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看她仕途不顺，所以误导一下。而且你应该也有些想法。”
斯诺迟疑地歪着头，四下打量：“我不太确定你最后是什么意思……”
“不用想的很复杂，很简单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
“的确，没有昨天下午的目击情况，很多东西都靠猜。但我刚才问到，这旁边就是马车的集散点，昨天那些警察没理由不注意到。”
在问话的过程中，邓肯才知道旁边是个马车的集散点，而这条小巷子很长，怎么想，索沃都是冲着这个马车的集散点去的。
“的确。”斯诺眨眨眼，“但是……”
“总之，他是冲着这边过来。但是，为什么呢？他是开车过来的，我也直接告诉她，索沃理论上应该再回去替哈尔特开车。所以他自己没理由过来，结论很明显，有理由过来的是别人，而他要么约了人，要么跟踪过来。没有其他可能。”
如果是真的死的毫无反抗，甚至连枪都没拔，是约了人过来的可能比较大。
“但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吧。”斯诺回过味来，“未必真是这样，警察也未必会这样想。”
对，没错，这些都不过是推测。
“我只需要让她相信我没说错，这种情况下推测就够了。”邓肯说，“可惜那些警察被支开了，不然……”
这句话让斯诺大大吃了一惊：“你还想蹲警察？”
“警察，或者犯人，也行。你知道吗，大部分凶手都会在犯案之后重新回到现场。”
“我没听说过。”
“那就算了。”
斯诺几乎被他带过去了：“不过，那么，为什么要等警察？”
“和我对琳她做的事情相似……但有人就足够了，是不是警察无所谓。”
“所以你做了什么？”斯诺不依不饶，“所以你故意说枪上那个指纹是你的，即使警察没查出来，好扰乱他们的视线，但这也说不通……”
这是一个非常谨慎的问题，这边聊着的时候，邓肯也大概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绪。他更明白，如果告诉那些警察他们始终没有查出来的指纹确定了归属，丝毫不能起到扰乱视线的效果。
他考虑的是另一方面。
“我在说服她。”邓肯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认为警察没怎么跟她分享信息，确认她是谁后，我才说上面有自己的指纹。”
“那么，为什么？”
“给她留个好印象。”
斯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怎么看，他似乎都对邓肯的这句话不怎么满意。
就连邓肯自己听上去也像是玩笑。
“别开玩笑。”
“我很认真。”邓肯摇摇头，“而且也不会有影响，你觉得她会去愣头愣脑的告诉警察，自己知道指纹是谁的？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吗？不会的，她会自己去调查。”
“所以呢？”
“所以之后会有用。”邓肯说，“如果我没猜错谢塔尼亚的目的，有些东西是迟早要面对的。”
听上去空洞无力，像是政客常常开出来的空头支票，不，还不如他们，那些家伙好歹会用花里胡哨的话包装自己，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更可信些，而邓肯抛出这个回答的肇始，就被斯诺给强烈的怀疑着。
只不过，他有些预感。
“你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你问她去。”他说，“谢塔尼亚她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道，她把我叫过来之后，说她还有一堆别的事情要忙，要交接工作，不过她平时也都挂着六七件事，也没见这么忙，不过，你说的最后到底是……”
终于，邓肯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挑明的话，斯诺很可能会继续像这样一直，一直的问下去，一直，一直的纠结下去。
“隔墙有耳。”
斯诺明显像是没有预料到一个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虽然这附近没什么闲人驻足，最多是车辆不时飞驰而过，但归根揭底，也是大街上，不适合谈一些过于敏感的话题。
“那刚才……”
邓肯迅速打断他：“我都注意着，没有危险的话题。”
“没有吗？”
“真的没有。”
这样下来，邓肯的确知道斯诺大概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和年龄相符的少年，可能对这种工作稍微有些兴趣，或者有些热忱，但不是那么有天份。
有些难以想象到底会有多危险。
“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沉默了一会，斯诺突然认真地蹦出这么一句。
“是吗？”
“你们都会去倾听别人在说什么，思考别人在说什么，利用别人在说什么……”斯诺抓着自己的头皮嘟囔着，“我也描述不太出来，但反过来看我有些明白了，你们两个说话的目的性都太强了，弦外之音和弦外之音，然后紧接着弦外之音。”、
邓肯觉得自己的弦外之音远远没有那么多。
“不过你比她好些，你多少还会解说你的想法。”
好吧，那就没抗议的必要了。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是期待自己解说。
“所以你想问什么？”
“所以我想，既然你刚才一直，从头到尾，都是在下套，都是在骗人的话，你是打算怎么调查呢？”
怎么调查。
确切的说，邓肯来这里，如果不能从别的目击者那里偶尔捡些有价值的漏，剩下的也就只有来蹲其他想问话的人，后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边已经结束了。这里肯定没什么结果的，如果一个警察留下了外行人都能轻松摘到的证据，那也太不靠谱了。”
“警察？”
“谢塔尼亚没跟你说吗？”邓肯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至少斯诺都已经知道了这一步，再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杀死那个冲锋队队员的十有八九是警察。”
“为什么？我以为你只是在骗……”
“那段话中有一大半是事实。”
邓肯将自己早上和谢塔尼亚的推断复述一遍。
“还有，我不觉得谢塔尼亚见我之前就想不到，虽然听上去好像是她临场发挥的一样。”
“什么意思？”
虽然当时没有意识到，但现在线索渐渐收紧的情况下，他的确有了一些猜测。
“谢塔尼亚一开始就想把我拉出来调查这件事，和你一起。”
斯诺的反应听上去是无奈：“一开始？”
“一开始。”邓肯听出斯诺语气里的抱怨，意识到把自己模糊的想法传达过去太困难了，不如往回收，“或许她今天很忙吧，至少是昨天到今天为止，两天的高强度脑内劳动，应该是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早上再来修改计划。总之，她可能还会有后手。”
谢塔尼亚的计划至少修改过两次，至少昨天下午之前，她希望自己能直接在她身边工作，而昨天晚上的态度，像是最好邓肯能闷在莉贝尔家里永远不出来。
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在发生。
斯诺耸耸肩，陡然抬高音调：“那么，先别谈这个了吧，下一步做什么？调查科尔？哪个分局的？”
他直率的发问让邓肯有种不详的预感。
“对，科尔。但是哪个分局……”如果说文字，他一点都看不懂，但地标的话的确有些头绪，“出门右手边紧贴着马车站，然后是座桥。”
“格林维尔？那么，出发吧。”
“出发？”
耳边响起轰鸣，一切发生的就是如此突然。他身边的环境陡转，一下子从积着雪的阴冷小巷，穿梭到了一处建筑旁。抬头看去，建筑本身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会倒塌。
“这里以前是个酒馆，大概是三年前，着了火，便成了这幅鬼样子。他不想重建，也没人想买这块地，便晾在这里了……最好能多闲置几年。”
“……”
“不懂吗？”斯诺词不达意地解释着，“你看，这种地方没有人来，所以最安全，所以从里面大变两个活人出来也就没人知道，没人在乎。非常理想……”
“我知道这里。”
邓肯突然打断斯诺。
斯诺被这句话吓了一跳，思量许久，语气困惑：“不，我以为你是异邦人，她是这么告诉我的，还是说我误解……”
听到这里，邓肯明白斯诺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昨天就是在这里出现的，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我，不过我也记不清楚是谁发现我了。但我模模糊糊的有着印象，应该就是这里，我那时候蹲在这个地方，那时候我头很痛。”
自己被怎么逮捕的事情都有些印象模糊，更早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他只是的确确定，自己是在这里出现的。
“真巧合啊。”
“也许不是巧合……”邓肯沉默了一会，“你们对这些异邦人怎么出现的有研究吗？”
“那你得去问别人，比如国家安全部的一部。”
斯诺的这个回答仿佛是谢塔尼亚蹦出来的，不过，倒也没错，多少是在安全局内部的谢塔尼亚倒也算了，斯诺也是这个腔调。
“只有安全部的一部吗？”
“据我所知，只有他们，至少问他们不会出错，不过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要去见他们，我担心你会被反而认出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他们是这方面的专家，就不能指望想唬骗别人一样，随随便便的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说到底，邓肯在想，自己的态度什么时候被他们影响的这么轻慢了。
不行，要谨慎一些。
“那么，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这我就不能解答了。”斯诺耸耸肩，“你得问自己。”
好吧，邓肯的确没有期望斯诺给出什么靠谱的回答，但是，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像斯诺说的那么隐蔽，那么自己也不会被发现才对。这件事情要小心的记下，回头找人问清楚，不过不是现在。
“对了，最后，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邓肯把默念几遍。
“什么？”
“我是怎么过来的？”
听到这句话，斯诺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两三秒：“……她什么都没跟你解释吗？”
“的确没有。”
邓肯的语气有些自嘲。斯诺困惑的缓缓开口：“总之，她跟你说过，有些人会天生的魔法吧？拥有这种天赋的人不到两成，而有用得上的又在其中只有五分之一，这是我的天赋。”
“传送？”
“传送。”他点点头，“我自己，或者我碰到的人——两个一起也行。”
“太浪费了。”
他只有这个感慨，之前的现场在铁塔附近，按照谢塔尼亚的说法，云塔在城市中心，距离哪里都不算远，而整个城市的规模虽然不算小，但也远远算不上大，即使是马车，也不用坐多久。
“浪费？”
“你的传送总不会是无条件瞬发吧。”说到这里，邓肯想起谢塔尼亚之前说过的，危险等级最高的几人之一。
斯诺撇撇嘴：“的确不是。”
“那不会很浪费吗？”
“甩掉几个尾巴的话，一点也不浪费，事实上，在那边。”斯诺耸耸肩，“我不觉得我们把那些警察给甩开了，一点都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