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那边的情况了，那么你是怎么上来的？”
“斯诺说，直接在前台报你的代号。”
邓肯躺在椅子上打哈欠。
谢塔尼亚摇摇头：“算了，这样也行。”
“有问题吗？”
“现阶段。”大概是先前的工作告一段落，谢塔尼亚理好桌子上散乱的报告，把它们轻轻的推到桌子另一边，“我们两个被最好不要有所‘联系’，可以的话，最好你把我约出来，我们在其他地方见面。”
“直接找你不行？”
“最好不要。”
邓肯忍不住挑起眉毛：“听上去真危险。”
“确实危险，不过这次也没办法，我能记住这里就不错了。”
这句话招致了短暂的嘘声。
不过，是事实。
邓肯一向不怎么记得住路，确切的说，他对方向一概不大关心。尽管他的方向感勉强能够告诉他往哪个方向走才能到目的地，但要确定到底哪一栋建筑才是邓肯的目标，就必须依赖地图了。
这样的他，居然能够凭借自己昨天的记忆，一次性推开谢塔尼亚的门。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只不过，当时谢塔尼亚看见他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你应该很忙，我要是真来找你，脱得开身吗？”
“的确，脱不开。”谢塔尼亚说，“原本，我想很多东西先放在我手上，慢慢处理都行，但昨天那几件事一下来，我就必须要尽快解决了，尽快尽好，不留后患。”
坦白来讲，不太理解。
邓肯沉默地窥伺着房间。
虽然是中午，房间里却算不上明亮，只有光线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含混不清地照在桌子上，很有那种秘密工作的气氛。文件，书本，资料，乃至文件柜文件袋凌乱地布满了整个房间。
她的办公桌上更是乱，纸张，胶水，剪刀，还残留着手工工作留下的痕迹，不像是办公室，反而像是哪里的手工作业，在他进来之前才急匆匆的藏了起来。
“我记得……没这么乱来着。”
邓肯把一把椅子从办工作前拉到茶几后，茶几上散落着七八本书，而且都是纸制的，很随意。
“没办法，一下子忙起来了，不然保险起见我会去处理索沃那件事的。你知道要怎么做吧？”
“当然。我和冲锋队的谈过了，也和警察见过面，可以了吧？”
“当然。”
又是一阵沉默，
邓肯随便翻开几本书，虽然认不出确切的文字和数字，但怎么看怎么像表格，应该是年鉴和统计资料一类的玩意。
谢塔尼亚没有理会他，而是抽出另一份资料，迅速地做着标记，翻开几页，标记些什么，就切换到下一份，就这样风卷残云的让自己左手边高高堆起的纸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高度。
两人一时无言。
在邓肯一进来的时候，谢塔尼亚就说自己今天上午约了些人，随时可能过来，所以尽量不要谈什么私密的话题。
那么，邓肯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真的不用回避一下？既然你说接下来还可能有人会来。”
谢塔尼亚刚才说，自己还约了几个人上午要见见。
“不用。”谢塔尼亚说，“你在这里呆着就好，不是什么敏感话题。”
“真不是？”邓肯一边好奇，一边轻轻咳嗽两声，带吸引住谢塔尼亚的注意力后，便指指旁边的侧门，他昨天就看到这扇门嵌在书架之中，旁边应该是类似茶水间或者休息室之类的地方，“我在这里待着没问题吗？”
谢塔尼亚轻轻摇摇头：“没问题，你在别的地方见到他们，如果地方不对，更不好解释，而且有一个人来了更好。”
“那我到时候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有必要的话，点点头，微笑就行。”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让邓肯涌起了讨厌的预感。
“和我有关？”
“对。”
“有必要吗？”
“对。”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其他回答。
尽管如此，这个答案还是相当让人讨厌。
“啊，到了。”
邓肯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门口一个庞大的影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等他合上门，转过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是自己昨天在楼梯见到的，那番骚动的始作俑者，他跛着脚踱进房间。
他也认出了邓肯，吹胡子瞪眼的哼了一声：“小子……”
“我什么都没说。”
邓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他恶狠狠的说，“你应该去说他们是怎么迫害我的。昨天一天，那个离谱的版本就传遍了，那群杀千刀的又说我什么以危险方法危害社会安全。明明是发明自己没有调教好，但那群审查的混蛋被灌了迷魂汤，怎么解释都不听，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你不会跟他们是一边的吧？”
“当然不会。”
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了，伊维中将，我记得您说稍后还有一场听证会。”她认真的说，“这边耽误太久也不合适吧。”
“那群骗子怎么都无所谓。”
“好吧，最好自己去以正视听，邓肯在我这里比较忙，他也不会有时间去安全部里四处澄清事实。还是得您自己来。”
听她的语气，像是知道伊维的话荒唐无稽，但强忍着不露出破绽。
“又来了，又来了。得了吧，谢塔尼亚少校，你有什么事？”
邓肯一边听，一边默默摇头，他意识到昨天谢塔尼亚的那些说明中暧昧不清的部分在哪里了。如果部长之类的行政职务，无法彻底区分开来地位的高低，那么这种类似中校、上校的军衔则毫无疑问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如果是少校的话，那么谢塔尼亚的能力远比邓肯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要调阅一份三年前的文件，没有成功。”
“三年前……”伊维沉吟片刻，“但你是档案库的，怎么会找不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明白了……佩洛特事件？”
这个名字在空中抛出来的时候，微不可闻的沉默。是伊维那边的，只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般的暧昧点头。
谢塔尼亚也一样，她看着这边，一副“你应该明白吧？”的表情。
明白什么。
又是哑剧。
只不过谢塔尼亚没有被这短暂的沉默影响，而是自顾自的向下推进话题。
“对。”谢塔尼亚耸耸肩，“我最后看到那玩意还是亲手送进去，恐怕别人都翻过无数次了吧。”
伊维摇摇头：“结果现在拿不出来了？那可真不幸。他们不给你申请通过？对吧。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也没兴致去翻个底朝天。毕竟该敲打完早就敲打完，而且不知道都敲打多少遍了。”
谢塔尼亚耸耸肩：“我理解，不能开坏口子，我说，你现在相信我了吗？邓肯？”
他迅速的思考着，也就是说，自己需要摆出一副不信任她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你们在敷衍我。”
伊维见他不满，便否定到：“你昨天来就是为了这种破事？呵，这边有个规定，查看别人处理的文件没关系，但查看自己处理的不行，需要向二部申请。不过他们一向不对付，至少我自己也很不喜欢那些。”
“所以你是要让他看，让我带过去？”
“对，反正你很闲吧。”
他又哼哼唧唧了好一会，说自己没有老，一点都不闲，那些人是不喜欢他的行事作风而一直在排挤他。
无法从谢塔尼亚的态度看出他夸张了多少。
不过，邓肯暗自揣测，除非有意退休，不然在国际安全部这类高效的特务机关，一个身居高位而有能力的官僚，是怎么也不可能闲下来的，而且感觉上，谢塔尼亚对他的态度很认真。
“那么，为什么你昨天没想到这个办法？”
伊维也走到邓肯身边，以近乎一样的姿势，翻开邓肯刚才稍稍翻了几下的书。
“昨天？”
“我昨天看到你们了，那时候不行吗。”他半压着头，几乎是低声咆哮着，“还是你们觉得让我在那边被盘问半天很有趣吗？”
“我昨天没想到。”
伊维的语气很不赞赏：“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想象不到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