不,小少爷息怒,此次我家恩师的登宝大宴实在是耗资巨大,宗门易主,内部刚刚稳定,财力实在是有限。”吴冲心中大为震惊,听这意思,眼前的孩童似乎有撼动六大宗排位的能力,这等权势,除了皇家帝胄还能有他?
雨洗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礼,你就带回去吧。跟你们宗主说,宗门亏空就不必四处送礼,要是送礼就不能如此寒酸!仙留朝廷不会有哪家官收这种礼,丢不起这个人。”
“是是是......”吴冲这次是彻底相信了雨洗,见豪财而心不动,这小孩绝对不凡。
雨洗见状也轻轻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道:“好啦,宁宗主也确实是用心良苦。你帮我转告他,新主登宝,运营不易,若是有什么困难就和朝廷说,朝廷会量力而为的。”
“多谢少爷,我一定转告我家恩师。”吴冲朝雨洗深深鞠了一躬。
“嗯,回吧,我也是来找郝阁主有事要谈,就不送了。”雨洗朝悠悠一点手,悠悠也是个机灵的姑娘,虽然她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也快步跟了上去。
那位看门的差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也以为雨洗真的是贵胄,连忙恭恭敬敬的打开府门。
“那在下就不叨扰小少爷了......”吴冲一直目送雨洗和悠悠进了郝府,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连忙整顿队伍回去了。
......
酒楼的高层露台上,宁久易缓慢的踱着步,在他身后的房间里不时传出醉人的旋律和饮宴的欢笑声,他微微一笑,向远方望去。
这是都城地势最高的大酒楼,在这里,整座城池的层层楼宇可以尽收眼底,他蓦地将手伸向皇城的方向,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在这一刻,整个仙留国仿佛都被他握在了手中。宁久易的表情从招牌的微笑变得狂热,最终接近疯狂,他的双肩开始颤抖,随之仰天大笑起来。
“爹爹......”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宁久易连忙收手转头一看。
一个四岁左右的孩童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尽是天真的笑容,炸着小手在向他求抱抱。
“年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宁久易瞬间变了一副脸孔,笑容中带着几分宠溺,他一伸手将孩童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孩童有些调皮,白胖的小手玩弄着宁久易的长发,嘴里嘟囔道:“爹爹,我想哥哥了,哥哥去哪了呀?”
宁久易脸色一沉,正在这时,几名家丁打扮的人疯了似的跑上了楼,见到抱着孩子的宁久易,他们一个个脸都白了,赶忙跪了下去。
“宗主!对不起宗主!属下看管不力!刚刚夫人带小主人在一层用膳,属下一措眼的功夫小主人就不见了,还好是到了宗主这里......”
“嗯,起来吧。”宁久易似乎没有发火,甚至都没有看那些家丁一眼,只是逗着肩头的孩子玩。
“属下不敢......”
“起来吧,孩子顽皮,不怪你们。”
“多......多谢宗主!”几个家丁磕头如鸡食碎米。
“下辈子多注意点,别再这么马虎了。”
“哎?”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三道五彩的光华就从他们中间穿梭而过,几个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便一个个人头落地。
彩光流转,宁久易一抬手,三只小小的雀鸟飞向他的指尖,落下之时竟由三只合成了一只。小鸟啾啾叫着,声似银铃。
肩头的孩童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在他眼中,数具尸体身首异处,横七竖八的倒在血珀之中。
孩童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的问道:“爹爹,他们这是怎么了呀?”
宁久易和蔼的笑着,对孩童道:“他们死了。”
“什么是死了呀?”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说着,宁久易抱着孩童走到了那堆尸体中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孩童皱了皱眉,有些害怕,本能的向后躲避着。
宁久易伸手将孩童抱在身前,迫使他看着那些尸体,道:“年儿,看清楚,你要仔细的看清楚。未来,会有无穷无尽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但你记住,他们的死,无关紧要,无关紧要。”
“哇!”孩童终于放声哭了出来,而与之相对的,宁久易却再次疯狂的笑了起来。
不知是夕阳还是血光,一片殷红映着这父子二人,一人大哭,一人大笑,在时隐时现的醉人旋律中,勾勒出一副十分诡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