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可能是美好,也可能是机遇。上天安排的玩笑,一瞬间糊弄很多人,有时,被糊弄惯了就不会上当了。
她见秋千迟如此忧愁的坐在一节莲池边,恰好他对她先前有恩,她不妨过去问问,她问他说:“衡衍散人,平日里可是不稀罕这里的,如今你怎么来这?还如此难过的样子?”
他被吓一跳,抬头一看,正是仙君女辞,当今唯一现任女星官。他回答说:“我啊,在此处瞧风景啊。”
女辞她一眼便知真假,他含糊其辞,也多半猜出一二,她走近一看,只见他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装换成思绪万千,一看便知有心事。
她背对他,看向一树七月海棠,只见花瓣纷纷扬扬的洒落,明明会一地残红,可这云端却是分外惨白,所谓有始无终,亦不知其去向。就像天上的云朵,分明飘过天际,却再难看到同一片云彩。那么这云朵去哪里?它啊,将人的思绪带走,隐没在天边了。
她虽不知怎样安慰,甚至安慰不了自己,她只道:“人生无常,大有不顺心的事存在,生死看淡,才不枉逍遥。衡衍散人今日心事郁结,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快,不妨与我说说。”
他唤她辞妹妹,二人关系一直很不错,秋千迟虽愿意与她细说,可女辞从未出过仙界,她久居仙界,身负要职,每日要更换四时星辰,两人一直没怎么敞开心扉的聊天。
“辞妹妹,你说,做神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女辞纠结,这种想法谁曾经想过,她只好含含糊糊回答:“自然是为了修心养性,看淡一切。”
秋千迟追问:“那在辞妹妹眼中,我们神仙与天同寿,凡人不过数载,他们的生命与我们什么关系?他们生命有意义吗?”
这,她不得而知,她很早父母双亡,没人交她道理,只得每日沉浸书海,在书中学会大道,她在书中知道人间有虫鱼鸟兽,知道了除了游梓洞天居外还有很多新鲜事物。却没有交会她人情世故。
“当然,生命是脆弱的,在我们神仙眼中,凡人的生命不值一提,他们的生命就像蝼蚁一般孱弱,可是他们依旧有存在的意义,就像我们神仙一样,各司其职。他们装点神州大地,使每一处都有生机,女娲娘娘创造他们时,就是为了让他们繁衍生息,塑造平凡的真谛。”
秋千迟听的糊涂,抬头仰望,说道:“可是如今天下动荡,,他们已经不再平凡了。”
“你怎的会有如此感想。”
“你知道吗,我以前经常和我师妹疏疏一起去人间游玩,我们都喜欢听人间的说书人讲故事,在他们眼中,我们神仙是神圣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正义的代表,我们胸襟广袤,慈悲为怀,救济苍生,我们神通伟大,正气凛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把我们传的神乎其神,甚至修建了很多庙宇来祭拜我们。可我们却频繁挑起战乱,生灵涂炭,罪大恶极,我们创造了人类,却想要毁灭他们。”他说的十分深沉,深奥的很,女辞便听出来了意思。
女辞深感歉意,说道:“难得你能感悟这层道理,可是错不在我们。”
她也十分痛恨妖族,即便她姐姐是妖族的后裔,但她却从未出过天界,可谓六根清净,她庄严肃穆,优雅端庄,不善于表达,但是她对女辞十分关切,爱护有加,自从她的母亲死了以后,她一直陪伴在姐姐身边,她没有妖性,没有嗜血的念头,所以她不属于妖族。
“如果不是那些妖族频繁挑事,也就没有杀戮,不至于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妖的冷血足以可见。”
他却不以为然,妖,并不是一个可怕的事物,他们也有血有肉,有心有情,若是说所有的妖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那么,他是不认同的。
“我觉得人心分善恶。人有好人,妖也有好坏。如今人间恶念贪生,无端害人,这边是恶念,人一旦产生恶念,就变成了坏人。而妖一旦产生了恶念,就变成了魔。这就是人与妖的不同。但只要每个人秉承初心,常怀善良之心,这世间也就没有那么多贪嗔痴怨,人间也不至于如此满目苍痍。”
“你说的都对,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妖就算生下来是善良的,但是与一群恶妖在一起,他难免会张染不良习俗。所以想要做一只本性善良的妖,很不简单,哪里会有他们这帮愚蠢的妖,会去秉承初心,牢记做人的道理?”
“此话怎讲?”
“哼哼,我是一个把万事万物都看得很淡的人,平常也只是一些云淡风轻的说词。你也不必在意我说的。”她淡定的浮动袖口,手靠着衣襟揉捏,似乎有些伤感。
他不语,她也不语,两个人站立许久,花瓣落了几重回合,云海翻滚了几道,时间似乎在此刻禁止,他闭着眼,感受周边事物,感受风吹起她的衣襟,吹来一阵梅花香气,隐隐约约的香气让他思绪终止了。她不回头,风吹起她的秀发,直至拂过他的头顶。
这是一个美好时光,可两人并没有珍惜,他想着救济苍生,她想着惨淡人生,各有千秋,也许,多年后,他们不会再这般年少轻狂了吧。
“可能吧,有的时候我会突然感悟,神仙的一生,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我们在这个梦里相通,而这个梦注定是要破灭的。而我们在这个梦中,出现了杀戮,这便是一个不完美的梦了。可是我自己又怎能追求完美,我只愿天下太平,六界安邦,竟然有这么难。”他深思熟虑,决定下凡历练,堕入红尘万丈,就注定与大道无缘,可大道又为何要悟懂?
女辞安静的接下一片花瓣,那花瓣一落在她的手心,就化作一团水汽,她的心很冷,冰封千年的心,谁才能走进她的世界?唯有那个千年前的一段过往烟云。她想念的,是姐姐,有愧于心的,是姐姐,哪里还装的下其它?她心中默默沉思:化了吗?
随后,她转身来到秋千迟的身边,她已然如此千年,愧疚,难忘,一个对万事已经抱有平常心的人该怎么回答?淡定的语气说:“衡衍,我虽不知外界如何,我这人无意争斗,一心只为一事,不过你有这样的觉悟,还真不愧为仙界甚至神界第一散人。”
他意已决,但好歹相熟一场,她这般内疚,唯恐心生魔障,日后怕是愁云惨淡一生,对生活无望了。他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建议说道:“辞妹妹,人死不能复生,你的姐姐应该也不愿见你日益消瘦下去,你不能只为了复活她做出忤逆天道的事,要知道,你这般对不起的是你自己。那已经是过往了,过去的事情就像做了场梦一样,总不能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活着。”
她何尝不知道,可是她怎能忘怀,只有她的姐姐回来,她才会有先前的笑容,奈何无力回天,她恐怕就要这样僵持下去了。
他走了,带走了吹来的风,花瓣又落了多少?这七月海棠可是喝醉了酒,疯疯癫癫,还是相思成疾,潸然泪下?她望着他的身影,那个人朝她招招手,回头对她满脸微笑,那个笑,深深地醉入她的胸怀,她面色红润,原来微笑是那样美妙。她的落寞顿时消沉,留给她的,只有夹在两个人中间那层浅浅的花幕。
那个失落的女孩白纤纤,被困在幽梦里的少女,快快苏醒吧,你的真命天子正在向你而来,倒计时开始。现在cp更看好,还是纤维cp,亦或是秋词cp敬请期待。对了,千万不要磕蓬莱仙君与他某个徒弟的糖,不然你就大错特错了。
她抚摸着万片花丛,柔爱般牵着漫漫沙华走过。渐渐的,她又来到那个最初时来到的地方。
厌鬼仍旧不辞辛劳的浇灌无尽花海,只见她殷勤的像一个失心木偶,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
原本的那个红衣女子变为白衣女子,幽灵般穿梭在花丛中。映照着花的洁白,仍旧簪着那朵金莲发簪,盘卷着束发,这般迁就的发饰也被映衬的有模有样。
她喊着厌鬼的名字,她抬头一看,无心说道:“是你啊,此处不可大声喧哗,姑娘可忧点心,若是招引何仙姑养的幽灵那便麻烦了。”
她摇头,抱紧她的手,说道:“我已经决定不出去。自然不怕招惹那些幽灵,厌鬼,我见你方才还是红色衣服,现如今怎么变成白色了?”
她委婉一笑,她似乎很享受她的拥抱,说道:“何仙姑让我每日照着花的颜色变换,这样与花变为一种颜色,才能感受每一朵花的感受,我自然不敢含糊。”
她点点头,撇嘴说道:“这何仙姑是个难耐的主,你是有多好的脾气,才愿意跟着她?”
“我原先是一个将死之人,在我生命垂危之际,她救了我。只是那时身无分文的我无以为报,只好每日给它浇灌花朵作为补偿答谢。”
“那你今年放上,多少年了?”她感受到她的手臂格外温暖,先前被毒液,麻醉过的手臂瞬间恢复了知觉。
“我早已忘记时间流逝。这里没有白昼,也数不清在人间有多少个日日月月?不过她告诉我,其实早在六千年前我就已经还完了她的恩情。”
白纤纤撒开手,愤愤不平的职责何仙姑,说道:“这何仙姑,老抠门了。不过是救命之恩罢了,怎要几千年来还?她只不过是想把你扣留下来,当她一辈子的奴隶。你可不能受这气,回头我见了她,我再为你报仇。”
她笑着舀了一瓢水,说道:“那倒不必了。我今天发现我再也离不开这些花,他们渐渐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只要每日醒来,可以看见他们迎风绽放,我便很开心。”
白纤纤觉得厌鬼是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聊天的人。“你这个人真容易满足,你知道吗?我有一个特别抠门的阿娘,她虽然老是只派我任务,让我做这做那,我十分不乐意。后来她把我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的东西换成东西当了,害得我好久都没有找到它,不过,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我手中。万幸,她还不知道。”
“那你的阿娘一定对你不好吧!”
怀念往昔,她有多么叛逆,她不仅不听他们的劝告,反而倔强的很,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她有些后悔莫及,如果当初她再多听一点他们的忠言逆耳,也不至于在妖兽侵犯时毫无还手之力。
她摇头否决,来回踱步,说道:“我的阿娘,她虽说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可待我却是极好的,我三千年来,在她的庇护下生活的很快乐,那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厌鬼静静的看着她,说道:“既然是最美好的时光,那你理当回味,在何仙姑的居所后处,有一个池子,那个池子名叫临心池,可通晓前世今生的事情,它凝聚天地灵气,通晓天下大小事,只要你站在上面,心中默默的想着一个人,你便可以看见他不为你知道的事了。虽然我没有去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既然愿意留在这里,后世应该与你没有关系了。你不妨去看看,或许有新的发现。”
白纤纤答应着,她还有些犹豫问:“那除了人,如果我想知道非人类的故事呢?它也会呈现吗?”
厌鬼摇头不知,她一介鬼侍,怎么会知道呢?
她漫不经心的来到何仙姑所居处,后面的一个池子旁边,穿过红枫林,她的一栋屋子,踏过一条悠长的小道,一路青苔,路上铺着鹅卵石,还垫着一层细沙,走起路来吱嗝响。路旋了个弯,才看见一眼清澈见底的池水,没有生气的水连水底的沙泥都清晰可见,当真这么神乎?
她心底默默的想着娘亲,闭眼深思,她果真进入梦幻中。
从她的视角,来到那个已故去的桑园。
桑园,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一草一木,一滴水一片叶子历历在目,与当年的别来无恙,她走进小竹屋,踏上自己居住的小阁。
一位女婴静静的躺在摇篮里,微弱的气息很舒缓,长的水灵灵的。墙上并没有她耀武扬威时用的弹弓,床帐,被单,木棉枕头,都不俱全,难道这里,是她幼年?说明那时的她还小,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熟悉的走进阿娘的小阁,看见她贤惠的绣着花鞋,娟秀一朵鸢尾花,金丝并用,手法娴熟,那时候的她,如此大方得体,根本无法想象她是如何从一个姑娘变为当下的妇人。
阿爹在阁中静坐喝茶,手中拿捏着一张报告。冷淡的说道:“妖界皇室公主白莘莘乃惑星降世,逆天下之大不违,理应祭天灾免难,奈何妖后一意孤行,窝藏包庇,论同罪,念妖后治理后宫有劳,免去死罪,贬为庶民,白莘莘其罪当诛。无梓江下,祸乱重重,为还天下太平,必须严惩不贷,凡所见者,若徇私枉法,遭以地火天雷刑罚,诛连九族,若呈上祸根,赏赐千金。”
他摇摇头,叹气道:“如今妖族皇室是越来越没有人情味了。好歹也是亲骨肉,怎的下如此杀手?于心何忍啊!”说着,他手撕告示,淡定的饮一杯茶。
白夫人则没有这么多哀怨,绣着花鞋,说道:“随他去吧,妖族皇室对不起她,我们臣民可不行,这一路漂流下来,所有人都看见了,就是不敢揭发,她哪是什么灾星?我们妖族大发天灾人祸,七年旱灾,又七年洪涝,若不是她出生,弥彩四溢,众生普度,妖界繁荣昌盛,哪里还有如今的妖民存在?当今世界动荡不安,君臣不一,日后还能指望有什么太平日子过?”
“我们现在不可住在这里了,日后若皇族紧追不舍,纤纤怕是在劫难逃。”他猛然站起,面对着白夫人说道:“无论如何,定然要保住妖族的命根不落入奸人手中。”
白夫人停下手中的活,装回篮子里,说道:“我们保护的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话不多说,我们紧需搬离此处,绝对不能让妖兵找到她的下落。”
二人应着彼此,收拾包裹,匆匆带着女婴离去。
白纤纤百思不得其解,她与妖族皇室有何干连?为何她会被下诛杀令纵使白氏夫妇窜逃?
随后,周边景象千变万化,她来到一片市集。
白夫人匆匆路过,手中紧紧握着一张方布,似乎包裹了什么东西。只见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典当行,遇到典当行的伙计才小心翼翼的摘下方布。
她亲眼所见,那块布中静静躺着的玉佩清晰的刻着一个“莘”字,全身呈现半红色,有一个橘子大小,这是万年血玉,由此,这伙计不敢含糊,硬是左琢磨右琢磨,还是把掌柜请来了。
“你看我这宝贝能换多少银两?”她和声和气的招呼掌柜。
在阴室中,他带着眼镜拿玉佩在烛光下打探,瞧着时不禁啧啧赞叹不已,说道:“真是一块好玉。”
这玉佩在微弱的烛光下呈现在墙上是金光大放,而透析的玉佩里隐隐潜伏着一副活画,游鱼戏水,金莲大绽,莲叶圆圆,实乃罕见稀有。
随后,他拿放大镜在厅内观摩,质感细腻,圆润有光泽,乃无价之宝,他说道:“这位大姐,我们干才瞧过了,你这玉佩确是在民间是稀罕物,不过在妖集市场却平淡无奇,我买你的二百两算不亏。签下血契,我们生意往来,好聚好散。”
她毅然决然签下。随后拿着二百两银子匆匆离去。
只见那掌柜与伙计还在研究,那掌柜乐呵呵的傻笑道:“发财了,发财了,别看这玉佩虽小,却足足够买我这典当行千千万,只是这玉佩出自这农妇手中,多半不干不净,日后寻个买家,这辈子衣食无忧,娶三妻四妾都不成问题。”
“是啊,掌柜,这农妇不识货,随意二百两就打发了,你真是慧眼识珠。”
她一时半会还未弄明白事情的缘由。为何白夫人要不惜贱卖,也要脱身的玉佩会再次出现在一只妖风手中?兜兜转转,还是让它回到白纤纤身边,终究是反复无常,命运再次降临厄运,她的梦破裂了,终究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水,还在涓涓细流,木头,却滑进了万片莲池,已是黄昏,露泪低落在她的裙角,她却无心的跌入池中。
灰心,黯然,疑惑不解,疑点诸多。她一下子陷入了迷雾中。